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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时傿放下信纸,第一时间觉得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腾格里”是部分游牧民族对于天的称呼,一个信仰的中心神灵,在蒙古民间宗教里腾格里神(天神)是最高的神。在维吾尔族古老神话里也是天神。在突厥语中,腾格里被认为是世界与人类的主宰。
    ·以上出自百度。
    第160章 难产
    二月的柳枝发了新芽, 宫墙一角的缝隙里冒出了几株野草,负责洒扫的宫人连忙将其铲除,生怕内廷的领事太监看见之后会被责罚。
    裴淑仪从内殿走出, 宫人正在廊下给白猫顺毛,陡然见她出来,连忙跪下请安,动作间手上的木梳不小心顺下几根雪白的毛发, 一旁的近身女使厉声喝道:“大胆,竟敢伤了娘娘最喜爱的猫儿!”
    宫人面色惊慌, 一连磕了数个头求饶, 裴淑仪不耐烦地用护甲拨了拨耳边的碎发, “算了,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 本宫又没有将你怎样。”
    她招了招手, 白猫顺势扑到她脚边亲昵地蹭了蹭, 院内的内侍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立刻招手让人将求饶的宫人拖下去,至于怎么处置不言而喻。
    裴淑仪抱着猫儿在廊下晒太阳,身姿慵懒,衣摆上的暗纹绣花在日照下如粼粼秋光,半晌忽然有宫人走上前道:“娘娘,楚王妃要生了。”
    “哦?”
    裴淑仪半睁开眼睛, 好整以暇地坐起身道:“皇后娘娘还病着?”
    “回禀娘娘,是的。”
    “陛下既然让本宫代理六宫, 这样的大事本宫便也只好越俎代庖了。”
    女使从她手中抱走白猫, 裴淑仪拍了拍衣摆道:“走, 从太医院叫上几个太医, 还有补品,你们几个随本宫一起到楚王府等着好消息。”
    到了王府之后,还未走进后院便能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来来往往的下人穿梭其间,甚至有人捧着满是鲜血的水盆出来,裴淑仪当即皱紧眉头,捂住嘴道:“这是怎么回事?”
    “禀娘娘,殿下流了好多血。”说话的是宇文昭华近身的侍女,急得快要哭处来,“稳婆说了,孩子太大,殿下是难产。”
    “难产!?”
    裴淑仪声音拔高了几个度,探头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女人的惨叫声在整个王府上空回荡,几乎穿透耳膜,叫人不寒而栗。
    “快快快。”她连忙转过头,发间的步摇几乎甩到脸上,“太医呢,快想办法救人!大人孩子都要保住,倘若王妃与世子有任何闪失,本宫拿你们试问!”
    说罢又吩咐身旁的女使道:“立刻差人回宫禀报陛下。”
    女使领了命,沉声道:“奴婢这就去!”
    这一日正是二月底的单日,每年这个时候至端午,君王都要到文华殿进行经筵,届时翰林院与内阁等官员、御史都需要参加听讲,隆康二年的殿试过后,翰林院多了一批人,隆康帝在内廷侍卫的护送下进殿,讲官与展书官就列,每月数次的经筵便开始了。
    大朝会过后,漫长的经筵则显得格外无趣枯燥,隆康帝并不似他的前几任一般好学严谨,他登基后的首次经筵,除了一开始还端正地听讲外,到最后已经神游天外,半点经史也听不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年后复任的戚方禹让人撤下书案,百官依次退殿,在殿外丹墀上向隆康帝跪拜示仪,接着前往暖阁入席赴筵。
    宫道上响起低弱的交谈声,官员三三俩俩的结伴同行,梁齐因走在后面正在想事情,没注意有人停下来等自己,直到申行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猛然回过神。
    “梁修撰,想什么呢?”
