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简亓瑞眼尾微微上翘, 清淡的语调漫不经心。
“3号我们要用,你开个价吧。”说话的是两人中的那个男人,态度称不上轻慢, 但习以为常的语调看得出来是一点没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拿钱砸?
不说简亓瑞, 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的盛宝缓缓睁开了眼, 点漆般的瞳孔深不可测, 投向窗外两人的目光冷漠中透着审视的意味。
“这里不是杜克吗?”盛铭迩哂笑一声,“怎么会有人想得出拿钱砸的招儿来?”
能进来的人会缺钱吗?这不是开玩笑呢?!
由于后排的窗户没有落下,车外的两人只能听见里面的人说话,却看不清说话的人是谁。
二人中的女子原本下巴微微抬起, 听到盛铭迩的话, 秀气的眉宇拧在一起,竟有一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我们要开party,地方不够大,你们把这一块儿让给我们, 东边的小球场可以用,顺便开点补偿。”女人一开口, 即使极力压制,众人也能听出里面的不耐烦来。
事实上的确如此,如果不是今天杜克预约的人太多, 他们没能约到大的场地, 而除了杜克别的地方办欢迎party又太没档次, 女人心想, 她才不愿意站在这里跟一群人谈条件呢。
其实杜克俱乐部内部的确存在这样的事情。因为会员卡的不可流通性和极高的门槛, 即使是会员, 也在隐形之中被划分出了不同的等级。
像是简亓瑞, 他去年才开始申请会员卡, 今年年初拿到的,因为朗格集团的加成,破格拿到的是银卡,后面再想升级需要的是更大的消费。
女人之所以如此狂妄,简亓瑞只一眼扫过就猜得出这人手里的卡多半是银卡或者金卡。
换句话说,她的底气不是卡的颜色,而是这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人会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人也不多,小球场也完全够用。
女人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看到车上的人久久没有动静儿后,眼底充斥着不耐烦的情绪,以手作扇,频繁地摆动着,带动她旁边的男人也跟着态度更加不善起来。
“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有条件您随便开。”男人说着从胸前的兜里抽出一张银卡,像扔垃圾一样顺着窗户扔到简亓瑞的怀里。
“随便用,一周之后把卡放到前台就行。”
简亓瑞低头看了一眼躺在怀里的银卡,眨眨眼,想到自己年初才拿到的银卡,现在有另外一张被别人像扔垃圾一样随手一丢,忽然感觉——
“噗呲!”
“你笑什么?”男人显然没料到简亓瑞会是这种反应,语气立刻多了几分戾气,抬手松开两颗扣子,眉眼下压。
“咔哒!”
简亓瑞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正想说些什么,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到嘴边的话。
“地儿都到了,都坐在车上干什么?”
原来是盛宝打开门,从后排下来,眼神自然地投向不远处宽广的球场,似乎压根没看到那一男一女似的。
“是呀,我的腰都坐疼了!”盛贝眼珠子一转,脸上立刻扬起软萌灿烂的笑容,紧跟着姐姐从车上下来。
随后,其他人三三两两地对视一眼,毫无意外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笑意,像是被一出闹剧愉悦到了似的。
车外,本来盛宝下来就让两人一愣,无他,美丽的人总是能够吸引到足够多的注意力。
但很快,车上下来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各有风格,但毫无例外都是十分出众的男女,优越的身高、吸睛的外貌和独特的气质,从软萌到御姐,从俊秀到清雅,不可否认,十分养眼,却也十分“碍眼”。
至少,光芒瞬间被压下去的一男一女,此时脸色都称不上好看。
莫名的怒气越攒越多,像是膨胀的气球一样,而突破口就在拿着手持相机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出现后,两人中的女人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动作粗暴地想要把相机拍到地上。
“这里是杜克俱乐部你们不知道吗?土鳖?还带相机进来?侵犯隐私懂不懂?”
【啥隐私?啊!天地良心,摄像头就没对过你的脸呀!】
【讲道理,咱们节目组还是很有职业道德,估计是提前俱乐部打过招呼,真不怼脸!】
【啧,跟听相声似的,可惜看不到脸,甚至我都不知道对面放屁的俩人是哪国人,说的都是英语,听起来还挺地道。】
直播间里网友们早就好奇坏了。他们也是没想到,今天还有被人拿钱砸脸的“好戏”可以看,啊不对,听。
盛宝好像也被女人咋呼的表现吓到了,佯装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然后拍着拍着,同样从胸口的兜里掏出了一张卡,和刚才那张银卡版型几乎一模一样,区别在于颜色,盛宝手里这张是黑色的。
“是在玩比大小吗?”装傻充楞而已,谁不会呢。
盛宝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语气欠欠的,明明是在模仿这俩人之前的作态,却一点不招人烦。
大王一出,直接把对方手里最大的牌给摁到了家里。
女人脸色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嘴角嘲讽的笑意此刻看起来像是在嘲讽她自己。
的确,敢拿着银卡这么嚣张,多半手里拿的是更高级别的会员卡。
剩下两种无非是金卡和黑卡。
前者从杜克俱乐部营业开始一共送出去三十张,盛宝都认识,这俩人没有一个能对上号的,而且很明显他们多半是用了家中长辈的卡来消费。
视线划过两人明显有华人特征地面孔,盛宝心里对卡的主人是谁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猜测。
问题在于,盛宝连他们老子都不怵,会怕两个小的?
淡淡的讽刺藏在眼尾,盛宝两指一屈,晃了晃手里的黑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般的,随手一扔,力道看起来软绵绵的,卡片却刚好擦过男人的裤腿,带来丝丝痛感。
“黑卡,随便用,不用还,回头消费记到你们头上。”盛宝收起笑意,头也不回地往里走,漫不经心地一手插兜,一手竖起两根手指勾了勾,示意其他人快点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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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卡!姨奶奶,你不仗义了啊!”
