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日她下雨过后,她看到这?位大人在地上留下的鞋印,于是突发奇想,午后做完事情?就开始在院子?里纳鞋底。
好?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入了秋,她的鞋子?也做出来了,只是这?个?时候,这?位大人也要回上京了。
龙婆来接她,看到几个?月不见,竟然?抽条长了个?头,还变得有些白的白三娘,很是欢喜,“我就想着,你姐姐我也见过,有几分?姿色,你们是亲姐妹,你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果然?如此呢!”
白三娘想,这?话应该是夸她的,可是白三娘并不开心,一来是因为这?样的好?日子?结束了,二?来龙婆肯定要将自?己卖到那种地方去。
果然?,才被龙婆带回去几天,她又有了新主子?。
龙婆将她送到了州府最大的花楼。
这?一年,白三娘十二?岁了,豆蔻年华,老鸨说这?是最好?的年纪,天晓得女大十八变,是变成美人还是变成癞蛤蟆?
所以最终她和七八个?同?年纪的小姑娘被挂上了牌子?。
没有人买她,她开始慌张起来,这?就意味着她要挨打,甚至吃不饱饭了。
所以她跪下求老鸨。
老鸨大概也是从业多年,头一次遇到主动要做花娘的小姑娘,但是白三娘实在生得不怎么?好?看,清汤寡水的,不过面对白三娘痛哭流涕真心实意的请求,她决定将白三娘留下来。
但白三娘这?容貌,只能是做个?端茶倒水的姑娘。
白三娘大惊,每日给人端茶倒水,竟然?还能吃饱饭?她后悔不已,早知道这?个?地方这?样好?,当初哭着求着,都要让龙婆早早将自?己送这?里来的。
她对于这?一份职业很喜欢,可是十四岁这?一年,她伺候的芳姑娘死在了床上,被客人折磨得浑身没有一处好?皮肉。
她开始害怕,因为这?两?年里,她好?像长开了些,老鸨开始让她学些伺候男人的巧技。
她整日的惶恐中,越来越削瘦,老鸨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她,因为芳姑娘的妹妹为了给她报仇,将那个?客人刺伤了。
花楼能不能开下去,都是问题。
两?个?月后,花楼被卖了,她们这?些姑娘,又重新回到牙子?的手里,她和几个?小姑娘一起被塞上了马车,经过数以及日的颠簸,她们到了上京。
进入了一家繁华无比的花楼里。
新来的雏儿,都是先?供达官贵人们来挑选的。
这?个?时候的她虽然?看起来面相清汤寡水的,但那身体不知为何,在这?短短的半年里,上身下身胖胖的,可是四肢和腰杆又是细细的。
姑娘们都说,吃甜的容易长胖,她想肯定是那个?夏天各式各样的点心和糖吃多了。
所以她的身体才这?样胖,四肢和腰杆去细细的,她很担忧,这?样纤细的四肢,以后干不了重活了,怎么?能吃饱饭?
但是老鸨看了她,很是喜欢,竟然?不让她干半点活,每日好?吃好?喝给养着。
让白三娘都有些怀疑人生了,尤其是看着身体越来越大的变化,她也终于死心,靠力气?吃饱饭的路怕是行不通了。
可是她又不愿意走芳姑娘的路,她害怕跟芳姑娘一样死得惨。
这?样的担忧中,她及笄了,随后就来了一个?体面的中年男人将自?己接走。
她坐在精致小巧的马车里,平生第一次坐轿子?的她满脸惶恐不安,耳边都是上京的繁华和热闹,可是仿佛离她那样远。
不知不觉,她竟然?在马车里睡着了。
后来是那中年男人喊她,她一个?激灵醒过来,懵里懵懂地下了马车,却见这?里是一处格外精致的庭院,她站在院子?里,廊下是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夫人,单是围在她身边的丫鬟,就有八个?,且还有好?几个?嬷嬷姑姑也在。
她们都在打量自?己,但是白三娘却觉得那老妇人的眼神最为锋利,被她们这?样一瞧,好?像衣裳都被剥干净了一样。
叫白三娘浑身火辣辣的。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老太太发了话:“就她了,送过去吧。”
如此这?般,廊下走来一个?嬷嬷,将她领着穿过一条条长廊一个?个?精巧的花园,便?到了一处略显得清冷的院子?里。
有人伺候她沐浴,穿上了薄得夸张的衣裳,然?后叫她躺到床上去等着。
白三娘这?个?时候觉得还是觉得靠力气?吃饱饭更让她心中舒服一点,这?样即便?不用干活,但总给她一种耻辱的感觉。
夜色很快就来了,屋子?里的烛灯剪了几回灯芯,终于听到了外面传来不属于丫鬟们的脚步声。
随后是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一个?男人沉稳的声音从夜色里突显出来:“此举实在不像话!”