    “广白兄。”
    梁齐因笑了一下,“只是在想方才讲学的内容。”
    “哦。”
    申行甫侧过身,振了振官袍的衣袖,“你知道前几日阁老给陛下上奏,想要发行盐引的事吗,倘若商贾愿意给边关将士运粮或者其他物资,就可以领票贩盐,朝廷愿意为此担保。”
    “略有耳闻。”梁齐因回答道:“肯定有许多人不愿意吧。”
    申行甫哀叹道:“可不,大朝会吵疯了都要。世家门阀倾轧,自然看不惯这种事情,只是商贾手握大量金钱,若能说通他们为边关将士谋利,倒也不失为一种良策。”
    梁齐因不置可否,跟随其他官员进入暖阁,“万事若无全备的条例律法支撑,并不见得就会按照料想所进行,倘若最后演变出卖官鬻爵的陋习,那问题就大了。”
    “你说的也是。”
    讲学过后的筵席按照官职大小就座,申行甫走向另一边,听到周围的御史也在交谈这件事,过了会儿隆康帝在近身内侍的陪同下走近暖阁入座,临近结束的时间,外面倏地有人匆匆通传道:“陛下,淑仪娘娘身边的女使有要事禀报。”
    席间正在交谈的官员纷纷停下来,面面相觑,隆康帝点了点头,一名女使低着头慌张地走进暖阁,跪下身道:“陛下,楚王妃殿下今日产子,娘娘已经出宫了,只是王府的稳婆说,殿下难产,恐性命有危。”
    隆康帝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大渝过来和亲的公主,嫁入王室才两年,要是突然死了,这还怎么和大渝交代?
    梁齐因身形僵住,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席位上同样震惊的申行甫,隆康帝提前结束了经筵,并且又指派了数名太医出宫救治,百官鱼贯而出,暖阁内满是交谈之声。
    “岸微,怎么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啊?”
    申行甫小跑追上梁齐因,用仅容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难不成有人动了手脚,不对啊,你不是派人暗中盯着王府吗?”
    “我不知道。”
    梁齐因摇了摇头,赵嘉晏远在蜀州,忙着围剿叛军,安抚暴民,以至于数月未曾回京,宇文昭华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最严重的是大渝那边的态度,倘若他们因此与大靖翻脸,如今西北还在打仗,这时候发生这样的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申行甫握紧拳头,“如今太医院的太医基本都过去了,他们医术虽高超,只是男女有别,他们又不能进产房救治,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王妃真出了事,我们怎么同殿下交代?”
    梁齐因脚下顿住,被他的话提醒,“我现在出宫让人去请徐大夫过去。”
    “徐大夫?”
    申行甫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对对,徐大夫是医女,她肯定有办法。”
    太医已经到了王府,内外走廊上围满了人,一盆又一盆血水接连着被人端出来,几个时辰下来,宇文昭华已经没了声,然而迟迟未曾听到婴儿的啼哭,裴淑仪坐在花亭里,神色焦急,每隔片刻就差人去问产房的情况。
    正在学堂里教习女学徒认草药的温玉里被匆忙闯进来的陶叁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天呐徐大夫,楚王府出事了,您赶紧随我走一趟吧。”
    温玉里背起药箱跟上,说话间陶叁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王府的老人认识陶叁,连忙打开偏门将人领了进去。
    守在产房外的女使看见走进去的几人,顺手抓住一名下人道:“方才进去的那是谁?”
    “泸州徐家的人,当世圣手。”
    闻言问话的女使神情几不可察地愣了一瞬,面色如常地收回手,趁后院混乱之际跑去花亭,对里面闭目养神的裴淑仪耳语道:“娘娘,泸州徐家来了人,还是名医女。”
    裴淑仪目光微凝,压着声音道:“当真?”
