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不公开也很好啊,虽然他们在那个水杯上面看见了人影,但只要死不承认就行了啊,现在公开了,骂你的人比以前更多了,他们都想看你笑话,他们也看小唐老师笑话。”莫茉就是心疼,虽然她觉得唐晚书人不错,但她其实也一样不看好学姐和唐晚书的未来。
许水星的碗里被盛了满满一碗热汤,另外一只碗里被夹了鲍鱼片和新鲜的冬笋片,她蹙着眉,“又不是第一天挨骂了。”
“莫茉,我不在乎这些,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莫茉盯着许水星的侧脸,她突然对眼前的珍馐美味全然失去了胃口,她眼圈慢慢红了,“我不是第一天知道,所以我一直心疼你啊,他们骂你,我的心就跟被刀子割一样!”
她是为了许水星才决定考电影学院,又为了许水星放弃拍戏,来当她的助理,说她喜欢电影,不如说她喜欢的其实是许水星,所以才会因为那些骂许水星的话感到生气和伤心。
许水星和唐晚书不约而同抬眼看向莫茉,莫茉吸了吸鼻子,“干嘛,我又不是想和学姐搞百合。”
唐晚书收回视线,“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水星给莫茉碗里夹了锅里唯一一只鸭腿,很大一只,一只碗都有些装不下,鸭腿高高地翘起来,“吃饭吧,年底我让周密给你多发奖金。”
莫茉低下头吃饭,过了会儿,她闷闷地说道:”不过不管怎样,都比陈达那个死贱人要好。”
她说完以后,忽然回味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在现任面前提前任似乎不太好。
“小唐老师是我见过和学姐最般配的人。”莫茉咬了一大口鸭腿肉,急忙打补丁。
许水星不参与,她夹着米饭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喂,用勺子小口地喝着汤。
面上看,她对莫茉突然提起来的这个人已经不再产生任何反应,像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嚒嚒,”唐晚书突然出声,他放下了筷子,像是闲聊般的语气,“陈达他生活中是怎样一个人,你了解他吗?”
“啊?”对方的反应在莫茉的意料之外,不过想到情敌嘛,唐晚书想了解一下对方也正常。
她朝许水星看去,发现后者没什么反应,她才敢回答唐晚书的话。
“陈达老师嘛,”莫茉咬着牙带了个老师的称谓,万般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在演戏上的天赋其实和学姐都不相上下呢,和学姐的性格也相像,但又不那么相像。”
唐晚书静静地听着,“说说看。”
“学姐看起来虽然也是不在乎任何人的样子,但学姐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并且学姐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身边人,但陈达不一样,陈达他会。”
“只要没有触及到陈达的利益,他还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但和陈达交往,要时刻做好被对方抛弃,被对方咬一口的心理准备。”
说着说着,莫茉又开始旁若无人起来。
“那时候学姐才十八九岁,拍的戏不多,那两年大部分时间又都是在校园里,我怀疑陈达一开始就是为了名利接近学姐,”莫茉恨得咬牙,“毕竟学姐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声名大噪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陈达爱学姐爱得要死的时候,学姐自己也这么以为,陈达为了进入国外电影界,从学姐身上狠狠吸了一大波流量,把学姐当做血包和垫脚石,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好多人可能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可还记得。”莫茉撸起袖子。
唐晚书了然地点点头,“这些我也听说过。”
闹得最大的那会儿,唐晚书还没见过许水星本人,他不关注影星,更加不关注绯闻和八卦。
他只记得许水星从许家待客厅的楼梯上跑下来,发丝和嘉兰百合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她低着头飞快蹬上了靴子,绷着一张脸,又被扇了一巴掌。
唐晚书回京城之后才得知,在不久之前,和圈内男友撕得天翻地覆的小影后就是他见到的那一位。
二十岁的许水星,说是被众叛亲离也不为过。
唐晚书后来去过她的活动现场,电影首映礼,她好几场电影都在国外有红毯,唐晚书可以作为品牌方那边的人出席,但是他并没有。
他着正装站在拥挤的众多观众之中,许水星从未看见过他。
她在二十四那年,成了金柏林电影奖评委当中最年轻的一位,国内的地位就更不用提了。
她走在一条令所有人艳羡的宽阔大道上,迎来了荣耀加满身的二十八岁。
但脸上已经不再有当年的脆弱和无助。
除了官方的活动,唐晚书也偶遇过许水星几次,是真的偶遇,在得到对方知情同意之前,他不会去做冒犯对方的事情。
在英国,美国,意大利…
许水星在国外会松弛很多,不戴口罩,但是经常会戴墨镜,她会无所顾忌地在街头的咖啡馆喝咖啡,吃到甜得齁人的甜品的时候,会低骂一句“靠”。
找她要联系方式的人很多,各个国家的男性,或者女性,她身上有一股很吸引人的迷人特质。
在这之前,许水星根本就不认识唐晚书,但唐晚书的确已经陪她走了八年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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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人》片场。
王初五卷着剧本,一脸“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是我不知道先问哪一个”的表情绕着神色恹恹的许水星走了两圈,最后她一屁股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你来真的啊?”
“什么真的?”
“别明知故问,”王初五吊着眼梢,“公开了,那你妈不乐死,你不是最烦你爸妈插手你的事情?”
“我没接他们电话,都是周密在回复。”许水星连手机都丢给了莫茉。
“不过唐晚书这小孩,也不算小孩,二十岁,明年春天二十一岁,比你小八岁不到,感情史一片空白,青春期唯一喜欢的也是你,”王初五忽然道,“许水星,你何德何能啊!”
