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药喝太久了,她身上都有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但是很好闻,她并不会不喜欢,反而?有些眷恋。
孟妈妈看向傅清聿,很是满意。只是没有想到,他们这么不声不响的就结了个婚。
“这次来可?得多住几天,多玩一玩再走。”她叮嘱着?,又笑着?看女儿,“带小傅去你?喜欢的那些地?方走走,去草原上逛逛,骑骑马呀什?么的。对了,我?们这的那个寺庙很灵验,来还愿的人可?多了,你?们也可?以去那许个愿。”
即便贺明漓已经离开了这里很多年,可?是孟妈妈还是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贺明漓一一应着?好。
傅清聿是头回来,他们很是欢迎。等到了晚上,孟妈妈还拿出了一本珍藏的相?册同他分享,“这些都是漓漓小时候的一些照片,你?应该没有看过的。”
贺明漓和孟爸爸在厨房做好吃的,不在这。
傅清聿与她相?识得算是很早了,但是这些他确实没见?过。
他往前探了探,明显是感?兴趣。
孟妈妈轻轻笑着?。
其中一张因为色彩浓烈,最是吸睛。
她一身红衣,驾在马上,却没有什?么忐忑、害怕,绝对性地?将马匹征服,驰骋于?草原之上。那时不是冬天,整片草原都是绿的,迎面鼓来的风叫衣袂飘然,乌发编了精致繁琐的辫子,长发及腰,腰间尾部的发丝因风拂动。
张扬恣意,小小年纪便已经是冠绝的容色,整个画面美得叫人呼吸一窒。
自由的,热烈的。
她就是这个世界最鲜艳的一抹色彩。
傅清聿的眼眸渐深。看了须臾,他向孟妈妈提出请求,想将这些照片拿去复印一份。
孟妈妈很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年龄大些,阅历广,有些时候能看得比较深些。
她能看得出来他对明漓的感?情。
孟妈妈看了眼厨房的方向,有些不经意地?提起一件事——
“漓漓她不太轻易动感?情的,不知道你?们现在怎么样?”
傅清聿斟酌着?话语,谨慎细心地?在回答:“现在挺好的——应该还好。”
便是说,他们感?情还是可?以的。
孟妈妈看了看他,眸光中有深意,“是啊,我?也看得出来,你?们两情相?悦。”
傅清聿轻一颔首。
孟妈妈继续道:“漓漓以前和我?说过一个事情,她很难过地?来跟我?说,有个人不喜欢她。不是人与人正常交往的那种不喜欢,应该,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不喜欢。”
如她所?料,傅清聿果真在意,认真着?神色。
“她很难过的,我?看得出来,她是在意的。至于?为什?么在意,那当然是因为小姑娘也有那个意思吧?”
傅清聿的薄唇紧抿而?起。他不知孟妈妈说的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在那漫长迷惘的青春岁月里,她还和谁有过情感?上的纠葛。
总不能是池牧舟。
可?是何时还有别人?心底搅上一番,他竟是连答案都没有。
孟妈妈点着?当局者迷的人,“我?说过,她不轻易动感?情的。这孩子很犟,喜欢一个人,轻易不会变。”
她握了握他的肩膀。
傅清聿倏然清明,眸中却流露出不敢置信。
孟妈妈见?他明白了,笑了笑,“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点到即止,她揭过这一页。
可?傅清聿却陷落其中。
——她为什?么会说,他不喜欢她?
好像有很多蛛丝马迹都在脑海里若隐若现,可?他始终看不清藏在它们背后的答案。
是酒后。
她问?他:“傅清聿,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呀?”
是他在回答之后,她仍旧不安的追问?:
“那你?喜欢我?吗?”
“嗯。”
“那你?会最喜欢漓漓吗?”
“嗯。”
还是酒后。
“我?当然喜欢你?了,是你?不喜欢我?。”
依旧是酒后。
“所?以别人如果说不喜欢我?,我?会很难过。”
傅清聿闭了闭眼,咽下喉间所?有至苦的酸涩。
原来只有酒后,她才会吐露一些深藏于?心底的话。
他以为是无意之语,是她撒娇。
可?是数回提起,只会是执念。
他不喜欢她。
他不喜欢她。
喉结艰难地?一滚,他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出些许相?关?的痕迹。
可?那时,分明只有他和池牧舟,在场没有第三人,池牧舟也不可?能会去同她说这些。
但也只有那时。
他突然大步往外走去。
清雪迎面扑来,短短几步,已经落满身。
贺明漓刚端着?一盘红烧小排要放去桌上,他便闯了进来。
说是“闯”,真是一点儿没有形容错。
她都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迷茫地?歪了下头看他,不知道他在着?急什?么。
孟爸爸也回头看来,一边忙一边招呼着?:“小傅啊,你?尝尝这个排骨,漓漓说好吃哎。”
傅清聿哑声道了声好,目光却紧锁着?她,炽烈滚烫。
贺明漓觉出了不对劲,问?说:“你?怎么了?”
“跟我?出来下?”他握着?她的手腕。
贺明漓将盘子放在桌上,才同他出去。
孟爸爸回头看了眼,这些小年轻人,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他继续忙,可?开明了,一点也没准备要插手。
一直走出来很远,到了外面的一处屋檐下,他方才停住脚步。松开手时,低眸一看,发现她的手腕都被他握红。
男人的薄唇始终紧抿,他举起她的手,将那处红痕放在唇边轻吻。
——他真的很不对劲。
贺明漓只是皮肤嫩,太容易留下痕迹,她其实不觉得疼。她将手往回收,不想让他这样,问?说:“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明漓,几年前,我?跟池牧舟说的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他神色郑重地?看着?她。
贺明漓错愕。她没想到会被这么突然地?戳破,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什?么反应,檀口微张,愣于?原地?。
不是,他怎么突然就、就……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傅清聿浑身都僵硬住。自胸膛而?起的诸多情愫绞在一起剧烈翻涌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掀翻。
那一刻,他从未觉得这世间如此荒唐过。
仿佛坠落至深渊,周遭一片暗色。无力?挣扎爬出,此生?万劫不复。
那一刻,好像一切都明了了,他得到了许多答案。
是不是因为这些,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敢朝他走近半步?
那条线泾渭分明,却是由他亲手划下吗?
他将她推到了一个不可?能靠近的距离,而?这么多年,却又都在自己那边渴望着?她的来临。
在幼时初次学习到“活该”这个词时,他从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将它演绎得这么淋漓尽致。
他将一切运筹帷幄,不曾叫任何事情脱离掌控。
唯独在感?情之事上,不知不觉中,已经输了满盘。
他自持的所?有自信骄傲,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看见?他的反应不对劲,贺明漓还以为他是在生?自己偷听的气。她微低着?头,有些不安地?捏了捏手指,“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听见?的。就是刚好我?去找你?,门又没关?紧,我?还没进去就听见?了。”
听见?了那些,就更不该进去了,她只能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她知道这种行为不好,但她那天确实挪不动脚步。听见?开头后,本该离开,却没忍住又听了几句。
她偷听的时候就该道歉的——不管他们说的人是不是自己。这也算是迟到了几年的、为自己做的不好的事情道歉。
傅清聿注视着?她,目光未曾移开半分。对于?她所?说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很显然,这并非他所?在意的。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此刻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对不起啊……叫你?听见?了这些。”
贺明漓腼腆地?一抿唇,笑笑:“没有啦……其实没什?么的,这种事情,喜不喜欢的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