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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小宴是为秦渊相看未来太子妃找的由头,小宴过后,理所应当是要说道一番。
    秦渊向自己的母亲万贵妃行了礼后落座在一侧,云淡风轻地举了杯茶轻抿。
    万贵妃想起方才繁春殿内的诸位姑娘们,慢慢说道:“林太傅家的林璇玑虽心悦于你,家世又好,可我瞧着她性子太不稳重,人又跋扈,不宜做你太子妃的人选。班氏软弱天真镇不住底下,忠毅候家的嫡女虽样样都好,可穿红着绿的,却又有些不够得体……”
    “说来说去,还是魏氏的女儿最得我心意。书香世家出来的嫡女,饱读诗书,识礼知仪,性子也甚好,今日我瞧她十分端庄,又有仁善的美名,魏氏门楣不错,嫁与你做太子妃再合适不过。”
    说罢,她掀眸瞧了眼秦渊,觉得也该征询他的意见:“皇儿,你觉得如何?今日小宴上看过来,可有中意的女子?”
    虽然说是询问,可万贵妃压根没打算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有参考意义的话。
    毕竟他早就说过自己无心娶妻,更对女人一向没什么兴趣,所以这次选太子妃一事,她是已经做好了自己为他包揽的打算的。
    这会儿问问,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谁知秦渊搁下杯盏,淡声说了句:“魏氏温柔端庄,的确是好人选。”
    万贵妃暗暗满意。
    “但忠毅候府的嫡女,倒也挺好。”
    万贵妃从未在秦渊的嘴里听到关于女子的任何评价,今日倒是稀奇了:“哦?你觉得忠毅候的嫡女好?”
    “你们并未说过一句话,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万贵妃纳罕,“今日美人如云,她并不算突出,皇儿怎么会注意到她?”
    问完之后,万贵妃再次回想了一番,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有节奏的敲击在桌面上:“你的太子妃该是事事完美才好,忠毅候嫡女虽说言谈举止尚可,但母妃还是更中意魏氏一些。”
    秦渊神色清清冷冷,既看不出满意,也看不出不满意,只说着:“择选太子妃不是小事,不必急于一时。”
    “母妃不如让儿臣考量一番,携手一生之人,还是儿臣满意最要紧。”
    万贵妃挑了挑眉,彻底搞不清他的态度了:“皇儿,母妃记得前几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态度转变的如此突然,一想便知道这几日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万贵妃直接挑明了问:“忠毅候嫡女跟你有何交集?”
    秦渊神色自若,淡声道:“从未交谈过。”
    虽言简意赅,但这话也不假。
    杏味楼偶遇和宫中偶遇两次,虽有短浅交集,可实际上他们都从未相见,更是从未交谈过。
    万贵妃明显不大信,但秦渊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施施然起身向母妃行辞礼,淡淡道:“东宫事忙,儿臣改日再来向母妃请安。”
    -
    半个月后,长安又下了场大雪。
    随着年关将至,长安街道上开始挂起红灯笼,隔三差五的又有庙会节庆,别提多热闹。
    太子选妃一事似乎是搁置了,母亲再也没提起过,渐渐的,连沈霁都忘了这茬。
    前阵子就想办场小宴借故和几个好姐妹打雪仗的,可父亲母亲都觉得不宜张扬,便一直搁置,直到逢祖母七十大寿,这才找了个绝佳的好时机办宴席。
    七十大寿宜好好操办,父亲便做主请了长安许多相好的世家门楣前来贺寿过宴。有这好机会,沈霁的哥哥沈霆也邀了几位至交好友,沈霁自然不甘失去机会,让母亲为几个闺中密友家中都下了帖子。
    腊月初五,沈家已然处处装点好,等候贵客了。
    家中的侍女小厮们各司其职,各处院落皆打扫的干净雅致,不染尘埃。
    沈家高门大户,亭台游廊随处可见,贵客一一送礼登门,四处人影绰绰,热闹极了。
    沈霁是沈家嫡女,今日也算是东家,再加上她们女眷本就是熟人了,自然不必藏着掖着,是好好打扮了的。
    祖母过寿,沈霁特穿了件水绯色襦裙,珊瑚珍珠簪挽发,衬的她红衣雪貌,似雪中梅仙般灵动清冷,白狐披风围系在颈间,将她肤色衬得清透如雪,凝脂赛露,端的是过目难忘的美人。
