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感情方面毫无建树,多年来换了三两个女友,没成,至今孤身一人。
此次到访还说错了话,惹得屋主的不快,对方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起身离开,目中无人的本性与旧时别无二致。
谷思宇不再自讨没趣,捧着酒杯下楼,看童婳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同情,“辛苦了。”
童婳虽不明所以,精神高度兴奋的她笑容满面,唱了一下午嗨歌,正好口干舌燥,以茶代酒一口闷下,顺便问他,“我老公呢?”
“二楼。”谷思宇回她。
二楼书房是陆焰最近规划的个人地盘,童婳从未踏入半步,这晚,她提着大裙摆推门而入,在典雅庄重的中式办公桌寻到正在打电话的男人。
“那妈妈改日再过去,有什么需要随时说喔。”电话那头穿出清脆爽朗的女声。
童婳故意上桌,半塌着腰卧躺在他面前,笑吟吟地与他对视。
陆焰抬眼扫了女人一眼,沉声回复他妈,“知道了。”
陆英梅自打生了俩儿子,自认为是会个完美婆婆,奈何对童婳这儿媳的第一印象实在糟糕,实在提不起半点好感。
对方初次见面带了一晚上的耳机,丝毫不把她放眼里,这么多年陆英梅始终记着这事,再搭配她野心勃勃的父亲,两人陪着笑朝她走来,那画面,就跟老狐狸衔了只小狐狸。
陆焰也不知看中这小狐狸什么,每每她当面指出童婳的问题,小儿子总沉着脸屡次替她开脱,“她就这样。”
亦或画外音暗示她落后过时,“没人不尊重你,蓝牙耳机不用摘。”
陆英梅经常忍不住跟儿子争几句,“那第二回呢?她怎么就不戴耳机,知道笑脸相迎了呢?”
“她就这样,你习惯就好。”
面对儿子镇定的说辞,陆英梅竟无言以对,索性减少与二人的见面,注意力尽量转移到大宝贝陆矜身上,尽管与姐妹们的下午茶话题仍聚焦在小儿子婚变的事,不过皆以为小打小闹。
童婳没那资格折腾大风浪。
可现如今有了孩子,不用想,必定又是另一番景象。
陆英梅挂了电话,马不停蹄约上四位姐妹吃饭,思忖片刻,顺手拨通了杨慧的电话。
童婳情绪高亢时,眼神自然而然地充满魅惑,笑意盈盈地伸出食指勾住男人下巴,反复欣赏老天爷的鬼斧神工。
这张脸从来不做面部保养,皮肤却出奇的好。
桃花形状的眼睛则深邃迷离,明明是豪门公子哥,眉宇间却永远藏着一抹解不开的悯人忧天。
她推开他的杂志和笔记本,俯身趴在桌上,声音轻快地邀功,“老公,我一下子给你生两个孩子,你怎么都不开心的?”
“给我生?”
“当然。”
童婳手指渐渐移到男人额头,动作轻柔地按压他的眉骨,浅白色的疤痕藏在眉尾靠近太阳穴的位置。
说起来,当初她买车试驾的时候不听指挥发生车祸,她没什么事,副驾驶的男人却被碎玻璃扎进额头,血流不止,她吓得半死,在驾驶座上不知所措。
那会儿倒不是因为担心陆焰的安危,而是觉得,自己不仅要赔钱,还得挨他骂。
送到医院检查才知道男人眉骨骨折,位置再偏一点可能眼球不保,如今落下结膜炎的后遗症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童婳眨眨眼,她还记得陆焰当时住了两周院,她一改往日的吃喝玩乐,寸步不离且体贴入微地照顾着男生,甚至不惜亲自下厨,每日例汤几乎不带重样,乖巧安静毫无脾气在他跟前赎罪半个月,才勉强躲过他的事后追责。
陆焰注视着童婳黑不溜秋来回转动的深色瞳孔。
高浓度社交过后女人如同喝了烈酒,神色飘飘然,思维和情绪时而亢奋专注,时而低落游离,总之不在状态,想一出说一出。
他敷衍地回她,“你跟我商量了吗。”
童婳收回手,把玩着胸口前的浓密发梢,“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呀。”
“你是指提离婚的惊喜?”
童婳翻了个大白眼,迅速腾起身子,翻脸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你知不知道你聊天特别扫兴!”
