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基础的家具。
悬在餐桌上的吊灯刚好照亮满桌佳肴,腾腾热气之下香味扑鼻。
程馨舔着嘴巴,眼睛珠子轮转在每一道菜上,迫不及待的想动筷子。
可多年的教育让她不能失了礼节,客人没动筷之前她必须忍耐。
眼见身旁并无动作的父母,程馨缩了缩手。
纠结了好一番,似是着实抵御不了馋虫的叫嚣,她望向桌对面的何愿,启声道:
“何愿,你快尝尝我爸爸的拿手好菜!可好吃了!”
再转而望向坐在何愿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她接着道:
“何愿老公,何愿男朋友,你们也吃呀!”
“咳……咳咳……”
岳老师突然捂着嘴巴发出剧烈咳嗽,试图打断女儿的话。
程馨不明所以,眨巴着眼转向自己的父亲:
“爸爸,你怎么了?饭都没吃就呛到了?”
自程馨归家后,程教授的病情有很大的好转。不仅生活能自理,还能追着程馨到处跑。看好文请到:po18h k.c om
除了记忆尚且错乱,并没有过大的影响。
此时,她热情洋溢的招呼道:
“大家别愣着了呀,吃呀。”
为了打破拘束,她最先端起碗起身,准备舀汤。
一旁的肖纵赶忙站起身。
礼数周到的双手捧过程教授手中的碗,放在汤锅旁。又将在座者身前的汤碗一一拿过,一同放聚在一起,为众人添汤。
程教授看着眼前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坚实的臂膀将衣袖都撑得紧绷。笑眯眯的越看越喜欢:
“哎哟,这小伙子怕不是练家子的噢!”
她夹起女儿最爱吃的蛋饺,放入了女儿的盘里。
接着又添了些素菜,维持盘中的营养均衡。
转首间程教授攀谈道:
“莫老师啊,你跟何愿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这话音还未落,只见岳老师弯身站起:
“来来来,吃吃我做了瓜酿。还有鱼丸,我早早买好鱼,自己打的丸子。”
往妻子碗里夹菜的动作尽是慌忙,一样接着一样不带停。
程教授眉头一皱打量着行为怪异的丈夫,嫌弃不已:
“今儿怎么话那么多呀。别光给我夹,给馨崽夹啊。”
“夹夹夹,都夹。”
岳老师满头大汗,再没话说。
肖纵将盛满汤的碗端于每一个人身前。
在碗落在莫许面前时,他稍有一顿,抬起了眸。
阴冷的眸光方好与其相对。
带着眼镜的男人微微一笑稍稍颔首以表谢意。
他优雅不改,平和依旧。只是在与肖纵视线交错的那一刻,仿若擦出了一瞬无形的锐利光闪,刺破了二人之间久久维持的沉寂。
“愿愿马上要去读大学了,学业繁忙,我们暂时不考虑生育问题。等她大学毕业了再说。”
这句话是回应程教授。
而男人的目光却并无挪移,好似在温柔的话语间暗藏锋芒,想以此为刃,刺入与之相视的那个男人身上。
然而箭无虚发。
肖纵瞬间斩断了目光,收回的手轻轻一颤,以握拳的姿势搭落在桌沿。
带着素金婚戒的修长手指捏起汤匙,莫许细品着那碗肖纵递上来的汤。
犹如品尝着胜利过后的战利品。
程教授点点头:“对对对,我们何愿考上大学了,学业为重。都还年轻,晚点要孩子也没关系。”
听到这,程馨兴奋非常:
“何愿!你也考上大学了?我考上了州央大学,你呢?”
程馨的记忆还停留在高考过后的那个暑假。
准备上大学前那充满期待的快乐时光。
何愿不敢往下在想。
她搁置一瞬悲思,笑着回应道:
“你真厉害。州央大学太难考了,我考不上。我被州央师范大学录取了。”
“太好了!等暑假结束,我们都可以上大学了!不过我们两个学校离得远,不能时常见面一起玩儿了。”
畅想过后,程馨有些遗憾。
好在程教授开解道:
“没关系,莫老师在州央大学工作,他们俩夫妻得时常见面。到时候何愿肯定经常来州央大学,顺道就能找你玩儿了。”
程馨闪着明灿灿的眼睛:
“有道理!”
