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氏主家的嫡子,也就是真正的“闵谦之”在长到将近二十岁的时候,出门打猎,身中冷箭,突然暴毙而亡!
好端端的家主之子,辛辛苦苦养到二十岁,眼看着马上便要继承下一任闵氏家主,突然遭遇横祸,直接毙命,闵谦之的父母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于是闵谦之的父母,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为了主家的利益,把酷似闵谦之的奴隶找了出来,让他假冒闵谦之,成为闵家的嫡子。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飞上枝头做凤凰,从此脱离世世代代的奴隶,再也不被旁人白眼相看,那个奴隶吃尽了苦头,他发誓再也不让自己吃亏,从此往后,吃亏的只能是别人,他要用新的身份活下去。
于是奴隶摇身一变,成为了闵家主家的嫡子,因着他是奴隶冒充主子,还要适应一段时间,那时候正好面临闵家遴选,闵谦之与家主之位失之交臂,宗主之位落在前不久死掉的闵氏叛贼手中。
梁羡感叹道:“闵谦之根本就是假的,若是他的身份曝光,如何能与闵长辰争夺家主之位?”
白清玉道:“想要曝光闵谦之的身份并非易事,当年那些知情之人,已然全都被闵氏的老家主斩草除根,不止如此……闵谦之的父母也都在几年前病逝,可以说知晓闵谦之身份的人,已然全部消失了,消失得彻彻底底。”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揭穿闵谦之,因着闵谦之的身份天衣无缝,他长得本就神似真正的闵谦之,不止如此,他扮演了闵谦之十几年的光景,可以说,如今假的闵谦之,已然变成了真的闵谦之,再也没有人会记得那个真正的闵谦之。
梁羡继续查询人设,闵谦之与乌阳乃是养父子的干系,闵谦之曾经救过乌阳一命,后来乌阳为了报恩,拜在闵谦之门下,因着武艺高强,被闵谦之收为义子,闵谦之任命乌阳为虎贲军陛长,将他放在国君身边,其实也是方便闵谦之监视国君的一举一动。
梁羡摸着下巴道:“这个乌阳……好像还是个贵族子弟。”
乌阳的乌,乃是氏,并非是姓,在这个年代,但凡是有氏的男子,必然是显贵之人,起码他的身份曾经显贵过。
乌是乌国的国氏,乌国地靠南面,乃是南方的蛮夷小国。
白清玉道:“怪不得如此,乌阳的武艺路数与中原有别,剑术偏门,原是出自南蛮。南蛮曾有一个小国唤作乌,以乌鸟为图腾,依附于南面的荆国。”
南蛮和北狄一样,也有自己的地盘,不服天子管教,北狄人以泉虞国为他们的宗主国,而南蛮人以荆国为他们的宗主国,周边四十个小国与部落,对荆国叩首臣服。
乌国便是如此的一个小国,乌国出了许多有名的武士与剑客,甚至乌国的国君就是一个有名的剑客,每年都会进献一些武士和死士到荆国去。
白清玉道:“荆国觉得乌国的剑客和武士虽然好用,但始终是心头大患,毕竟剑有双刃,可帮助荆国杀人,也可以反过来刺伤荆国,所以……”
遵照合久必分分闭久必合的理念,荆国突然对自己的附属小国乌国下手了,乌国不敌荆国的千军万马,一夕之间国破家亡。
乌阳便是乌国的公族,也就是贵族子弟,乌国破国之时,他不在国内,因此得以逃脱,从南方来到中原,辗转在各个国家,后来来到了宿国,摆在闵谦之的门下作为门客。
梁羡摸着下巴道:“那么问题来了,系统写着闵谦之曾经救过乌阳一命,当时乌阳还小,这说明救乌阳一命的人……是已经死掉的真闵谦之,而不是这个假的闵谦之。”
南蛮战乱连年,真的闵谦之在游历之时,救下过一个小孩子,那个娃儿便是乌阳,后来乌国国破,乌阳无处可去,便到了宿国,为了报答闵谦之的救命之人,拜在他的门下。
梁羡笑得有些狡诈:“对乌阳有恩的,是真的闵谦之,而不是这个假的闵谦之,倘或乌阳知晓这件事情,你说,能不能离间他们?”