刚要扭头离开,陆焰硬生生将她拽回去,童婳跌坐在他腿上,彼此近距离四目相对,她隐约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茉莉花的味道,极淡,不凑近点还真闻不到。
童婳鼻子灵,香水公司刚寄来的新品,她喜欢这味道,伏在他肩头猛嗅,“你喷香水了。”
陆焰低了低头,右臂穿过女人胳膊与腰侧的间隙抱住她,嘴唇动了动,声线低沉带着警告意味,“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唯一的前提是你足够听话。”
“至于其他的歪门邪道…想也不要想。”
“你混账,”听到歪门邪道四字,燃燃怒火直冲天灵盖,童婳直起身子,怒目圆睁,“我是因为爱你才给你生孩子的!”
“是么?”
他斜斜瞟了她一下,“那样最好。”
童婳像被泼了盆冷水,脑子里充盈的兴奋瞬间浇灭,像蔫了半截的黄花菜,头靠在他肩上,努力支着昏昏欲睡的眼帘,声音含糊地抱怨,“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对我呢?”
“你怎么不去要求童溪听话?也是,你欣赏她,习惯性关心她。甚至不惜听她的话改变主意,拿束花和巧克力就把我收买了。”
童婳追人追得筋疲力尽,正打算放弃的时候,在教室的角落问了陆焰一个正经问题。
她问他喜欢童溪什么。
男生的答案是韧劲。
童婳记得特别清楚,自己先是忍不住笑,然后紧接着追问他为什么是韧劲。
他坐在窗边,眯着桃花眼长篇大论回她,他喜欢童溪身上的善良和坚强,骨子里不服输的韧劲,与这样的女孩并肩作战,足以无惧当下或未来,拥有迎接生命挑战的无限勇气。
此话一出,童婳挑起眉,樱桃大小的嘴唇边翘起略带讥讽的弧度,虽然没完全打听清楚他的生长环境和成长背景,童婳却特别清楚,她与陆焰完全不是一类人。
温室的花草,哪懂得真正的险恶。
光靠韧劲和勇气能跨过的坎,算得上坎么?
童婳当时没发表意见,现在回想不免感慨,少年的爱如同没打磨过的玉石,纯粹,干净。
但不值钱。
如今抚了抚陆焰光滑的脸,岁月在这张脸上找不到一点儿痕迹,只不过今天眼神发硬,深陷的眼窝有一点儿疲惫,大概是不喜欢她这帮热闹朋友。
童婳翘起的樱桃嘴停留在男人耳旁,低沉又缓慢地说,“老公,如果,我是指如果。”
“等以后我们分开了,你会不会后悔这十来年没有对我更好一点?”
童婳抬起眼帘看他的反应,不料陆焰略显机警地移开视线。
她捕捉到这一幕,及时搂住他脖子,“你不敢回答?”
陆焰清了清眼眸,没有落入她似真似假的圈套,“讨论尚未发生的事毫无意义。”
答案谈不上完美,童婳也懒得深究,这夜,她送走一帮大学同学后,精神状态犹如恢复满血,洗过了澡换上贴身睡衣,用陆焰的相机和三脚架为自己拍摄孕照。
童婳胃口一般,体重控制得好,第三个月才终于察觉到下腹的隆起,对怀孕这件事稍微有了实感。
“姑姑说男孩不好带,我希望两个都是女孩。”看见陆焰从浴室里出来,童婳瞥了他一眼,“老公,你呢?”
“随意。”
童婳听了这敷衍的答案刚要发作,就听到他说:“平安就好。”她才勉强作罢,又兴奋地拎着相机过去找他帮忙拍照。
他斜了她一眼,接过相机,“你想在哪拍?”
童婳在床上摆了几个姿势,拍摄效果不尽人意,她气呼呼地倒头入睡,留陆焰在一旁干站。
男人眉头紧锁地盯着屏幕里的女人,变化细微且微妙,苗条瘦削的身体初步显露出丰腴,原本平坦的肚子有了一定弧度,其次是脚踝和手臂,出现不同程度的小幅度肿胀。
从女人的手机看到验血报告那瞬间,陆焰第一反应是皱眉,他反感于女人做事总是不经大脑,在他眼皮底下制造意外。当前并不是孕育下一代的好时机。
他却一如既往地不能拿她怎样。
诡计多端的野狐狸,任何人对她都无计可施。
温静睡前收到童婳发来的消息,让她带杯温水上楼,卧室门敞着,她便撞见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陆焰坐在童婳腰后,俯身在她额间留下轻轻的吻。
成熟男人目光极具温柔和怜爱,似乎注视着心爱的玩具或礼物,漂亮的眼睛不断散发着浓郁的爱意,简直完全换了个人。
温静尴尬且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然而男主人对亲热画面被人撞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像呼吸般如此自然而然,扭头低声吩咐她拿水进来放。
温静轻合上门,走下楼深呼了一口气,对童婳的印象在此刻彻底更新。
被爱的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