    “奴婢问过了,千真万确。”
    这样突然的变故在她的意料之外,裴淑仪万事做得滴水不漏,她第一时间冷静下来,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更何况大渝公主已经难产了数个时辰,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她不信区区一个二十出头的医女能怎么样。
    但她心中仍旧莫名的恐慌,不得不坐直了身体,手指下意识地绞了绞帕子,招来一名亲信道:“次辅与尚书大人应该下朝了,你去东华门看看,知会他们一声。”
    “是,娘娘。”
    亲信颔首福身,出了王府绕路往东华门去,他刚一露面,墙下停靠的一辆马车便动了动,陶叁低声道:“公子,裴淑仪身边的内侍出来了。”
    梁齐因放下帘子,“跟着。”
    说完后靠坐在车厢上缓了一口气,方才他在王府外,这里与后院几乎一墙之隔,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凄厉叫声,渐息渐弱,到最后已经听不到楚王妃的声音了,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情况很不好。
    他几乎不可避免地想到季时傿,她也会如此吗,她的身体本就体质偏寒,常年待在战场上,殚精竭虑,日复一日,绝不会比宇文昭华好到哪里去。
    梁齐因手脚冰凉,坐了许久才逐渐回过神,陶叁回到马车前,如实道:“公子,那人去了东华门,见了裴尚书和裴次辅,我不敢走近,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梁齐因面色平静,这个时候裴淑仪无缘无故赶着去给她父兄报信,楚王妃难产到底有没有她的手笔?稳婆都是赵嘉晏走之前找信得过的人备下的,应该不至于出现当初太后谋害镇北侯夫人的事情。
    还有裴逐,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两三年他平步青云,几乎比寻常人少走了十年路,次辅是他父亲,淑仪是他妹妹,若这两个人心怀鬼胎,他能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哼,下次更新就是明年了(狗头)
    第161章 余韵
    直到天际落霞成绮, 隐现星光,王府内才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侍女慌乱地冲进卧房, 裴淑仪几乎发麻的肩膀一颤,循声走下花亭,“怎么样了?”
    王府的下人匆忙赶来,跪下道:“启禀娘娘, 总算生了,是个小世子, 母子皆平安, 有惊无险。”
    裴淑仪藏在广袖下的双手动了动, 面上喜极而泣,“如此甚好, 来人, 速速回宫禀明陛下。”
    女使依言欠身, 匆匆离开花亭,裴淑仪跟随王府下人前往后院,稳婆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上前,欣喜道:“娘娘,您瞧,世子很像王妃殿下呢。”
    裴淑仪拨开棉毯,看了一眼里面面色红润的婴儿, 肉眼可见的比寻常婴孩要稍大一些,哭声嘹亮, 一看便知道身体很康健。
    “是像。”
    裴淑仪摸了摸婴儿的脸颊, 喃喃了一声, 随后收回手, “楚王妃可醒着?”
    仆人答道:“殿下醒着,就是没什么力气。”
    “罢了,既然如此,让她好好休息,本宫便不进去打扰了。”裴淑仪拢了拢衣袖,挺直了坐久后有些僵硬的肩膀,“本宫让人准备了一些补品,你们切记照顾王妃与世子不得怠慢,否则陛下与本宫必不会饶过你们。”
    王府的下人纷纷惶恐地低下头道:“是,娘娘。”
    “走。”
    侍女上前将裴淑仪送出后院,随后劫后余生般地扑到宇文昭华卧榻前,“殿下,您真的要吓死奴婢了!”
    宇文昭华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般,湿汗淋漓,有气无力道:“淑仪娘娘走了吗?”
    “将才刚离开,娘娘在花亭里守了一日了。”侍女拉好锦被衣角,“淑仪娘娘还送了许多补品与小孩子的衣服她。”
    “嗯,改日我会带着孩子亲自进宫谢谢淑仪娘娘。”
    说罢,宇文昭华挣扎着抬起上半身,侍女见状急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给王爷写信,让他给孩子取个名字。”
    “可是……”
    侍女话还没说完,便有人一边跨过门槛一边道:“殿下刚生产完,还是不要劳神劳力的好。”
    温玉里端着药走进来,眉眼间平静无波,她忙活了数个时辰,才将宇文昭华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以免一尸两命,神情不可避免地带着几分疲惫。
    侍女立刻道:“是啊殿下,您还是不要乱动,先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
    宇文昭华不敢忤逆大夫的意思,怕给别人添麻烦,只好顺着侍女的胳膊重新躺下,温玉里将药碗放在榻边,随口道:“对了,方才我听到殿下提到淑仪娘娘?”
    “是。”侍女转过头回答道:“娘娘对殿下与世子一向很上心,殿下怀着身孕的时候便时常送名贵的补品。”
    温玉里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恢复如初,“原来如此,不过补品并非吃得越多便越好,殿下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万事需得循序渐进,一会儿我会写张食疗的方子,切忌过度滋补。”
    “好,劳烦徐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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