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家后在房间里画图,直到吕懿两个小时后来敲门,电脑上也只潦草地画了无意义的几笔,索性关了机,才去开门。
门外的吕懿似乎对他这么久才来开门表示不满,抱胸扫了一眼房内的布置,问道:“你住这里?”
“是的。”
吕懿点点头,推着他的肩大步迈了进来,直接将楚谌顺势按倒在床上,在他慌乱惊讶的眼神中垂头吻了下来。
许久之前的回忆猝然侵袭,与当下热烈缠绵的亲吻交织在一起,让楚谌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十九岁的吕懿,还是二十三岁的吕懿。
中间跨越过的这四年,横亘在楚谌的心脏和灵魂之间,让他产生一种撕裂的疼痛感。
这个吻结束地很仓促。
因为楚谌太痛了。
他不想继续,用尽全力把吕懿推开,理智的强压让他整张脸苍白无色。
他坐起身,拿手背抹掉了唇上的水渍,理了理敞开的衣领,冷静地开口:“我不行,也不想。吕懿,你先出去吧。”
吕懿错愕地看着他,听见楚谌说出这句话远比被他推开还要让人感到窒息。刚从心底冒头的羞愤恼怒全变成了不可置信。
他好像很委屈,好像无法理解楚谌对自己的拒绝,最终一言不发,颓丧地走掉了。
如今吕懿的表情同多年前如出一辙,让楚谌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先给予这段婚姻冷暴力的人。始作俑者倒像是失忆了一般,把自己说的那些话忘得一干二净。
“我们之间不适合谈论这些。”
楚谌走进洗手间,重重地合上抽屉。木头和木头撞击在一起,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连带着抽屉里的东西都震得挪动了些许位移。
“我们之间不适合谈论这些?那适合谈论什么?你骗了我,利用了我的信任,我不能要一个解释么?”
吕懿将他拦在洗手间的门口,咄咄逼人。
楚谌不懂。
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他们俩也已经离婚并且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楚谌甚至想好了吕懿未来结婚时自己会送什么礼物,也做好了一个人走完这一生的准备。此时来翻旧账,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自己是骗了他拒绝他,还是不骗他接受他,结果并不会改变。
二十三岁的吕懿不再满心满眼都是对爱人的喜欢,他厌倦了一成不变有时还像长辈一样无趣的楚谌,对此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来冷处理这段感情。
一个吻,说明不了什么。
或许是久别重逢忽然冒出了一点新鲜感,又或许只是单纯地被久未纾解的欲望支配。
现在吕懿堵在门口,把楚谌困在逼仄的空间里,叫嚣着要一个解释,那楚谌就给他解释。
“我没骗你。我的确是对你没有需求。这样说能理解么?”
吕懿脸上困惑不解的表情加深了几分。
他蹙眉看着楚谌,嘴角平直僵硬,像在看一个他明明已经通关成功却因为一次更新迭代了难度以致于再也无法通关的游戏。
但游戏有攻略,再难也有努力的方向;但楚谌没有攻略,也找不到方向。
他当然可以理解这句话:楚谌不爱他,所以对他没需求。
所以也可以平静地搬家,留自己一个人在偌大的房子里;所以也可以平静地提出离婚,果断放弃掉这一段失败至极的婚姻。
吕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意识回笼时,他已经坐在自己的车里,扶手箱上放着手表盒子,而一旁的手机正响个不停。
哦,原来自己已经从茶几上拿到手表了。出门前的一幕幕像电影回放一般出现在他脑海之中,陌生地像是他从未经历过。
他想起了自己拿起手表时瞥见的茶几上那几只平安果,想起了直到出门前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的楚谌,想起了楚谌家的房门再一次在自己面前被关上。
手机依旧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季茉的声音有些着急地从听筒中传出:“吕总,餐厅那边问您什么时候过去?”
“跟餐厅说,今晚不去了。”吕懿伸手轻轻搭在那只手表盒子上,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费用会照常支付,今天辛苦你了。”
细密的酸涩感从心口涌向四肢百骸。
他挂掉了电话,满脑子都是那只包装上写满了“love”的苹果,张扬热烈。他不可遏制地联想到了那天在楚谌家门口,听见的陌生男子的声音。
第八章
秋天的多伦多很美。
入目皆是暖色交映,街边如盖的树冠染着缤纷斑斓的黄。天空很蓝,云彩抹在上面像中世纪油画的笔触。
楚谌穿着浅驼色的风衣,戴着那副在画图时才会戴的银框眼镜,从圣乔治大街的地铁口出来。
他出门得太急——昨晚画完作业凌晨发到教授邮箱,睡了不到3个小时就起来赶飞机,匆忙间顺手戴上了这半个月都同自己如影随形的眼镜。
飞机起飞时,他才想起要检查一下自己今天的着装。之后他在狭窄的洗手间里摘下眼镜,拨弄了两下头发。可眼镜在手里握着没地方可以存放,他只好又戴回去。
这副模样让他觉得镜子里的自己透着几分,刻板。
吕懿的宿舍离地铁口很近,是加大学院中最具现代风格的一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