京城富家子弟,有一部分人一生下来,人生的路线就已经被确立完成。
还有一部分,在酒与色的富贵中腐朽。
而像唐家这样的,很明显都是前者,他们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不高,家族底蕴养育影响着他们每个人的人生和重要的选择,以至于个个扔进同龄人中都是佼佼者,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据王初五所知,唐家基本都是玩联姻那一套,哪怕不是联姻,配偶也一定是法政金融等界响当当的人物。
到目前为止,只有唐晚书和演戏的搞在了一起。
“我不是说你不配的意思,”王初五举起双手,“我的意思是,他应该扛着全部长辈施加的压力以及来自所有外界轻蔑反对的声音,为了你进娱乐圈的。”
“你知道我这个人,我不看重物质,我很赞服他的精神。”
“说实话,在这点上,许水星,你不如他。”
许水星撩起眼,“我知道啊。”
“不过许老师,”王初五又弯腰凑近许水星,讨好道,“说实话,你会这么快公开我也是没想到的,你也不怕唐晚书是为了吸你的血,踩着你上位……”
“没关系,”许水星温柔一笑,眸光有一种释怀后的平静,“他要是想上位,我可以亲手送他上去。”
王初五先是一愣,接着眨了眨眼睛,“草,你俩,绝配。”
“两个疯批。”
那头摄像老师喊起来,“王导,许老师,调好了,可以开始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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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晚书和张柏林的戏份,在许水星休息的这几天已经拍得差不多了,这两天许水星一直在补拍。
钟小雅和周知彻底撕破脸,钟小雅离开了别墅,在钟小雅离开的第二天,周知去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
虽然离开了,可钟小雅也并没有跟男二离开,她一边上学一边兼职挣钱,在学校外面的画室当美术老师,在网上接一些设计单子,每个月的收入也还算客观。
春去秋来,冬天快过去的时候,钟小雅收到一封手写信,还没打开信封,钟小雅就知道这是周知寄来的。
他们在同一个城市,用寄信的方式……有些奇怪。
信封上涂着丙烯颜料作的画,展开里面的信,周知说明年的夏天,他就去自首,但是他现在生病了,他希望她能去看看他。
钟小雅去了,可也没完全去,他在周知家外面放了一束花,回了一封信。
和绘画风格一直压抑阴郁的周知相比,钟小雅的作画风格从来都偏向明朗欢快,颜色用得大胆明活泼。
哪怕从小境遇就很不好,钟小雅仍旧选择做一个积极向上的人,她和周知互相吸引,可却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镜头拉近,将许水星脸上的小绒毛都拍摄得一清二楚。
拍摄这部电影期间,她几乎都是素颜,除非是角色需要,需要将许水星往丑了化。
她此刻的妆看起来也让她显得有些憔悴,可她心情是好的,只是在收到周知第二封信件时,慢慢沉了下来。
“见信安,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你还记得吗?两周年快乐。
我给你留了一些东西,都在我的画室里,等我离开以后,你可以去看看,钥匙还是放在原来的地方。”
钟小雅不明不白,离开是什么意思?不应该是自首吗?
直到接到同校好友的电话。
“钟小雅,你前男友跳楼了,你知道不?!”
周知个人的遗产都留给了钟小雅,包括画室里的东西,钟小雅将遗产都捐了出去,只带走了画室里的那些画。
最早的那一幅画,钟小雅依稀辨认出来,是十五岁时候的她。
她弯腰在小卖部的冰柜里找喜欢的冰淇淋口味。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周知就出现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她在周知死后才知道这一切。
钟小雅为周知感到难过,也为短暂如烟花一般的初恋感到难过。
周知给钟小雅留下了第三封信。
“见信安,别为我的死亡感到悲伤,如果活着,你将永远都无法摆脱我,我了解我自己,你也了解我。”
钟小雅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周知的极端她知道,但这种几乎于献祭的方式,仍旧让钟小雅感到恐惧和无法言喻的悲伤。
“ok,”王初五举起手打了个响指,“明天来拍最后一个镜头!”
“放工吧,对了,唐晚书今天杀青,我给你组了个杀青宴,地址我发群里,大家下午有时间的都可以去。”王初五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束花出来,“让我们先恭喜唐晚书老师第一部 电影杀青咯!”
唐晚书今天镜头不多,他有些受宠若惊地从休息位上站了起来,朝每个方向都鞠了一躬,“辛苦大家了。”
他怀里被塞进了那一大束花,花订得挺考究,奥斯汀花型的米白色玫瑰,穿插白色郁金香,很符合唐晚书气质。
里头有一张卡片,上面只写着简洁的两个字:加油。
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但唐晚书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许水星的字迹,他就说,剧组经费有限,他连配角的咖位都不如,他们哪会舍得花大笔钱去定全部都是进口花材的花束。
他朝许水星的方向看过去,对方披了件红白格子的大衣,手指在口袋边上捻着。
唐晚书慢慢眯起眼睛,他知道那是又想抽烟了。
“来,合个影!”王初五拍着手掌,她整了整发型,挽起衣袖,看向站得有点远的许水星,“许老师,女主和男主站一块哈,您都快站出框了。”
许水星:“……”
中间让了个位置给她,她站到了唐晚书的左手边。
唐晚书将花束从左手换到了右手抱着,他看着镜头,却是在同许水星说话,“姐姐,花是您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