一望无垠的绿茵球场上,盛铭迩和顾蕴也没忘记他们在参加综艺,一来就带着盛贝和顾希去打球。
区别在于,前者是妹妹打球哥哥叫好,后者是姐姐打球弟弟捡球。
万童嫌晒,正好靳池也在,两个人躲在屋子里谈起了生意经(伺候盛老板经)。
于是,在屋外躺椅上躲懒的人,只剩下盛宝和简亓瑞了。而后者这个活宝,自打没外人了,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你有黑卡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也没问我啊。”
“那你下次扔卡的时候得把这活儿交给我。”
“为什么?”盛宝把书盖在脸上,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却笑意不减。
简亓瑞煞有介事地拿起一旁的扇子,一边给自家姨奶奶扇风降温,一边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怕你手疼,所以以后粗活还是交给我干吧。”
在外斯文败类,对内活宝一个,这是简亓瑞鲜为人知的一面,就像猫咪,只会对亲近的人露出柔软的肚皮。
“你想升个黑卡?”盛宝睁开一只眼,语气略带轻佻地问道。
“黑卡?也还行吧。”简亓瑞有一说一,要不是入会时间晚,他分分钟钟就是黑卡用户。
别看杜克俱乐部的黑卡至今都没给出去十张,但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盛宝心里明白没点破,轻笑一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简亓瑞只当她在回复消息,识趣地没再打扰,在另外一个躺椅上躺下,眼镜被他摘下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俊秀的眉眼安静下来,乍一看还真像翩翩公子,静谧而隽永。
但这刻宁静致美也就持续了最多五分钟......
简亓瑞的手机响起,铃声轻快跳跃,竟是盛宝那天弹奏的小调。
“哪位?”别小看几分钟的功夫,简亓瑞还真睡着了,此时被电话吵醒,声音听起来沙哑慵懒。
“什么?”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简亓瑞的嗓门陡然清亮了许多,嗯嗯啊啊几声后,挂上电话,拿起摘掉的眼镜又戴上,深邃的目光投向一旁某个打着呵欠,懒洋洋像只大猫的女人。
“刚才杜克俱乐部给我升级了黑卡?”简亓瑞的声音听起来非但没有多少惊喜,反而添了些许严肃。
“恭喜!”盛宝敷衍地拍手呱唧了两声。
“这不符合常理。”简亓瑞认真起来,丝毫看不出之前脱线的模样,目光锐利如剑,寒气凛然。
“说明俱乐部老板慧眼识珠,认为你是一个可造之材。”盛宝唬人的话也是张口就来,丝毫不带脸红的。
“你看我信吗?”简亓瑞坐起身子,两腿岔开,双手撑在膝盖上,一副质问的模样。
“你不信?”盛宝唇角勾起,拿下挡在脸上的书,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你自己慢慢升黑卡去吧。”
从银卡到黑卡,简亓瑞在俱乐部扔下的钱得是以亿为单位才行。
果然,一听这话,孙子立刻怂了,亲热地凑到金主跟前,扇子拿起,小风吹起。
“咳咳,我那是年幼无知、年轻气盛的,您跟我一般见识干什么!”能屈能伸这套,简亓瑞这辈子就对过俩人,一个他亲妈一个他远方姨奶奶,也就是眼前这位。
“不是,您说说,早知道杜克俱乐部后面由您一份,我就早点递会员申请了不是?”
简亓瑞嘿嘿一笑,得亏脸好看,不然盛宝真是没眼看。
“行了,别贫了,给你黑卡就接着,瞎矫情个什么?”忍无可忍地推开某人凑过来的脸,盛宝把书重新挡在脸上,继续躲懒。
奈何某人是不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的,好奇心旺盛是每一个精分小可爱的必备素养。
“不是,你咋跟杜克俱乐部扯上关系了?我得到的消息时,这幕后老板是o洲老财啊?”简亓瑞纳闷极了,心尖处像是趴了好几只小奶猫在不停地挠来挠去。
“这话也没啥毛病。”盛宝撇撇嘴,就是不直说。
“嘛意思?你还是什么老财继承人不成?”简亓瑞眼睛一亮,“那四舍五入的话,我是不是也算?”
盛宝闻言,真的认真算了一下,然后非常肯定地给出一个答案:“你不行,除非你去抱盛之大腿。”
“盛之?啊?嘛意思?”简亓瑞愣了一下,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盛宝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景钰?景氏集团?”简亓瑞把声音压得又低又小,一副生怕被人听见的样子。
的确,这么一说他查到的也不算错。景氏集团很早就在国外发展,别看人家从上到下基本一水的华国人,但就是稳稳当当地在国外扎了根,家族企业投资根本没法细扒,盘根错节,十分复杂。
所以简亓瑞很少在景钰面前如此作态,因为他和盛宝虽然同为同龄人里遥不可及的领头羊,但俩人本质上是不同的。
盛宝更像是一个创业者,激情富有创造力,她有着独特的领袖魅力,所以才可以聚集如此之多优秀的年轻人愿意为她007。景钰则更像是古代深宅高户里经过几代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优秀自律、矜贵清傲,犹如姣姣月辉,难以接近。
如此一想,杜克俱乐部的风格的确跟景家还挺般配。
但简亓瑞开始不得劲儿了。
“你俩都离婚了,为了我,不合适。”不就是黑卡吗?为了这事儿找前夫,不值当的。
听出来简亓瑞别扭的关心,盛宝抿唇一笑,拿起脸上的书,敲了敲某人的脑袋。
“放心吧,婚后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