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世风日下呀!何况这还会她二哥的姨娘!
宋岚顾不上那颗羞耻心了,快步走到温迟迟面前,一把使劲地扯着温迟迟,一边急道:“温姨娘,你快下来呀,快下来!”
温迟迟与宋也纠缠拧打在一块的动作出奇一致地停了下来,视线也不约而同地相触。
宋岚扯着温迟迟,都快急哭了,“温姨娘,你快下来,你这样我回去不好跟二哥交代,你快下来呀!”
“宋岚,”宋也出声打断了她,挥开了宋岚扯人的手,将温迟迟护在了怀中,“你收手。”
宋岚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下便懵了,将手缩了回来,留在这儿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只好讪讪地问:“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温迟迟顿了顿,幽怨地瞥了宋也一眼,这才从他膝上滑了下来,站在了一边。
宋也收回了目光,看向宋岚,面不改色地道:“刚办完事,顺路接你们。”
宋岚看着宋也右侧脸颊上的两排深深的齿痕出了神,待反应过来时,恰好与宋也冰凉的目光相触,宋岚如此更加觉得无地之容,她忸怩道:“二哥哥,你的脸没事吧?我看都出血了......”
宋也顿了顿,不以为意地道:“无妨。先回去吧。”
说是来接人,其实宋也是打马而来,也跟着宋岚与温迟迟乘坐到了一辆马车上。
马车尚且宽敞,但宋岚这一路都觉得如坐针毡得很,到了国公府,马车还不曾停下,便急着下车,悻悻地溜了回去。
宋也下车,将温迟迟扶了下来,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便径直往前去了。
温迟迟垂着头跟在宋也后面,一直跟进了屋子里头,宋也骤然停下了脚步,温迟迟眼见地要扎到宋也身上,连忙稳住了自己停下来,这才堪堪地刹住了自个儿。
宋也兀自坐在了妆奁前,揽镜自照,不由地蹙了蹙眉,啧了一声,“下嘴还当真歹毒,半分情面不留。牙尖嘴利的,改明儿指定要将你的牙全拔了。”
温迟迟不知所措地看了他一眼,“郎君,这个可以遮一遮吗?”
“要不然你教教我,这么深的牙印子怎么遮?”宋也朝她微笑道。
温迟迟也知道宋也性子算不上好,为人又极好面子。明日上朝遭人异样的目光后,定然要朝她寻债了,于是便提前软和下来,诚恳认错:“对不起,郎君......我,不是故意的。 ”
宋也轻哧了声,并没有搭理温迟迟。
温迟迟摸了摸鼻子,重又致了好回遭意,宋也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温迟迟问他:“郎君,你知不知晓茶楼里有个叫苏学士的人呀?他人怎么样?”
“不认识,”宋也斜了温迟迟一眼,“怎么?”
温迟迟摇了摇头,“不认识便算了,我就问问。”
宋也被温迟迟哄的,神色刚缓和了下来,此时听见她的话,又冷得像结了一层寒霜。
“你说。”
温迟迟柔和地笑了笑,“郎君既然不喜,那我便不问了,迟迟只为郎君,不想问旁人。”说着,便宋也的脖颈蹭了蹭。
因她一句话,宋也心内的不悦即刻便又消失得无隐无踪了。宋也顺着她搂着自己的姿势,拍了拍她的后背,而后将她抱在了膝上,替她揉了揉额头,“被弹的疼不疼?”
温迟迟缩在宋也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宋也没说话,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宋也无奈地弯了弯嘴唇,“我有时候,觉得这些是真的。有时候又觉得,这些是假的,我在自欺欺人。”
没头没尾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温迟迟听出了这话里头的寂寥,又隐隐含了几分认命的意味。
温迟迟故作不懂,问宋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呀郎君?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宋也没回,过了一会儿,又继续道:“算了,是真的怎样,是假的又怎样。只要人还在身边,不就够了?即便是假的,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真的。”
宋也想通了之后,便觉得世界明朗了起来,他将温迟迟抱了放在了床榻上,便开始解温迟迟上裳的纽扣。
温迟迟耳尖红了起来,拦着他的手,明知故问:“要做什么呀?”