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急促甚至是带着些恼怒的脚步声就进来了。
白三娘想动,但是她不敢,因为她那薄如蝉翼的衣裳,根本就遮不住身体,她怕这?一动,被子?就挡住不自?己的身体了。
就在她紧张的东西,房门猛地一关,竟然?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那个?将自?己领回来的中年男子?无奈的声音在外响起:“相爷,这?是没法子?的事情?,老太太的意思,您好?歹也要体谅老人家的心情?。”
白三娘吓得绑紧了神经,透过了垂花门,她看到了外间那个?高大的影子?,以及他的怒骂声:“该死!”
不知是骂自?己,还是外面的人。
但是很快白三娘就没有办法思考了,因为她发现越来越热,浑身难受得厉害,还十分?口渴。
她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踢开了被子?,也不管身上如今穿着的是衣不蔽体的薄纱,直奔到桌前,拿着水壶就往嘴里咕噜噜地灌水。
她仰头喝水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那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相爷,您是亲孙子?,老太太舍不得动你,可您要替这?姑娘想,若是您不碰她,她还有什么?活路?”
白三娘已经无法理解这?话里自?己没有活路是什么?意思了?她只觉得热,这?水分?明都进了喉咙,怎么?还越喝越难受,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人影走近了,不知是为何,她觉得自?己疯了一样,胆大妄为地将水壶扔在地上,竟然?扑到那男人的怀里去了。
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像极了前几年伺候的那个?大人呢!
不过白三娘想,肯定是自?己迷糊了,不然?怎么?可能遇到大人?
慕容听看着眼前如同?蔓藤一般攀上来的小姑娘,脑中想起的是后院那些被祖母处死的姑娘们。
“对不起。”他轻呢一声,长臂将那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的小姑娘抱起,走向了床榻。
白三娘第二?天醒来,还隐约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然?而这?浑身的酸软,让她觉得还是干力气?活好?。
干力气?活可没有这?样累,也没有这?样羞人。
但是很快白三娘又觉得这?是个?好?活计,她每日什么?都不用做,一日三餐外加无数的点心,还有个?叫豆儿的小丫鬟伺候自?己。
她忍不住和豆儿说:“神仙们过的,也是我这?样的日子?么??”
豆儿也是才买回来的,一样出身那乡里,听到她的话,赞同?地点着头,“是啊,这?就是神仙们过的日子?。”
于是白三娘越来越满意现状了,她唯一的活就是每隔几日,大人会来一趟,与她做一夜那样的事情?,虽然?累,但是她可以睡到日上三竿,还不会被骂,起来还能有好?吃的。
这?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只是可惜,大人每次来,好?像都是和自?己睡觉,多余的话也不说。
这?样的日子?,转眼便?过了三个?月,平静也被打破了,管家也就是此前将自?己领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大夫来给自?己诊
脉。
白三娘虽然?每日和豆儿在这?小院里,但隐隐约约也明白了些什么?。听说大人的青梅竹马在他年少时候就病逝了,所以这?些年,哪怕他位极人臣了,也没有说亲的意思,房间里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
可是老太太着急,想要抱上曾孙子?。
于是就用了这?非常手段。而自?己就是那个?替老太太生曾孙子?的
人选。
至于选自?己的理由和当年乡绅家选姐姐一样,她们的屁股大,能生儿子?。
大夫的到来,让白三娘担心,她的肚子?还没有动静,这?样的好?日子?是不是就要结束了?
