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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雀刚扫了一眼,顿时两眼一黑,“啪”的?阖上请帖,欲哭无泪地皱起小脸,嘟哝道:
    “我、我能不去吗?”
    不是她不待见容景枝,而是上回马球会记忆犹新,那?场面不堪入目。
    她从马上摔下?来,连带着让侯爷也摔了个狗啃泥,二人灰头土脸,险些在马蹄下?一命呜呼。
    幸好她眼疾手快,这才幸免于难,还阴差阳错,对侯爷有救命之恩的?人情。
    从此以后,她对马球会有了阴影,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去了。
    “这事小姐拿主意,但奴婢听说,侯爷与二公子都要去,侯府这么多姑娘中,容大小姐只请了您呢。”
    桂枝想劝她去,但深知她的?难处,委婉地劝慰道。
    “......好吧。”
    林知雀懂得?人情世故,也自知她现?在的?身份,要学?着识趣,不能任性妄为,不知好歹。
    既然侯爷去,她身为他的?未婚妻,总要厚着脸皮去一趟。
    裴言渊便不说了,从前无人在意,如?今成了四皇子跟前的?新贵,自然不能忽视。
    她身份低微,依附侯府,容大小姐本没必要请她,更用不着单独下?帖子。
    想来是容景枝性子豪爽,为人厚道,上次无意间?害她受伤,心里过意不去,有意想要补偿。
    事已至此,无论她愿不愿意,都是非去不可了。
    “小姐宽心,这回不会让您上场,咱们坐下?吃果子便好。”
    桂枝看出了她的?动摇,笑?着揽过她的?肩膀,乐呵呵去准备马球所?需之物。
    “但愿能这么简单。”
    林知雀苦笑?着摇头,直觉上觉得?没什么好事,闷闷不乐地再次躺下?。
    *
    日子眨眼过去,京城的?暮春草长莺飞,天气温暖适宜,是兴办马球会的?好时候。
    容家是世家大族,容景枝酷爱马球,请了京城大半的?豪门勋贵到场助兴。
    甚至这场盛事传到宫中,四皇子和五皇子得?了消息,纷纷也要凑个热闹。
    林知雀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此事一出,侯府的?空气都沉重了些。
    每次侯爷与裴言渊见面,都恨不得?把他盯出两个洞,走路趾高气昂。
    偏偏裴言渊始终云淡风轻,矜贵孤傲,气得?侯爷回去就摔东西。
    她不管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只知道场面浩大,不能丢了体面,必须隆重些才行?。
    林知雀翻箱倒柜一整天,想找几身贵重的?衣衫首饰。
    但实在囊中羞涩,翻来覆去,左看右比,还是那?套烟粉襦裙配金钗最为得?体。
    这两样东西,皆是裴言渊“教导”所?赠。
    她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他银两,攒了大半个月,本就不充实的?钱袋,彻底干瘪下?去,猴年马月也还不清。
    林知雀心里过意不去,只好把这些东西压箱底,从不带出来示人。
    如?今没有办法,不得?不撑场面,她只能小心翼翼换上,坐上狭小的?马车,跟在侯爷后面出门。
    马球场上格外?热闹,容景枝英姿飒爽,与世家小姐公子策马奔驰。
    场外?凉棚绵延,各家席位都宽敞气派,用竹帘不亲不疏地隔开,方便来往走动,寒暄闲谈。
    好位置让给了王公贵族,侯府的?席位稍显偏远,却?正合林知雀的?心意,避开那?些探究的?目光。
    太夫人与小姐们坐在一边,另一边的?位置上,只有她一人。
    恰在此时,裴言渊从四皇子跟前回来,远远瞥见一片轻柔烟粉,唇角勾起笑?意,心情甚好地伫立在她的?身后。
    林知雀窘迫地揉着衣摆,眸光心虚地乱撞,碰上他灼灼如?华的?双眸,下?意识埋下?头,遮住这身衣衫,挡着发髻上的?金钗。
    谁知,裴言渊毫无顾忌地俯身,颀长身姿在地上映下?阴翳,将她笼罩在内。
    他当众覆上她的?小手,不容抗拒地握住,从鬓间?挪开,凑近她耳畔道:
    “莺莺这身很好看。”
    闻言,林知雀更加不敢面对,耳根与面颊泛上绯色,别过脸不理会。
    他们一坐一立,一个俊容含笑?,一个娇羞低头,身影在草地上缠绵交错,落在旁人的?眼中别有意味。
    女?眷们窃窃私语,裴言昭沉下?脸冷哼一声,却?依然阻止不了裴言渊的?靠近。
    仿佛公然宣示心意,丝毫不惧外?人目光,无形中打了兄长一巴掌。
    这一幕不仅侯府众人瞧见,不远处的?朝臣席间?,还有一人紧盯不放。
    沈槐安褪去青衫,换上靛青朝服,衬得?原本白皙青涩的?面容中,多了几分青年的?意气。
    他认出了裴言渊,就是那?回当着他的?面,把莺莺抱走的?男人,不免气恼地攥紧了酒盏,仰头猛灌一口,再狠狠搁在桌面上。
    同僚都被他惊到了,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问。
    林知雀听到动静,注意到角落里的?身影,彻底不敢乱看了。
    万幸人都到齐,马球会正式开场,容夫人亲自露面,送上今日的?彩头。
    伴随着阵阵欢呼,红布缓缓揭开,一团毛茸茸的?小家伙公之于众,引起诧异的?议论。
    “这是暹罗国进贡的?猫儿,除了皇宫,全京城仅此一只,性子乖巧得?很。”
    容夫人隔着笼子戳了戳暹罗猫的?后背,它立刻转过身,配合地“喵呜”一声,傲娇地蹭蹭她的?手指。
    “谁若是赢了,便把它带回去吧!”
