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天下正道之冠的玄灵宗,竟然混入了凶兽血脉?!
这一切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即使岑如默是没有世家背景的孤儿,师尊也会验过血脉再带回来。再者,山门屏障,大阵封印,岑如默有无数机会显露法身,旁人又怎会对他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司云落总觉得这其中有逻辑不通的地方,但她心中更加清楚,凶兽血脉混入八苦轮回的后果。
“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加固封印,是不是?利用上次的机会,你将封印毁坏得更加彻底,以致造成今日的局面,对得起故去的师尊么?”
“如今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凶兽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吗!”
面对这样激烈的质问,岑如默依然从容,把玩着手中的面具,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说得对,桩桩件件,都与你所言分毫不差。至于狻猊族灭,沈不周之死……”
他忽而勾唇,扬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司云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立刻冲到了头顶。
原来都是他有意为之!
连日来的痛苦与悲伤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席卷而来,尽数化为了滔天恨意。
她身子僵硬,双手却在发抖,到了如今,她依然很难接受,她竟错信了罪魁祸首,毫不生疑!
若是她能早些发现蛛丝马迹……一切皆不会落到如此难以转圜的境地!
思绪被愤怒占据的瞬间,体内忽然汇入少量灵力,犹如涓涓细流,换得了灵台片刻清明。
慕星衍悄悄传音给她:“激将法,小心他趁你心神不稳之际,引导另一半神魂,夺取你身体的控制权。”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另一半神魂显然比她脆弱得多,更像是依附于人的菟丝花。
司云落撇撇嘴,极看不惯她这样的行为,况且她所倾心托付的对象,正是司云落不会再相信的凶手。
无论如何,有一半神魂被拿捏在对方手中,便是令人忌惮的筹码。
若是不愿受制于人,那么当下最要紧的便是夺回神魂,与之融合。
她不动声色地向慕星衍身边靠了靠,让他能够稍稍倚靠,从而减轻些他的疼痛。
“还能撑住吗?”
慕星衍顺从地将部分重量压在她身上,偏头咳出一口血沫。
“废话。我哪会那么容易倒下?”
“那就一起。”
多年的相处培养了无言的默契,在某个不起眼的时刻,两人的身影同时动了,袭上前去与岑如默缠斗在一处。
但是……
司云落觉得不对。
怪异之处不仅来自于岑如默远远高于他们的修为,她明明记得,自己不及躲闪,应当也是受了些轻伤的,可她被一击逼退,后撤数步落在地上,除了气息有些不稳,竟然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怎么会……即使岑如默再怎么顾及同门之谊,对她手下留情,也不至于毫发无损吧?
与之相对的则是慕星衍的伤势,肉眼可见的十分严重,就像是……就像是将她的伤势转移过去一样。
微雨凤翎在他身上,伤势无法致命,却足以让他连连吐血,连起身都越发困难。
不过片刻落于下风,慕星衍被重重地甩到一边,骨头磕在重修过的青石地砖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
他面如金纸,完全没了血色,却连一丝痛苦的喘息都不肯逸出唇齿,负隅顽抗的样子,勾起了对手的兴趣。
隔着一段距离,一边是她的另一半神魂,一边是伤重到无法爬起的慕星衍。
司云落完全不用思考就做出了选择。她奔向慕星衍的同时,凤火袭去的对象却不是岑如默,而是不远处孤立无援的“落落”。
她在赌。
赌岑如默不会轻易放弃他手中的筹码。
若是赌输了……
没关系,一半神魂又哪里及得上慕星衍半分?
哪怕她非生非死,慕星衍都不曾放弃她,若是她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变得痴傻,他想必也不会介意的吧?
