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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云攸心满意足地把垃圾袋抢来,扔垃圾的时候他够不着垃圾桶,还让穿黑西装的保镖把他抱高了好能扔进去。
    乔家住在六楼,这栋楼只是普通的居民楼,没有电梯,每一级阶梯略高,对于5岁的楚云攸来说要迈开小短腿太费劲了。
    紧随在他身后的保镖问:“小少爷,我抱您上去吧?”
    楚云攸已经爬了两楼,小脸泛红,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乔望,说:“不用了,我自己爬楼就好。”
    乔望劝说:“你让保镖抱你吧。”
    楚云攸鼓起脸颊,有点倔强地说:“不用。”
    他一边爬楼,一边自言自语,小嘴巴里念念叨叨的:“嘿咻嘿咻~!”“加油,攸攸,加油。”
    乔望走两步看看他,走两步看看他。
    爬到四楼的时候,楚云攸实在有点累了,对乔望伸过手去,说:“小蜗哥哥,牵手,拉我。”
    乔望答:“好。”
    说罢,他握住楚云攸的小手,仿佛云朵一样柔软,潮湿滚烫,他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会被他捏碎了。
    终于爬到六楼。
    楚云攸立正站直,高举双手,两只小手都比画成剪刀,高兴地说:“成功!胜利!”
    乔望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都要被他给萌化了。
    他还没说话,楚云攸赶紧跟他说:“小蜗哥哥,快开门呀。”
    楚云攸跟在他身后,隔着门已经听见了“喵喵”叫,迫不及待地说:“小花,小花,攸攸来看你啦,你想不想攸攸呀?”
    小猫咪就好像在跟他对话一样,又“喵”了两声,一猫一孩可以说是一唱一和,颇有节奏。
    连旁边不苟言笑的保镖都忍不住被逗笑了,想到是在工作,轻咳一声,憋住了。
    楚云攸一进门,脱了鞋子,一把把小猫抱起来,想要贴在脸上亲热,小花用爪子按住他的脸,怪嫌弃的。
    楚云攸咯咯直笑:“哈哈哈哈!”
    乔望看他脸上的汗和猫毛混在一起,不忍直视,说:“爬楼出了一头汗,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脸。”
    楚云攸自顾自跟小猫在玩:“谢谢哥哥。”
    乔望在卫生间挂了两条小毛巾,是妈妈们结伴带两个孩子逛商场时一起买的,相同尺寸,不同的花样。
    乔望的那条小毛巾上印的是小蜗牛,楚云攸的则是小猫咪。
    两条毛巾平齐地挂在架子上。
    乔望把楚云攸的那条毛巾取下来,浸了冷水,拧到半干,拿去给楚云攸擦了脸,问:“要先吃雪糕还是先吃西瓜?”
    楚云攸:“吃西瓜。”
    乔望:“我去给你切。”
    楚云攸抬起头来,说:“太危险了,小蜗哥哥,小朋友不要随便用刀。我来请保镖叔叔帮我们切吧。”
    随即,他问黑衣保镖:“叔叔,你可以帮我们切一下西瓜吗?”
    被楚云攸称呼为“保镖”的男人点头:“好。”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不算特别壮硕,黑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有点宽松,他整个人阴沉沉的,脸上一道长疤,五官不算丑陋,但合在一起总让人觉得凶戾、极不好惹,令人避之不及。
    但是楚云攸一点也不怕,他还自个儿把小板凳搬过来,抱着小猫看保镖叔叔切西瓜,说:“小花,你看,这是在切西瓜哦。你要不要吃西瓜啊?”
    男人把西瓜一片片切好,装在盘子里,楚云攸说:“谢谢叔叔。”
    楚云攸拿起最大那块西瓜递给保镖,说:“叔叔,你吃。”
    保镖摇头:“叔叔不吃。”
    楚云攸大方地说:“吃吧,大人吃大块的,小朋友吃小块的。”
    保镖犹豫了一下,接过去:“谢谢小少爷。”
    楚云攸笑了笑:“不用谢。”
    保镖小心翼翼地捧起这块冰凉的西瓜,一时间不知从何下口,怕汁水弄脏袖口。
    这时,屋里的另一个小孩,他家小少爷的表哥将两张纸巾递给他。
    保镖愣了一下,道谢。
    他碰到乔望的手,被冰了一下。
    这么热的天,这小孩的手居然是凉的。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已经见了几次了,但他还是有点怵这个叫作乔望的小男孩。
    他的外表凶神恶煞,连楚云攸这样性格好的小孩第一次见他都有点被吓到,而这个乔望不怕他就算了,相反,有时他会冷不丁地对上乔望偷看自己的眼神,随即打一冷颤。
    乔望的眼神不像个孩子。
    有那么一刹那,他看乔望的身上蒙着一层薄薄阴影像是浮着的,仿佛是因为与孩童身躯不相嵌合而错位泄漏的灵魂。
    他眨眼再看,那只是一片普通的阴影而已。
    而且乔望看他的感觉很奇怪,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就好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第7章 无嫌猜(一)
    乔望原本应该对这个保镖没什么印象。
    上一次7岁时的他年纪太小,脑子没有存储太多记忆,这个保镖陪在楚云攸身边的时间也不算太长,而他那时跟楚云攸实在不熟悉。
    事实上,在他的回忆里,童年时的楚云攸身边就没有哪个陪伴时间特别长的固定保镖,一直在走马观花般地换人。
    在他们十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学校午休,楚云攸读完《醉步男》,忽然没头没尾地跟他说:“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脑子怪怪的,会冒出一些不存在的记忆。”
    乔望:“嗯?”