    她亲自取出才裱好的字,笑盈盈道:“走吧,咱们去正厅。”
    正厅里,祖母作为今日最大的长辈,正和几个老太太一道坐在里头吃茶谈天,父亲在外厅待客,母亲则陪坐在祖母身边,和几个大娘子聊家长里短,还有几个贵女一道,在给祖母请安问好。
    沈霁牵起得体的笑容,仪态极好地迈进门槛,向长辈们一一问好,这才弯了眸凑到祖母面前:“祖母今日大寿,孙女亲自提字一幅,还望祖母不嫌弃才好。”
    她将贺礼呈上,赫然是四个大字——“松鹤延年”
    沈霁的一手字乍一看隽秀端庄,可细细看来却又有狂放潇洒,十分特别。
    祖母最疼的便是这个讨人喜的孙女,自然千宠万爱,她招手将沈霁搂在怀里,同身边的老姐妹们笑吟吟的夸赞:“这小丫头最会讨我喜欢,瞧瞧她这一手字,叫我都不舍得收起来。”
    “你家姑娘貌美心细,饱读诗书,又有孝心,难怪老姐姐时常挂在嘴边念叨着,”说罢,又打趣沈霁,“若是你以后嫁了人,还不知你祖母要想成什么样呢。”
    沈霁依偎在祖母身边打趣道:“阿霁平素贪玩没规矩惯了,且待几年才出门呢,日后可是要天天粘着祖母,就怕祖母嫌我烦了,急着将我赶出去。”
    祖母被她逗笑了,故作不满的板起脸:“小丫头片子,去去去,跟你的小姐妹们说话吃茶去,明日再来黏祖母。”
    “是,孙女这就退下了。”
    祖母平素最是了解沈霁的,知道她生性无拘,喜欢玩乐,今日正期盼着和小姊妹们一起打雪仗,这才找借口将她赶去。
    沈霁求之不得,笑着起身离开正厅,一拐弯就去了不远处的女厅。
    魏宜窈和班玉雅正在席面上坐着,见她来了,忙冲她招手。
    沈霁的容貌在满长安未出阁的姑娘中都是翘楚,尤其今日明艳动人,格外抓人眼球,甫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视线,她倒无惧,和贵女们打了招呼后就亲亲热热的坐到了魏姐姐和班妹妹身边去。
    魏宜窈压下嗓柔声笑道:“你今日打扮的这么好看,和在宫中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可见你是多么不想嫁给太子。”
    说罢,她悄悄看了眼外面,又附耳说道:“只是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听说今日太子殿下也会来,若太子瞧见你今日模样,再想起在宫中时,难免会心中不悦。”
    沈霁显然不知情,微微睁大了美目:“太子殿下也会来?”
    她敛眸念叨了半晌,堪堪定了心思:“我那日一直低着头,太子贵人事忙未必记得我是谁。咱们用了席面便去后院打雪仗去,男女有别,太子是见不着我的。”
    班玉雅娇怯的笑笑:“说得有理,还是姐姐胆大。”
    话虽这么说,沈霁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的,所以席面刚刚过半,沈霁便拖着好友们和各自的贴身侍女去了后院。
    去后院的路上,天幕又纷纷扬扬落起雪,将姑娘们的兴趣钓得愈发高了。
    沈府雕栏画栋,银白的积雪如盖,本就很深,如今外头落雪更添几分情致,连走路的速度都快了些许。
    忠毅候府满门忠烈,在朝威望颇高,如今哥哥沈霆又入朝为官,成了文官清流,更是门庭显赫。
    沈府的后宅请江南名匠经手设计,打造的美轮美奂,如今冬日,又移植了不少梅花,更是相映成趣。
    这会儿只有女眷没有外人,几个姑娘们绕着假山梅林你追我赶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银铃般的笑声若隐若现的,传到了游廊的一侧。
    沈霆和几个好友一道跟在太子身边,本打算回院子里取新得的一幅真迹让殿下观摩,谁知路上遇到姑娘们打雪仗,个个满头满身的雪。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自己的胞妹沈霁。
    听到笑声,秦渊停了步子,驻足向笑声的来源望过去。
    隔着重重雪帘,梅花枝绕,他一眼就看见了正盈盈浅笑,满身沾雪的沈霁。
    虽隔着不短的距离,可她身姿窈窕,乌发如墨,满眼笑意开怀,她的一双眸极亮,又多情灵动,澄澈如一汪春水。
    宫宴上,秦渊并未关注任何一个女孩的容貌,只知沈霁便是那日的女子,并不知沈霁是什么模样。
    他曾想过她是怎么样一个无拘无束的敞亮之人,可从未想过她会有这样一幅惊人的美貌,仅朦胧一眼便能攫住他心神。!