    话?音未落,林知雀好奇地瞄一眼,杏眸瞬间?睁大,巴巴地望着褐色毛球。
    她本不在乎什么彩头,更不在乎输赢,不想出风头。
    可是,这暹罗猫毛色独特,眼睛天空般幽深湛蓝,体态纤长优雅,脖子上围着一圈丝巾。
    那?傲视群雄的?骄傲样儿,当真是憨态可掬,惹得?人想扑上去,一把揉进怀里。
    她眼睛亮起光彩,下?意识回头看向裴言渊。
    “怎么,莺莺想要?”
    裴言渊按住她的?肩头,修长手指隔着衣料缓缓摩挲肌理,一寸寸往下?移动,描摹玲珑起伏的?锁骨,声音低哑道:
    “凡你所?想,皆可成全。”
    林知雀骤然抬头,这才反应过来,她表现?的?太过明显,赶忙错开视线遮掩心意。
    “无妨,正好给大聪明找个伴儿。”
    裴言渊不以为意地轻笑?,似有似无划过她的?心口,像是替她找借口,转身上了马球场。
    *
    彼时,裴言昭正享受美酒佳肴,与身侧宾客陪着笑?,无意看到一道玄色身影挡在身前。
    他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瞧了好几眼,才敢确信是裴言渊。
    要知道,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关系错综复杂,马球场不再是竞技场,而是人际场。
    现?在刚刚开场,众人都在观望,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旦行?差踏错,都有可能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按照以往的?规矩,这场大抵是容家自己人暖场,拉上三五好友,儿戏般玩一回。
    二弟为何如?此着急,竟然一开始就急于表现??
    裴言昭犹豫不决,匆匆辞了宾客,放下?酒盏,狠下?心跟了上去。
    他向来按吩咐办事,擅长混迹人群,做不来出风头的?事情,也无需去争一时意气。
    原因无他,皆因他是侯府嫡长子,一路顺风顺水,颇受五皇子赏识,从不需要亲自争夺。
    可如?今四皇子崛起,与五皇子争锋相对,而二弟归于四皇子麾下?,短短几旬压他一头。
    五皇子见风向不对,他没以前好用,许久置之不理。
    侯府兄弟纷争,各为其主,已经?是京城的?笑?话?,若是他身为嫡长子,却?比不上囚于废院的?孽障,任由裴言渊占尽风头,更是让人笑?掉大牙。
    裴言昭本想拦住裴言渊,奈何他身高腿长,转眼走出很远,他小跑着才追上,已经?晚了一步。
    容家大小姐注意到他,爽朗地纵身上马,跃跃欲试,稳健有力?地甩出马球杆,扬声道:
    “既然来了,就全力?以赴,别扫兴!”
    裴言渊有礼有节地应声,准确无误地接过球杆,潇洒地掀起外?袍,姿态笔挺地骑在高大骏马上。
    一场马球分为两队,两两对峙,眼下?各自只有一人,还缺了两个位置。
    裴言昭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风头,又?不能拉他下?来,底下?的?人还起哄,让他们兄弟一队作?战。
    他只好硬着头皮上阵,局促地骑在马背上,明显矮了裴言渊一截,气势也弱了不少,受不住那?么多目光,心底打起了退堂鼓。
    敌队只有容景枝一人,无人主动出来组队,裴言昭灵机一动,立刻横在裴言渊与容景枝中间?,一本正经?道:
    “二弟,容大小姐身为女?子,你与她对阵,这对她不公。
    不如?这场先退下?,换个女?子陪她玩一回吧。”
    裴言渊浑不在意地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淡淡道:
    “兄长言之有理,那?不如?兄长退下?吧?”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听着毫无道理,仔细一想,又?尽是道理。
    若是裴言昭真心维护容景枝,为何不主动让位,而要逼着亲弟退让?
    任谁看来,都会觉得?他瞧见裴言渊占得?先机,心生嫉妒,打着大义凛然的?旗帜,想把他推下?水。
    裴言昭一噎,半天接不上话?,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朝众人赔着笑?脸。
    “侯爷此话?差矣,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女?子?”
    容景枝挥起马球杆,骄傲恣意地勒住缰绳,骏马的?嘶鸣响彻天际,明目张胆白他一眼,不忿道:
    “呵,别的?不说,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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