然?而大夫什么?都没说,她也没等来老太太的怒火,倒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大人回来了。
他比自?己大很多,甚至能得自?己的爹了。可是白三娘觉得,大人才没有那么?老,他看起来和那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一样风度翩翩,还俊俏得很,全天下好?像都没有他这?样好?看的男子?了。
而且他虽然?已经三十多了,可是他的头发没掉,也没有满脸的油,肚子?上更没有许多肥肉,清瘦得像是竹竿,但又比竹竿要好?。
她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她的大人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也一点都不老。
只是这?一夜,大人回来得很晚,两?人向来都是例行公事不说话的,可是今晚大人回来,没有吹灯,而是抱着自?己坐在窗前。
“大人?”白三娘鼓起勇气?,轻轻叫了一声。
慕容听垂下头,“三娘,我教你认字吧。”
“认字?”白三娘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可是慕容听已经松开了她,喊了豆苗将文房四宝拿进来,“到时候,你就能写自?己的名字了。”
“好?。”白三娘对能写自?己的名字,一点都不期待,她想学写慕容听三个?字。
慕容听就是她最好?的福气?,只要与他有关,自?己都能吃饱饭,一如那个?夏天,以及现在。
白三娘学得很认真,但奈何读书?这?种事情?,也是要讲究天赋的。
她学了一个?多月,字是认识了不少,但写出来的仍旧是歪歪扭扭的,连豆儿整日陪着她,都不认得她写的到底是什么??
可就在一个?秋月连绵的午后,小院的门被人推开了,豆儿欣喜地冲出去,可是白三娘明白,白天大人是不会来这?里的。
果然?,噪杂声和豆儿的骂声齐齐响起。
豆儿虽然?是自?己的丫鬟,可是白三娘觉得,她现在就是自?己最好?的姐妹,她冲出去。
但在门口的时候,又愣住了。
院子?里,一个?锦衣华服的美艳美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白三娘,眼里满是鄙夷之色:“呵,我说容听叔叔怎么?近来总是回府,原来是你这?小蹄子?。”
白三娘都没有说话的余地,她甚至还被打了两?巴掌。
后来是一个?看起来稳重的姑姑劝住了那个?美人,她说:“郡主,您马上就要嫁进来了,以后收拾她有的是机会。”
白三娘忽然?就不觉得脸疼了,因为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她和豆儿相互掺扶着回了房间。
晚些豆儿就打听来了消息,那是芳菲郡主,皇帝给她和慕容听赐了婚,再有一个?月,她就要嫁进来了。
白三娘如今哪里还不懂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不对,她连个?身份都没有,侍妾通房都没有她的份儿。
更何况大人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娶妻,而且要娶的,也是门当户对的人。
她叹了口气?,心里开始盘算自?己这?大半年攒下来的私房,应是不少了。
不过最值钱的,还是那些首饰,所以她宝贝一样全部装进盒子?里,等以后大人成婚自?己离开了,就去这?个?地方立户,给人洗衣裳度日子?。
要不然?杀猪也行,小时候她一直帮爹娘一起杀猪,她力气?也不小,应该是可以的。
也是奇怪,从这?天后,慕容听每次来,不给她带书?了,而是一个?手镯,或是一只簪子?。
而且全都是金的。
每次她都和豆儿在慕容听走后,用牙齿咬上一咬,以至于每个?金手镯和每一支金簪上,都有浅浅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