    第160章 番外
    笑声传来后,秦渊足足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看过去的时候虽神色很淡,并未展露出不悦亦或是别的情绪,可在一边小心观察着的沈霆等人却有些紧张。
    太子殿下的性情冷淡,哪怕是身边的人也不能猜透殿下心中所想,沈霆自然也没这个能耐。谁知道殿下心底是不是个重规矩的人,会不会暗暗不满。
    他只此一个妹妹,千娇百宠,定然是不希望如此的。
    沈霆顺着方向看了半晌,试着开口道:“小妹打小自由惯了,在家中有些没规矩,在殿下面前失礼了。”
    还请……还请殿下莫要怪罪……日后……”
    秦渊收了视线,像是猜到了他后面要说什么找补的话,淡淡道:“这是你家,孤乃巧遇,何谈失礼。”
    沈霆如释重负,稽首干巴巴赔笑了两声:“殿下宽仁,是臣多虑了。”
    梅花树边的女孩子们玩得开心,谁也没发现不远处的长廊上短暂的停留过外男。
    沈霁玩了个畅快,几人笑吟吟的从雪堆里走出来,在偏厅更换了衣裳才重新出门。
    她们坐在亭下看雪景,霜惢亲自端了茶点,又命人换了手炉过来。
    今天高兴,沈霁又没什么心事,揣着手炉坐在六角飞亭的边沿看天。
    她从小就喜欢看雪。
    漫天的大雪从看不到顶的灰白色天幕里飘洒着落下,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很快就能让她的心慢慢的宁静下来。
    然而沈霁平静,身边的魏宜窈却情绪渐渐低落了下来,虽不明显,但亲近之人还是能轻而易举的感觉到低气压。
    沈霁察觉出不对劲,转眸过来:“姐姐,你怎么了?”
    魏宜窈怔了一下,牵起笑容安慰她:“我只是觉得刚刚很开心,猛地从热闹剥离出来的时候难免有些不适应,我没事,不用担心。”
    沈霁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的关系不错,她是真的没事还是假的没事,沈霁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这个姐姐性格温柔善良,最擅长为别人考虑,简直是个活菩萨一般的人物,凡事就算不开心也多是一人默默消化,沈霁喜欢她,但又不喜欢她消耗自己,所以每次都会问她。
    “骗骗别人就算了,连我也不说啦?”她往魏宜窈身边凑了凑,低声问,“这次是为了什么事?”
    魏宜窈眉宇之间闪过一抹忧色,温声道:“昨晚母亲曾和我说,万贵妃有意无意的向她透露,说属意于我。”
    “可我……”
    沈霁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低声道:“可你并不想做太子妃,是不是?”
    魏宜窈点点头,扬起修长的脖颈看向了天际,嗓音有淡淡的惆怅:“入宫就是做牢笼中华丽的鸟儿,虽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可却没有自由,一辈子活在勾心斗角之下。”
    “我不想做金丝雀。”
    若是万贵妃真的想要魏姐姐做太子妃,陛下是一定会赐婚的,太
    子娶妻是国之大事,届时便是板上钉钉了,谁也反抗不得君令。
    沈霁抿抿唇:“我瞧万贵妃并非十分不近人情之人,可否有法子让她改变主意呢?”
    魏宜窈摇摇头:那日小宴,万贵妃相看之后,定然私下也打探过比较属意的几家,最终觉得我最合适。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有意无意的透露给母亲。11”
    “万贵妃手腕狠辣,雷厉风行,虽表面不显,可她绝不会因为我一己之言而改变什么。更何况……”
    “更何况这些只是我和母亲的推测,也不能拿着自己的推测去问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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