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曲凝兮已经笃定蒙弈淮非良人了,眼眶都?红了:“他?那么好,皇后不让明婳去?”
怕不是嫁出去没多久就从西北传回死?讯?
若非触及底线,曲凝兮很少犯倔。
所谓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无非是审时度势后的退让罢了。
她没少退让,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曲辕成被曲凝兮的态度激怒了,命柳婆子把她带去祠堂关押起来。
“先冷静两天?再说!”
侯爷是一家之主,无人能违背他?的决定。
孙嬷嬷也不能,更遑论?顶着银瓶面孔的映楚了。
不过她自有一套隐秘的联络方?式,也能探得讯息。
很快就钻到祠堂里,转告曲凝兮:太子殿下会解决此事。
侯府的祠堂,常年燃着两盏蜡烛,昏暗明灭。
曲凝兮坐在?蒲团上,这里什么都?没有。
映楚心疼得很,道:“小姐,殿下找了王公?子,他?们会先后替你作证。”
曲凝兮扭头看她:“他?们为我作证?”
稍一思索,她就明白了,那天?她给王锦意回了帖子,他?的书童亲自传递,就是证人。
证明她没有入宫。
而裴应霄,对她的一切动向?心知?肚明。
果然,事情的第三天?,如映楚所言。
王锦意从山庄回到尚京,亲自现身替曲凝兮辩解,还有她的亲笔书信为证。
突然冒出王丞相家的公?子,可把一群人给惊呆了。
他?的话,自然比名声不佳的丁云馥可信一百倍。
更别说,王锦意站出来之后,紧接着是裴应霄,坦言他?那日与曲姑娘有过联络,同样有亲笔书信为证。
一前一后两个人,把传消息之人惊的一愣一愣。
落水一事彻底来个大?反转,整个尚京都?为之沸腾。
两个证人,毫无疑问完胜明婳公?主,更别说这两人的诚信度,不会有人质疑半分。
再说,本来传错人的说法就漏洞百出,曲姑娘和公?主模样不像,借穿衣裳就能认错?
明婳公?主何时有那等容色了?
看乐呵的老百姓们,私底下一阵奚落,隐隐也回过味来了,皇后是不想嫁公?主,不认账,推了侄女出来顶替。
这种?缺德事儿,哪怕贵为皇后也叫人不齿!
还别提一直以来,皇后疼宠侄女的慈爱事迹没少往外扬,这一出下来,真心还是假意,一目了然!
挂着和蔼面庞的蛇蝎心肠,可比冷面人可怕多了!
外头沸沸扬扬之际,曲凝兮还在?祠堂里没出去。
月上梢头,祠堂里暗不透光,蔓延着蜡烛燃烧后的气味。
门口落了锁,无人把守。
一身墨色衣袍的裴应霄撬开了窗,轻巧落地。
他?故意弄出点脚步声,惊得曲凝兮抬头看来。
她满脸呆滞,张着小嘴,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吓到了?”裴应霄挑眉。
曲凝兮一摇头,又点点头,太子殿下竟然没有易容就穿上了黑衣。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裴应霄缓步上前,轻嗤一声:“来此无需易容。”
就安永侯府这地,来去自如。
曲凝兮从蒲团上爬起来,“殿下,你怎会过来?”
“过来听听,你是如何求孤的。”
裴应霄一撩衣角,坐到她对面,扫一眼香案上的曲家列祖列宗,道:“开始吧。”
什么?曲凝兮动了动小嘴。
裴应霄笑着凑近她:“不向?孤求助么?”
他?明明帮了她,还要听她亲口恳求。
曲凝兮两眼瞅着他?,忍了两天?的泪珠簌簌落下。
如他?所愿:“殿下,求你帮帮我……”
“好。”
他?应了,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她湿乎乎的眼角,“再求孤一遍。”
“啊?”
“求我。”
曲凝兮‘哇’的哭了,他?好可恶!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她凭什么
曲凝兮绝不是爱哭之人, 因为?安永侯府没有地方承接她的眼泪。
她是家中长女,有弟弟妹妹。
从小听到最多的告诫,无非是乖巧听?话, 呵护幼弟之类的。
她的人生也没有悲惨到需要以泪洗面的地步。
不过?, 哭完之后,就会发现, 发泄一场很舒服。
反正她在太子跟前?, 早已颜面无存。
曲凝兮泪汪汪的, 被裴应霄抱到窗子跟前?, 往窗台上一放。
他两只?臂膀撑在她左右,翻了出去?,身轻如燕。
然后单手把她从窗台上抱下来, 另一只?手掩上祠堂的纱窗, 将它?恢复原样。
过?程中行云流水,曲凝兮一眨眼, 人已经来到外头。
她愣了愣, 一时忘了掉眼泪, 颤着湿漉漉的眼睫毛小声问道:“殿下要带我去?哪?”
此刻虽然暮色四合, 但时辰不算多晚,很容易被人撞见?!
“孤说有你的亲笔书信, 岂能作假。”
裴应霄是来拿书信的, 要带曲凝兮去?现写一张。
她的茴清苑里有孙嬷嬷和银杏, 室内点灯也瞒不住屋外人,所以,直接给带出府去?。
翻窗就算了, 曲凝兮第一次体验了一把翻越墙头的滋味。
裴应霄提气一跃而上,七八尺高的院墙, 瓦砾被踏出清脆的咯吱响声。
曲凝兮睁圆了一双大眼睛,曾几何时,她站过?这么高?与那围了栏杆的可不同样。
裴应霄未做停顿,上去?后立即跳下来,她吓了一跳,忍不住把眼睛一闭,脑袋埋了起来。
嗅到了他身上的伽蓝香,隐隐幽幽。
只?两息之间,二人安稳落地。
这是安永侯府侧边的一个小巷子,有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在此接应。
曲凝兮紧紧揪着裴应霄的衣襟,直到被塞进马车,他敛眸看向自己身前?:“还不放手?”
她才意?识到,她被抱着走了一路。
“……”曲凝兮抿着小嘴,把自己的爪子收回来,眼角余光瞥见?,他的衣襟都?被抓出皱褶了。
进入马车后,裴应霄立即跟着上来。
他身形颀长,坐定后屈起的膝盖都?要触碰到她的了。
低调出行的小马车,二驾齐驱,内里不怎么宽敞,车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徽印标记。
就连赶车的车夫都?是生面孔,绝不会跟东宫联系到一块。
曲凝兮不由?生出一种‘月夜私会’的既视感,这般偷偷摸摸的翻墙出去?,实在是有些微妙。
马车没有驶出金稷坊,兜兜转转,停在一座僻静宅邸的侧门前?。
裴应霄带着曲凝兮下车,推门入内。
这附近似乎没什?么人气,层层套套的宅院,笼罩在黑暗之中。
也不知是谁的屋子,曲凝兮没敢多问,甚至不四下张望。
宅子里伺候的人她都?没见?过?,或许融月她们被留在东宫守着了,以免被家令官发现太子一行人不在。
曲凝兮被带到书房里,外间一张小桌案,备了文?房四宝。
裴应霄给她作证说与她互通书信,为?了圆这个说辞,她得写一张给他。
只?是……她坐下来,扭头看向他:“殿下,我该怎么写?”
“这还要孤教你?”裴应霄挑眉反问。
在书房的里间,呈列了一张宽大厚实的石松黑檀木书桌,闲散摆放着书本文?册。
他莫不是会在此处理一些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