被细心挑选出刺的鱼肉沾满汤汁,滑滑嫩嫩。
莫许夹起处理好的鱼肉,自然而然放入了何愿碗中。
何愿先是一怔,而后礼貌道谢。就在见莫许再次意图向她碗里夹菜时,她及时挡住了他的手。
刚想回绝莫许的好意,就这回头的功夫,另一旁肖纵已经把两块排骨垒在她碗里。
何愿腾出一只手拦住了男人粗壮的手臂。
一手挡一人,她稍显尴尬的笑道:
“我自己来就好。”
这种亲昵展现在外人眼里多少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她怯生生的抬起头望向在座的几位长辈,好在老夫妇的眼里只有女儿,一位在给女儿夹菜,一位在给女儿递纸。
“哎呀,也不知道我们馨崽读大学后会不会偷偷瞒着我们找男人噢。”
程教授一边递过折好的纸巾一边笑说。
程馨握着纸巾就往嘴上擦。
她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才不会呢!我有爸爸妈妈就满足了。男人有什么好的,像何愿有两个男人,多累啊。”
噗——
这一声,是岳老师口中的汤汁喷出嘴的声音。
“咳咳咳咳——咳咳——”
紧接着,他锤着胸膛剧烈咳嗽不止。
这回不是装的,是真被呛了个好的。
“老岳!你干嘛啊!”
坐在岳老师对面的程教授不能幸免于难,她扯起被丈夫喷溅满汤汁的衣服,愤愤而道。
莫许急忙递过纸巾,肖纵起身处理着桌面上的残局。
岳老师一边咳嗽一边道: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
“爸爸,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你就说,别逞强啊。”
程馨给爸爸拍着背。
岳老师摆摆手:
“馨崽,带妈妈去换衣服。”
眼见着女儿领着妻子走去房间,岳老师也起身跟了上去:
“不好意思啊,你们吃你们吃。我先去处理一下。”
挂钟秒针细微的走动声响彻在屋子里。
餐桌上霎时回归了一开始的沉寂。
莫许抬起手,拿起了桌上的白酒瓶。
修长显骨的指拧开瓶盖,他撑扶着桌沿站起身,倾身拿过肖纵身前的酒杯。
透明的酒液潺潺倒入杯中。
莫约七八分满,便放回了原处。
不等莫许开口。
肖纵已端过酒杯站立起来。
他将杯子举在身前,对向莫许:
“感谢老师、这些年、照顾她。”
这一声老师点明着那人的身份。
他跟着她尊他为师长。
言罢。
他仰首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莫许垂首为自己添了酒。
他一改沉稳手有一抖酒水险些溢出杯沿。
他微笑着举起酒杯。
维持着他最习以为常的端姿:
“照顾自己的合法妻子,应该的。”
说完。
他矜然抬手,随着喉结滚动,随饮而空。
莫名的气压束得何愿动也不是静也不是。
空气稀薄到好似快要窒息。
可这里也没有地缝,她也没地方可以钻进去。
去逃避被两股无形力量无限极压的空间。
就在莫许刚要坐下时。
他脚下不稳忽而踉跄,幸而何愿眼疾手快起身环过他的手臂将他扶稳。
“莫老师,您的伤怎么越来越严重了?医生怎么说?”
从莫许进门前她就觉得他行姿有异,好似比上一次更要严重。
她不得不多了分忧心。
“最近工作上的事务比较多,我着实抽不开身去医院。”
“您不会至今还没有上药吧!”
“我自己简单处理过,没关系。”
莫许轻轻拍了拍何愿的手背,以示安抚。
为他换药本就是她的本职工作。
可她最近逃避般的与他划清界限,倒是将他害成了这副模样。
愧疚一点点漫上心头,何愿攥紧了手。
他们既然还存在雇佣关系,她就不能失职。
何愿带了分决心,转首望向肖纵:
“肖纵,待会儿我送莫老师回家。之前我在莫老师家当家政,他腿上有伤,一直都是我照顾的。也是因为上山找我才让他的腿伤复发,我要去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他望着她。
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点头。
他望着她扶着她的老师安稳坐下。
望着她关切的询问她的老师腿伤情况。
目波中稍有一荡。
几缕忧思缠染,百般难舍。
“愿。”
肖纵出声。
何愿回过头。
睁着纯澈而明丽的双眸,仿佛在等他说接下来的话。
有那么一瞬。
他的心口就像抽离了什么。
似魂似魄。
似难以割舍的血肉。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他想挽留,他想紧紧攥住抵死不松手。
可最后的最后。
一切只化作唇齿间的话语说出了口:
“我、等你回家。”
她笑靥如灿。
柔情似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