    楚云攸:“我总是记得,在我小时候曾经有个很喜欢的叔叔,他的脸上有一道疤,看上去凶巴巴的,可是对我很好,我把他当成大树爬上爬下他也惯着我,从早到晚他都陪着我,一点也不会不耐烦。
    “我有时会梦见,我们在一片草地里,他跟我说要和我玩鬼抓人的游戏,让我往前跑,不要停下来,我一直跑啊跑,跑到天都快黑了,回头看,也没有见到他。
    “可是,我完全记不起来他的名字了,我问我妈妈,她却跟我说,压根没有这个人啊,小时候都是她做全职太太照顾我,哪来的别的叔叔。
    “你说,是不是别人的脑电波接到我的脑子里了,让我拥有了不存在的记忆?
    “还是那个人其实是我幻想出来的朋友,不是说很多人在童年时代会幻想出一个不存在的朋友来陪伴自己吗?或者这是个鬼故事?我曾经交过一个穿黑西装的大叔鬼朋友?”
    当时乔望没有把楚云攸的这段话放在心上,因为楚云攸太爱耍他了,说话真假参半,时常让他困扰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后来那段独自一人的日子,他太无聊了,巨细靡遗地考察了楚云攸的一生,随后有了新发现。
    楚云攸没有撒谎,也没有见鬼。
    他确实曾经有过一个脸上有疤的保镖:全名莫成嶂,男,42岁,山城人,退役军人出身。
    在他6岁那年,楚云攸遭遇了一场绑架,莫成嶂为了救他而死。
    期间只陪伴了他半年。
    这个男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连亲朋好友也没有,他死了以后,世上失去了所有关于他的痕迹。
    而楚云攸为什么不记得了,乔望对此也有多种猜测。
    一,楚云攸受心灵创伤太重,大脑启动应急措施,主动封锁了这段记忆;二,他的父母家人运用一些心理医学的手段,对他的记忆进行了修改干涉;三,当时年纪太小,确实忘了。
    可是,连一只没能拯救的小野猫都记了二十几年的人,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所以乔望倾向于前两个猜测。
    尤其是在一个多月前,一件事让乔望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楚云攸的妈妈容诗佳出去工作了。
    乔望对这件事的记忆很模糊,可能是因为没持续多久,而且那时他们家没有那么频繁地跟容家走亲戚。
    乔望大概清楚,他的妈妈乔玥对于跟楚家走亲戚抱有一定的心理负担。
    别说他妈妈了,他在以前也有这种感觉。
    楚家太有钱了。
    仅从金钱角度来看,两家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们娘俩性格不尽相同,唯有要强和清高两点如出一辙,都很讨厌被人说攀高枝。
    越落魄,自尊心就越高涨。
    所以,尽管他的妈妈跟楚云攸的妈妈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但是曾经有一段时间没怎么来往。
    上一次,直到他的妈妈咬牙拿到某知名大学的副教授职称,才觉得有脸与昔日姐妹来往。
    而如今,因为两个小家伙关系好,所以姐妹俩没有再冷淡过。
    乔望及时地知道了关于阿姨的动向。
    这让他有点惊讶。
    在他的记忆里,楚云攸的妈妈是个奢侈、精致、无聊、美丽的贵妇,一直在做全职太太,没有出去工作过。
    可实际上,她应当真的曾经试着在孩子较大以后出去工作过一段时间。
    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在这段她出去工作的日子里,是由保镖莫成嶂几乎24h陪伴楚云攸的。
    或许是为了保护孩子的心理健康,或许是她觉得差点让孩子遇害感到自责,她对楚云攸撒谎说自己没有出去工作过,而后也停止了重新进入社会的工作,再不敢离开孩子半步了。
    当发现自己的目光被察觉了,乔望就会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好像他从来没有打量过楚云攸的保镖。
    而楚云攸已经开始跟小猫玩老师学生过家家,他坐在沙发上,放小猫坐在他的腿上,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尼尔斯骑鹅旅行记》的文字注音绘本,兴致勃勃地一个字一个字读给小猫听。
    乔望坐在他的身边,陪他看书,假如楚云攸有哪个字读不来了,他就轻声地指导拼音。
    可惜,猫咪小花显然不是一个好学生,没一会儿就不耐烦了,从楚云攸的怀里挣脱,钻到了沙发底下。
    楚云攸学着老师的样子,批评说:“唉,真是一只不好学的小猫咪呀。”
    这时,莫成嶂怀中的手机振动起来。
    他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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