“生孩子。”宋也避开,用力地捻了一把,直截了当地道。
第64章 暖山泉
温迟迟同宋也提了苏学士的事情后, 将宋也哄住了,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宋也翌日还是令长柏下去查了。
这一查没查出温迟迟什么事, 却将宋岚与苏学士的事尽数查了出来。
宋也在书房里听长柏禀告时, 脸沉的几近滴水。
长柏道:“二姑娘年纪小,心性单纯,难免被小人所骗。”
宋也虽然不曾说,但长柏能看得出主子对待二姑娘这个妹妹是关怀上心的。
宋也点了点头,吩咐道:“腿打断了,让他滚出上京。”
没什么好心软的,所谓的苏学士也并非是什么才华横溢, 不慕名利的清流,当年进士放榜, 出了考官徇私舞弊的案子,他的手脚便没干净过,后没收功名, 打入大牢, 大赦天下之时出来改名换姓,混迹于秦楼楚馆, 凭借几首艳词跻文人大夫之圈。
而宋岚是国公府的嫡女, 早已经许给了冀州名门谢氏,只待春天一过, 两家便要诹吉纳采, 商议婚事了。
与这样一个浪荡子阖该当断即断。
宋也决断得果断, 长柏办事又快, 宋岚听说了之后, 气得饭也吃不下去, 数次要出去找宋也,都被仆人拦了下来。
自后宋岚再没给过温迟迟好脸色,温迟迟便也识趣地没往她身边凑,只安静地待在屋子中,做些女红针线活儿。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厚重的衣裳也褪下了一层,屋子里头也再不用燃银骨炭了。下午将近傍晚之时,温迟迟坐在窗前的小榻上,推开了小窗,枕在上头歇息。
窗外便是园圃,开满了簇簇的月季。
太阳一点点地落了下去,天色即将擦黑之际,秋香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温迟迟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只听见秋香气喘吁吁地道:“二姑娘......二姑娘上吊自尽了!”
温迟迟一愣,立即从小榻上站了起来,问秋香:“郎君呢?”
“公子刚从宫里回来,都快要到院子里头了,听到了这件事后便即刻去了二房的院子里。”秋香道。
温迟迟一边去找衣裳换一边问:“二姑娘现在状况如何?”
“不知道呢,只说是下人发现的,二夫人吓得昏迷了过去,二房如今上下乱成了一团。”
温迟迟点点头,换好衣裳,提了一盏灯,即刻往二房去了。
刚进了院子当中,便见着宋也着了一件月白交领直缀,负手立在庭中的玉兰树下,盈盈的灯火见他的身影勾得颀长又落寞。
温迟迟站在宋也身后静了一会儿,便接过秋香手中的披风,踮起脚尖才能勉强披在他身上。
宋也握住了温迟迟的手,转身看向她,蹙了蹙眉头:“你怎么来了?”
“先回去。”还不待温迟迟回答,宋也便不容置喙地道。
温迟迟挠了挠宋也的掌心,应了一声,朝身后紧闭的屋子中瞧了一眼,而后对他道,“外头冷,要不郎君先跟我一同回去?我给郎君炖了盅汤。”
“这儿还有烂摊子要处理,你听话,先回去。”宋也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又披到了温迟迟身上,语气软和了一些。
温迟迟反握着宋也的手,不愿意走,“那我等郎君一起。”
温迟迟的手温软又暖和,不同于宋也的手,指腹粗粝,手面冰凉,青筋隐隐。宋也低头,瞧见了一截雪白的腕子。
宋也笑了笑,手腕极快地翻转,便即刻将温迟迟的手反扣住,十指相扣,谁都没有再动。
不远处有隐隐的脚步声传来,温迟迟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长柏驾着一个男子往这处来。
男子蓬头垢面,不修边幅,走起路来还跛脚。若不是二人走近了能看得清楚,温迟迟绝对认不出来这是往日里风流潇洒的苏学士。
宋也看了过去,居高临下地问:“该做什么,说什么,清楚了?”
