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呢。”朱大娘往后指了指。
说话间,队伍后面的几人也走近了,只见柳述额头肿起一个包,还有点血迹,正被朱大娘的丈夫搀扶着。
“小五!”
柳述扭头看着他,立马笑了起来:“阿柯,我打到野猪啦!”
沈柯三两步走上前,从朱大娘的丈夫手里接过柳述,扶着他的肩膀,眉心拧得很紧:“还有哪里受伤了?”
“唔......”柳述指了指膝盖, “这里也摔了一下,磕到石头了。”
难怪要人扶着才能走呢,沈柯在他面前蹲下:“上来。”
柳述也不客气,将弓箭交给旁人,立马趴到他背上,忍不住邀功道:“这么大一头猪,可是我一个人打的哦!”
“怎么打的?”
“野猪实在太凶猛了,我一箭射不死,就连射好多箭,然后它疯狂乱窜,就......撞树上了。”
“那你怎么会受伤呢?”
“............我撞猪上了。”柳述羞耻地说完,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不许笑。”
“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肩膀抖得可厉害着呢!”
第27章
村民们把野猪拖回去,就马上把杀猪匠找过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野猪一声凄厉的嚎叫,了却残生。
柳述坐在凳子上,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正想捂住耳朵,另一双手去先一步贴上他的耳朵。
他扭头回望,见双手主人正远远望着杀猪的场面,眉心还微微蹙着,他忍不住笑道:“去帮朱大娘她们烧火吧。”
大家伙都知道他们这两小子是没办法搞定这么大一头野猪的,所以自发地组织起来,男人们在外面杀猪,女人们在厨房里烧热水,忙得风风火火,又井然有序。
反倒两个主人在这里无所适从,沈柯给他的膝盖擦好药,就进厨房去帮忙了。
柳述看了几眼杀猪匠将猪大卸八块的场面,别开了头,低头摆弄着手里分叉的树枝,然后拿起刀子削了起来,很快便做好了一个弹弓。
一个多时辰后,锅里的肉片也出锅了,所有人围在院子里吃了个爽,有人特地从家里拿了酒来,男人们都喝得起劲。
柳述也喝了一些,是高粱酒,比不得他往前喝过的那些佳酿,但在此时此刻格外应景好喝。
天气本来就热,再加上喝酒的缘故,男人们就解开衣衫,坦胸露乳。女人们似乎也早就习惯了,在另一桌谈论着她们的话题。
朱大娘指着这一桌的男人笑道:“看看,就柯兄弟和小五兄弟还遮得这么厚实呢。”
向姐:“小年轻嘛,怕羞。”
“确实,等成亲后就没脸没皮了。”朱大娘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别说,我还挺想看这两小年轻脱衣服的,但凡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几岁......”
女人们全都笑起来。
“来,小五,喝酒!”朱大娘的丈夫喝完酒就变得格外豪放,杯子朝着柳述的方向说,“小五兄弟,你了不得啊,这么大头野猪,你一个人就打到了,也算解决我们的心头大患了,来,干一个!”
“干了!”柳述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柯兄弟别愣着,一起来!”
“我酒量不大行,就陪你们喝一杯行吗?”沈柯问。
“行!”
酒桌上也就对他宽容些了,大家对读书人有种莫名的崇拜。
“你行吗?”柳述侧头,看着滴酒未沾的沈柯,“要不我帮你喝了?”
“没事,难得大家高兴。”沈柯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
柳述眼尖地发现他放杯子的时候,手指好像抖了一下。
......不会吧?
“小五兄弟,你这猪肉得快些吃完啊,天气热可放不了太久。”朱大娘从那桌喊道。
“可以做腊肉嘛,不过这天气也容易坏。”向姐说。
“不用了,等会你们回去的时候,一人挑一坨肉拿回去吧,反正我俩也吃不完。”柳述说。
方才在大家都自发帮忙的时候,他就和沈柯商量过怎么处理这些肉了。
其他人都是一愣:“白送给我们?”