幸运的是,她赌赢了。
岑如默果然分心,回身去救,轻而易举便拦下了凤火。
凤火甚至不能靠近他的衣袍,就被掌风逼得悄然熄灭。
虽然只争取了一瞬的时间,但是够了。
司云落已经可以确信,她和重伤在身的慕星衍,不可能是岑如默的对手。
不能带师姐一起走固然可惜,她却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司云落扶起慕星衍,从聚灵袋中取出一张瞬移符,正要默念口诀施法,岑如默已经闻风而动。
薄薄的符纸被击得粉碎,岑如默单手扼住她的颈子,将她从慕星衍身边拖开,靴履踏在少年修长分明的指节之上,一寸寸碾碎了他握剑的指骨。
岑如默看她的眼神没有一丝多余的怜悯,像是在嘲讽妄想逃离的愚蠢猎物。
“知道为什么,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受伤吗?”
“有个傻子愿意将自己的护心鳞挖给你,代价是替你承受全部伤害。需要提醒你的是,你越是挣扎,他死得越快。”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被虐龙龙qwq他用不了剑了
2.师兄很强,非常强,所以到底怎么才能打败他呢?
3.最近都要虐龙qwq我提前哭哭,不要骂我
第187章 第187章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二更)◎
司云落张了张口, 没能说出半个字。
她不是没有预感,但当真的听到这个事实,还是震撼得说不出话。
其实岑如默这般扼着她, 她完全感受不到痛苦,甚至连呼吸都是自如的。
她垂眸看向倒在地上的慕星衍, 少年急促地呼吸着, 染了血的一张脸由苍白渐渐转为了窒息的红,颈上是红得发紫的指印。
心口有什么在微微发热, 这是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护心鳞的存在。
原来, 在她送出微雨凤翎的同时, 为了填补她心间的伤口,他真的将护心鳞挖给了她。
他那时……应当很痛吧?
不争气的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她说不出求情的话, 却仍存着侥幸, 如果她不再反抗, 慕星衍是不是就会平安无事?
她满心满眼都是慕星衍, 全然没有注意到, 岑如默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下一刻,他松了手, 司云落颓然地落在地上, 而慕星衍终于喘过气, 几乎要咳出心肺,斑斑血迹溅落在青砖上, 似一枝摧折揉碎的红梅。
司云落抱紧了他, 那曾经无数次牵过她的手, 如今软得像一滩烂泥。隔着薄薄的一层肌肤, 她能够摸到游离其中的碎骨。
慕星衍比她想象得要坚强许多,他用唯一能活动的左手握住她,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司云落通过读他的唇,辨认出那句话是“我没事的”。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但现在不是灰心的时候,司云落回握住他,望向岑如默。
“你到底想怎样?”
若是想直接杀了他们,岑如默大可直接动手,干脆利落。
而不是像这样与他们玩猫捉老鼠的周旋游戏,恶劣地折磨他们,直到希望殆尽,遍体鳞伤。
她的声音清凌凌的,与柔婉的另一半神魂不同,更多的则是切冰断玉般的清冷。
这才是真正的司云落。
即使她的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恨意,也足以让岑如默感到期待。
或许他早就盼着这一刻的到来,当卸下所有伪装,将本真的面目暴露在她的面前,她会不会觉得可憎?
答案应当是肯定的。
那他也不介意,将她困在身边,直到她习以为常为止。
毕竟人人都知道,她从前也同样地讨厌慕星衍。
又是一个相似的故事,多好的开端。
岑如默恍然回神,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唇边的笑意与其说是愉悦,更像是残忍的意味。
“留下来。”他沉声强调,“留在我身边。”
司云落显然没想到故事会是这般走向,微愣的片刻间,看见了“落落”眼底同样怔忡的神色。
少女的唇瓣几乎是瞬间褪尽了血色,轻声嗫嚅着。
“哥哥……”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依靠和信赖的哥哥,会忽然选择别人。而那女子,与她有着别无二致的面容。
虽然早已猜到,慕星衍却依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无理要求。
“痴人说梦!她是我妻子,凭什么留在你身边?”
司云落也附和着连连点头:“不错,我有夫君了,你找别人吧。”
岑如默仿佛没有听见,抑或许,他是真的不介意。
只是面对显而易见的拒绝,他的神情依旧冷了下来,隐隐有了几分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