只见苏学士连忙点了点头,又重重地对着宋也磕了好几个响头。
宋也握着温迟迟的手,推开了紧闭的大门,往屋子里头去,长柏重又驾着苏学士跟在了二人后头。
正屋里头,国公爷脸色肃整地坐着,二夫人在一旁不停地用帕子揩泪,下首便是沉默的大公子,手上抱着孩子。见着一行人进来,宋慎往一旁招了招手,底下便有奶娘上来带着满哥儿下去。
满哥儿见着温迟迟总是觉得很是依恋与亲切,依依不舍地盯着温迟迟,直到奶娘将他抱的远远的。
宋也收回了视线,带着温迟迟向上首的国公爷与二夫人见礼,而后便让人将苏学士押了上来。
二夫人眼皮跳了跳,将才听见女儿自尽昏倒了过去,气色本就差,如今见着这人,脸也更加惨白。
“相爷,你将他拿过来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折磨我两个孩子折磨得不够,还要继续祸害我们家?”二夫人杜氏语气不善。
“秀缇,”国公爷横了杜氏一眼,“你这是什么话,那明明是你养的好姑娘不知廉耻,二郎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你非但不感恩,反而怨恨上了人家,这是什么道理?”
杜氏被国公爷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道:“即便是咱们岚姐儿做的再不好,没有人带着她出去,将她带坏就能这样了?我们岚姐儿出身高,家教好,向来是个好孩子,没有人见不得她好,将她带坏,断不会像那些小门小户一般做出那等事。”
指桑骂槐之意再明显不过,明里暗里都在指责是温迟迟的错,才令宋岚同人有人首尾。
温迟迟没有辩驳,反而是宋也在衣袖底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
宋也牵着温迟迟到一旁,替她挪开椅子,好让她落座,而后就落座她的下方。
这才凉凉地扫了二夫人一眼,开口道:“二夫人,若有奸人在背后教坏了二妹妹,您大可指出来,侄儿不会轻饶,因着侄儿这妾也在二妹妹的央求下陪同她出去过,虽只两次而已,但侄儿惟恐她也被教坏,祸乱后院。”
“您说,这种人侄儿定然不会轻饶。”宋也看着杜氏,又重复了一次,说话极缓,却掷地有声。
二夫人杜氏气极,也只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地忍了下去,“一个丫鬟,已经处置发落了。”
“你今日将这人带过来究竟要做什么?”杜氏看着苏学士,没好气地问。
“替二妹妹做个了断。”宋也看向了国公爷,“二叔,您意下如何?若您不想让二妹妹见,侄儿即刻令人将他驱逐出去。”
虽是自家的侄儿,但宋也的官阶压他一头,在官场上才成日里冷着一张脸不讲私情,做事又雷厉风行,向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国公爷对宋也是发自内心的信服,他点了点头,“也好,当断则断,确实不该拖泥带水。”
“公爷!”二夫人杜氏紧张地攥紧了帕子,即刻阻拦道,“岚姐儿身体还虚着,怎可再见这人,平白受刺激?”
“如何不能?把话说开了,大家都好,免得她还像几日前绝食做要挟!”国公爷双眼怒瞪,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去将二姑娘扶过来。”
二姑娘宋岚很快便被下人扶了过来,本脸色相当惨白,浑身提不起力气,见了跪在地上的人即刻要扑过去,“苏郎!”
“快架着她!”杜氏急道,“岚姐儿,你到阿娘这儿来,你快来,别叫你阿爹生气!”
仆妇立即将宋岚架着了,听着国公爷的意思,立在原地没有动。
宋也一眼扫了下去,苏学士即刻将头低了下去,而后道:“二姑娘,您是一个好姑娘,苏某配不上您,今日苏某来此便是为了同您告别,家中老母生病,苏某得回家侍疾。”
宋岚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苏郎,是他们逼你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