“要不是你们帮忙,我俩哪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肉啊。”
众人欢呼起来,喝酒的人兴致大涨,拍着桌叫好。这时,桌下忽然有只手抓了过来,按住他的手背,随后紧紧攥住。
他侧过头,目光先是落在那只紧绷的胳膊上,才缓缓移到沈柯的脸上,沈柯双目紧闭,脑袋微微偏向他这一方,仿佛下一刻就要栽倒了。
“要不进屋躺着吧。”柳述靠近他耳边问道。
沈柯闭着眼睛摇头,客人都还没走,哪有主人就先进屋去躺着的道理。
于是柳述就把他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接着招待客人。
热闹的声音此起彼伏,许是很久没有这么聚在一起了,大家都格外畅快,就连篾匠都在酒精的作用下和别人聊了起来,一直到半夜才散席,一人还带了一块肉走,都不好意思挑大块的。
柳述本想再给他们塞一点,朱大娘却说:“剩下的你们拿去镇上卖,能赚不少呢,我们有这些尝尝味就很好了,别再给了。”
“行,那等我下次再打只来一起吃。”柳述笑道。
其他人都给他鼓劲,让他把山林的野猪都打完!
一个个都离开后,柳述才扶着沈柯回房间,刚一沾到床边,沈柯就自动躺下了,伸手去扯衣带。
“头还晕吗?”柳述托起他上半身,帮忙脱外衣,看着他泛红的脸,又去打了盆冷水给他洗脸,乐道,“你这酒量是真不行啊。”
沈柯还能听得见他在说什么,只是脑袋有些晕,眼皮很重,迷迷糊糊道:“嗯......所以爹娘从不让我去招待客人,都是兄长来。”
“兄长?你还有兄长呢?”柳述好奇道。
“嗯。”
“好看吗?”
“好看。”
“叫什么呀?”
沈柯嘴唇嗫嚅片刻,外面突然响起狗吠声,柳述吓一跳,连忙跑出去查看,因此没听到他那句浅浅的“沈槐”。
外面的剩饭剩菜还没收,有野狗来偷吃,把母鸡们吵醒,聒噪地叫了起来。
柳述拿起扫帚,把野狗赶出院子,锁上门,才去收拾残局。
这一番折腾又耽搁了些时间,他缩在厨房里洗碗,哈欠一个接一个,忽然间觉得朱大娘她们太令人佩服了,这要让他天天搁厨房里生火做饭洗碗,不疯才怪。
后面响起轻微的走动声,他回头看去,见沈柯正依靠在门口,安静地看着他,要不是眼神有些迷离,还真看不出他醉了。
“你怎么起来了?睡不着?”柳述问道。
“来找点水......”沈柯嗓子有点干,往前两步,路都走不直了。
在他差点撞上水缸时,柳述及时拦住了他,把他拉到堂屋坐下,倒好茶水后递到嘴边:“小心洒了。”
“嗯。”沈柯答应的乖巧,可喝的时候还是没控制住,喝漏了一些,沿着嘴角边滑下来。
柳述乐不可支,顺手给他擦了水渍:“你现在好像个孩子。”
沈柯缓慢地眨了下眼,否定道:“不是孩子。”
喝完水后,柳述准备带他回房睡觉,谁知对方却不依,反问道:“你呢?”
“我把厨房收拾好了就去睡。”
“我帮你。”
沈柯强撑着站起来,又被柳述一把按下:“不用。”
“那我陪你。”沈柯换了个措辞。
“好。”
沈柯坐在堂屋里,一手托腮,借着烛光,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良久,身影越来越模糊,竟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床上,他坐起来怔了片刻,才推开窗,不远处柳述正在喂鸡。
“醒了?你今天要迟到了。”柳述笑道。
沈柯一惊,连忙起床,看见桌子上摆放着早饭,几个大馒头。
昨儿朱大娘在厨房里蒸了不少馒头,特意给他们留着做早饭的。
两人吃着早饭,柳述笑说:“别急,等会篾匠大哥要去镇上卖东西,会带上我们,不会让你迟到的。”
“嗯。”沈柯恍然初醒,“对,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差点忘了。”
“你还记得什么?”柳述好奇道,“昨天喝醉后的事还记得吗?”
沈柯微顿,反问道:“我干什么了?”
“你......”柳述眼睛一转,“你昨晚跟我说,可喜欢我了,要嫁给我!”
“......”沈柯咬了口馒头,面色如常,“欺骗酒量不好的人是不道德的。”
柳述打量他半天,遗憾道:“看来什么都记得啊。”
“有一件事不记得了。”沈柯摸了摸额头,有轻微的肿胀,“这里为什么会有点痛?”
柳述低头啃馒头。
“你偷偷揍我了?”沈柯问。
“当然不是!”柳述心虚地解释,“你在堂屋里睡着了嘛,我就把你抱回去嘛,没想到你这么重嘛,差点把我腰闪了嘛,刚要放到床上你就摔下去,撞到床板了嘛......”
“嗯。”
柳述谨慎地用眼尾扫了他一下:“你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