白清玉眯起眼睛:“但眼下的问题是,如果令乌阳相信这件事情,当年的知情人已经全部被灭口,如今除了闵谦之本人,再无知情人。”
梁羡道:“宿国的事情,自然需要宿国的人来查了,闵长辰是老宿人,让他去查死对头的事情,他必然会乐意罢?说不定便能揪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白清玉道:“有些道理。”
梁羡笑眯眯的又道:“在找到知情人士之前,孤也不能干等着,不如送一些礼物贽敬过去,最好当着闵谦之的面子,送到乌阳手里,按照他那个多疑的秉性,必然会有所怀疑的。”
白清玉摇头:“君上愿送,可乌阳不一定会收,乌阳认定闵谦之是他的救命恩人,中心无二,又怎么会收一个外人的贽敬之礼呢?”
梁羡笑得游刃有余,颇有些狡黠:“那便送一些……乌阳无法拒绝的贽敬之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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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每日三巧遇【2更】
☆倒贴的瓜,很无趣,很不甜☆
“无法拒绝?”白清玉疑惑。
梁羡道:“当然是乌国的特产。”
梁羡信誓旦旦的道:“你须知道, 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乌国灭国,只有乌阳一个人活着逃出来, 这种思乡之情在他的心底里根深蒂固, 再难泯灭……”
他说到这里,见到白清玉的神色有些异常,被灭国的又何止是乌国一个, 虞国也曾被灭国, 白清玉的母亲身死,甚至尸体都被鸟兽啃食干净, 什么都没有给白清玉剩下。
梁羡慢慢握住白清玉的手, 白清玉这才回神,道:“无妨。”
梁羡迟疑的道:“你……没事罢?”
白清玉淡淡的道:“过去太久了,有事儿也难过不起来。”
虽白清玉说他不难过,但白清玉只有三岁神识之时, 明明哭的如此伤心,只是现在碍于自己的年纪, 碍于自己的身份, 碍于种种的枷锁,他已然无法伤心, 渐渐忘却了伤心。
梁羡继续道:“如此的乌阳,一定拒绝不了与乌国相关的东西,最好是乌国的特产,可以牵动他相思之情,不得不接受的。”
他这般说着, 看到手机上的人设, 笑道:“你看, 这不就有了么?乌阳最喜欢他母亲做的水产小食。”
梁羡仔细一读,这水产的吃食,可不就是蚵仔煎么?
白清玉蹙眉:“水产?宿国地处中原,毫无水产,如何能弄到这些?这种水产小食,必然要用新鲜的水产。”
别说从南蛮运送水产了,就算是从黎国运送,这一路上水产也会死个精光,哪里能做成什么蚵仔煎?必然又腥气,又牙碜,根本无法入口,这哪里是讨好乌阳,离间他们父子感情,分明便是给乌阳投毒,想要难吃死乌阳!
梁羡却满不在意,道:“我们有传送门啊,去水边弄些新鲜的水产,不是问题。”
白清玉眼皮一跳:“君上要用传送门?”
梁羡点点头:“一来一回,消耗两次传送门,方便简单,比空运还快呢!”
乌国他们没有去过,荆国也不曾到过,所以传送门是无法传送到这两个地方的,但是想要做蚵仔煎,可不只是去乌国与荆国才行,回到梁国也可弄到新鲜的水产。
梁羡当即开启传送门,说走就走,正巧一路回到馆驿还需要一段时间,就用这段时间去找新鲜的水产。
梁羡头天晚上带着大兵包围了闵谦之的府邸,谁知第二天一大早,梁羡又来了。
“什么?”闵谦之黑着脸道:“梁公又来了?”
“正是,”仆役道:“梁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小人说大行人还未晨起,便前来通传了,大行人……不知,可要见一见?”
闵谦之眯起眼睛,觉得梁羡来的蹊跷,若是不见,不知要搞出什么花样儿,便道:“见,请进来罢。”
“是!”
梁羡与白清玉这次没带多少人来,轻装简行,仿佛串门儿一般,梁羡熟门熟路的走进来,闵谦之立刻殷勤的迎上去。
“梁公远道而来,不知有什么要事?若是有事儿,支会一声,本君亲自前往便是了,怎么能劳烦梁公大驾呢?”
梁羡一笑:“诶,大行人言重了,不过……此次还必须孤亲自走一趟。”
“哦?”闵谦之道:“不知是什么重要之时,非要令梁公亲行?”
梁羡提了提手中的食合:“实不相瞒,孤此次前来,并非是来见大行人的,而是……来见乌阳陛长。”
“乌阳?”闵谦之蹙眉低声叨念了一句。
梁羡左顾右盼:“大行人,若是不介意,可否请乌阳陛长出来一叙?”
