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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喜欢那个人的泪。
    这世上含泪的眼有千万种,每一种都是红肿萎靡的枯枝残花。
    唯独那个人的泪,是天边坠落的寒冰。
    在湿汗摇晃的夜里融化,又在长夜走尽时重新变回山巅的触不可及。
    让他厌恨。
    让他着迷。
    穆离渊忽然感到胸口有东西在涌动。
    在奇异地翻涌而上。
    他捂住心口,却来不及咬紧牙关。
    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血水扑灭了蜡烛,门外热烈的语笑喧阗瞬间全部战战兢兢归于安寂。
    穆离渊感觉胸腔里破了一道恐怖的口子,滚热的血液源源不断从口鼻往外流,血滴顺着黑袍的衣摆流了满地。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前堆积成滩的血。
    又控制不住地倾身咳嗽,吐出了更多。
    他这辈子流过很多次血。
    在敌人的刀剑法器下流血、在魔毒腐蚀的深渊里流血......
    可还从未心痛到吐血过。
    哪怕是在仇恨凝聚的顶点。
    魔元控制的心脉无比刚强,原本应该是无情无痛的。
    但此刻他心脏一阵一阵剧痛,浑身的骨骼血肉都要碎裂散架的剧痛。
    他强行逼迫自己,把那些压着江月白疯癫流汗的夜晚归结为混杂恨意的原始欲|望。
    强行一遍遍告诉自己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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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谁都可以发泄,江月白死了,他还可以找成百上千数不清的美人代替。
    可现在他彻底认输了,溃散崩塌、一败涂地。
    他承认了那并不是俗不可耐的欲|望。
    那是复杂的、浓烈的,难以表述的感情。
    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这种深沉的感情到底叫什么......
    他不敢再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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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笑荒唐
    他,好,想,他。
    孤岛的星光是冷的。
    晚衣躺在海风吹拂的夜色里, 呆呆地望着无月的天空。
    这次离开仙门,晚衣没有和任何师叔师伯道别。她已承受不住“道别”这两个字。
    她固执又幼稚地想:也许世间每一个没有道别的分别,都代表着离人还会再见。
    东海陨辰岛, 这里是她曾经修炼过的地方,那时她曾在此处满怀希望地渡劫突破, 以为将来能成为师尊最引以为傲的徒弟。
    如今再次回到孤岛, 不再有希望,只有寒意和迷茫。
    每夜被寒风吹醒, 总以为是白衣轻抚,伸手抓空, 才发现不过寒风一阵。
    她再也没有家了。
    往后受了委屈, 也再不会有人对他说“回家”了。
    孤岛海心一点,落在浩阔茫茫, 她的人生从此只剩下修炼这一件事。
    忘掉悲痛的法子只有一种, 那就是修炼, 发疯地修炼, 好摆脱这些凡俗的爱恨情仇。她准备在这座孤岛潜心闭关, 远离那些腥风血雨, 再不过问尘世间所有。
    斩雷琴虽然没有了,但她有了新的好琴。
    一张琴尾雕花的好琴。
    江月白将琴交给她的时候, 她问过琴的名字。
    虽然她已经知道了所有始末, 但她仍然幼稚地想听师尊亲口给她讲再一遍这张独幽琴如何得来。
    可江月白没有提独幽, 只说:“它叫晚衣。”
    晚衣坐起身,召出琴来细细抚看——雕花的地方有刻字, 不是斩雷也不是独幽, 是隽秀的“晚衣”。
    这张琴叫做晚衣。
    她也叫晚衣。
    这张琴是属于她的, 永远都是她的。
    再不会被谁抢走了。
    晚衣拨动琴弦, 在夜色狂风中畅快地弹奏破阵曲!
    急弦划裂穿林拂叶的雨,将它们击碎成漫天陨落的星。
    指腹滑过琴弦时,好像触到了斫琴人渡灵的手。锋利琴弦上温柔的灵膜,是江月白留给她的春风。
    飘落的星雨和泪水里,她终于明白了江月白曾经说给她的那句话的含义。
    “花落春不去。”
    离别不可怕。
    可怕的是困囿于离别的夜。
    人生中太过惊鸿一瞥的花总会败,但她还是要怀着期望等下一个春天。
    * * *
    穆离渊在藏香楼喝了整整十日酒。
    他其实从没喝过酒,酒量很差。
    这是第一次放纵,放纵的感觉很痛。
    痛到极致就会麻木了。
    默苏来传消息的时候,他正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醉生梦死就能忘掉所有。
    他就要忘掉了。
    可就差一点。
    “尊上,有人夜闯禁地。”
    穆离渊醉眼迷蒙地去看门外跪着的默苏,昏昏沉沉道:“......谁?”
    默苏抬起头:“来人说,他叫纪砚。”
    穆离渊混沌的眸色慢慢变深,将手中的酒杯移开唇边,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默苏回答:“就他一个。”
    “一个......”穆离渊冷笑了一声,晃了晃杯中的酒,“看来他不是来寻仇的。”
    默苏问:“尊上打算如何处置?”
    穆离渊道:“带他来见我。”
    默苏问:“尊上不回魔宫吗。”
    穆离渊仰起头继续喝酒,厚重的鼻音里混着醉:“就让他来这里见我。”
    ......
    纪砚的确不是来寻仇的。
    因为他不仅仅是只身一人,甚至连兵刃法器都没有带、护身宝衣都没有穿。
    水蓝色的长衫穿过藏香楼媚香蛊惑的人潮,周围的欢笑声都陷入停滞。
    腥红的魔眸都盯住这个格格不入的人。
    这个人仙气太重。
    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纪砚没有分给周围眼神,只抬头看向乱花尽头的穆离渊。
    灯影迷离,曼妙妖娆的身姿们包裹着风流颓废的人。
    纪砚觉得恍惚。
    他想起沧澜山上素衣白衫的挺拔少年。
    那是他们的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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