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味和机油的味道,这是港口的独特气息。海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薛泽洋把佐伊从车上拽下来,从后备箱拿出一个手提袋扔给她,“左边第二条船,你走吧。”
佐伊被沉重的包裹砸了个踉跄,双手紧抱住它,眼睛瞪得溜圆,像两个明亮的铜铃,仿佛在试图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要放我走?”
阿洋点了点头,“包里有钱,船只送你到下个港口,自求多福吧。”
“那个疯子会不会为难你?”
“管好你自己。”
“谢谢,谢谢。”,佐伊庆幸的笑着,跑向那条船。
船只慢慢地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随着它的离去,海面上的波纹也逐渐平息,仿佛一切都是梦幻般的虚无。
薛泽洋默默地站在那里,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18岁的他与15岁的骆嘉在赫尔武装相识,他欣赏骆嘉的智谋,钦佩他的武力,崇拜他的胆识。
但他知道,天才也并非完人。譬如骆嘉,他从不吝惜人命,任何人在他眼里都只是一个会喘气的生物,杀了他们和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骆嘉当年一己之力将整个赫尔武装的装备全部运回国内,那时的薛泽洋还在前线舔血,没有武器,没有增援,活着的人四处逃窜,死了的人尸骨无存。
赤手空拳硬生生拖了三天,死伤不可估量。幸存者被俘虏之际,是骆嘉开着一架私藏的战斗机横空出世,救下了那十几个人。
其中就包括薛泽洋和张楚钧,还有如今奄奄一息的赫尔武装领导人,纳版。
尽管当时的阿洋对骆嘉是又爱又恨,但他心里清楚,即便是有军火支援,他们也不是对面的对手,用骆嘉的话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装备。
他计较时间,计较装备,却从不计较生命。
后来,万人决斗南从山,骆嘉一个人杀了出来,成为了加治的传奇,神一样的人物。薛泽洋这才探明他的过往,他处心积虑,精心谋划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她妹妹报仇。
十五岁的骆嘉为了给妹妹治病,一人独闯赫尔武装。十五岁的薛泽洋还在玄宫缠着爸爸给自己开一个游戏厅。
某种相惜的心理作祟,又或者是心疼他的遭遇,薛泽洋选择和他并肩作战,硬生生管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人叫了五年的哥。
他往回走,骆嘉就靠在他的车上,静静地抽着烟。
骆嘉身着一件深色的外套,略微宽大的剪裁使他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独而瘦削。他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透露出一种不羁与随性的气质。
他手中的烟头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轨迹,淡淡的烟雾随着他的呼吸在空气中弥漫,使他的身影在薄雾中显得更加模糊。
阿洋心底一颤,不知道自己即将承受如何的代价换取佐伊的离开。
阿洋没有说话,和他并排站着,陪上一根烟。
骆嘉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头在鞋底轻轻碾灭,转身去车门,“薛泽洋,仅此一次。”
阿洋的脸上扯出一抹微笑,是一种难以察觉的、偷着乐的微笑。他的眼睛闪烁着独特的光辉,像是秋夜的繁星,藏在厚厚的云层中,只有在特定的时刻才会显露出来。
他绕到驾驶位,两人驱车离开了港口。
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那是他内心喜悦的节奏,只有他自己可以感知。
而他并不知道,两个小时后,佐伊乘的那艘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