闵谦之保持着笑容:“自然,去叫乌阳前来。”
“是,君子。”
仆役前去寻找乌阳,乌阳很快前来,戒备的看向梁羡与白清玉,毕竟他们昨夜才交过手。
“乌阳拜见义父。”
闵谦之笑道:“梁公,乌阳已经前来,不知……”
梁羡亲自走上前去,道:“乌阳陛长,孤一直很是仰慕武艺高强的剑客,所以有心结交乌阳陛长,这是孤特意寻来的贽敬之礼,还请陛长笑纳。”
“呵呵……”闵谦之轻笑一声,笑声十足的不懈,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十拿九稳的笃定,一准笃定乌阳不会收这份致敬,因此他满不在乎。
果不其然,乌阳冷淡的道:“梁公美意,乌阳心领,然……”
他的话说到此处,梁羡已然打断:“乌阳陛长,孤的这份贽敬之礼,虽然只是小小心意,但绝对是乌阳陛长心爱之物,不防先看一看,再拒绝也不迟。”
梁羡说着,打开食合,一股子喷香的味道腾空而起,带着一股水产特有的鲜甜,浓郁十足。
乌阳本想再次拒绝,神色一愣,冰雪一般的容貌露出一丝丝的裂痕:“这是……”
梁羡笑道:“这是孤特意命人寻来的水产,乌阳陛长可能不知晓,这宿国地处中央,四面都不临水,想要寻找一些水产,那是比登天还难,再想寻找一个可以理膳,不糟蹋了这些水产的膳夫,那就更是难上加难,足足用了一夜的功夫,这才烹饪出这样一道水产小食,想请乌阳陛长试试口味,看看是否正宗地道。”
乌阳怔愣不已,呆呆的看着那道小食,梁羡笃定,他的心窍中一定掀起了惊涛骇浪的思乡之情!
闵谦之见到乌阳的反应,眯了眯眼睛,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咳咳!”使劲咳嗽了一声,乌阳这才回过神来。
梁羡笑道:“乌阳陛长,这水产不能放,放冷了,放凉了,都会腥口,孤的这份心意,你若是不收,虽也不值得几个财币,但却是糟蹋了,可惜可惜啊……”
乌阳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食盒里的水产小食,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抱臂而立的闵谦之,他再三犹豫,是了,冷硬如利刃的乌阳,竟然也有犹豫的时候。
最终乌阳开口道:“多谢……梁公。”
“乌阳陛长这是收下了?”梁羡反问。
乌阳点点头:“多谢梁公,乌阳却之不恭。”
梁羡故意瞥斜着闵谦之,闵谦之的面容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黑压压的,氤氲着一层乌云,随时都要刮风下雨一般。
梁羡今日就是来送吃食的,见好就收,十分嘚瑟的道:“这水产实在难得,孤捣腾了一晚上,也就这么一点点,所以……并没有为大行人准备,大行人你不会责怪孤罢?”
闵谦之咬牙切齿的道:“怎么会呢?本君子对这些腥口的水产实在不服,正好也食不下去。”
“是嘛?”梁羡笑眯眯:“那大行人与义子的口味还真是不一样呢,平日里吃得到一起去罢?”
闵谦之:“……”
梁羡说罢,摆摆手:“捣腾了一晚上水产,孤也乏了,便回去小歇了,大行人不必送客,这府邸孤也熟悉得很了,可以自己走。”
闵谦之一点子也不想送客,冷冰冰的看着梁羡与白清玉离开。
“义父……”乌阳捧着还冒着热气的食合,刚想开口。
闵谦之已然打断,幽幽的道:“乌阳,你可知今日梁公前来的目的?”
乌阳看了一眼食合,摇头道:“乌阳不知。”
乌阳话很少,脾性冷硬,直来直去,但他总归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涉世不深。
闵谦之淡淡的道:“梁羡故意当着我的面子,送给你贽敬,这分明……是离间之计。”
乌阳当即跪在地上,抱拳道:“义父……”
闵谦之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头,垂首看向跪在面前的乌阳,慢慢倾身,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倾洒在乌阳的耳畔,轻笑道:“是了,我知晓,阳儿是最忠心于我,从无二心,对么?”
乌阳的面容一紧,冷硬的面容竟微微有些发红,沙哑的道:“是,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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