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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太后被陛下厌弃已经成了满朝文武皆知的事情了。
    就连头最铁嘴最毒的裴恺都没有任何表示, 没有一个言官上诉此举不妥, 因为大家都知道了太后与齐王勾结,想要架空陛下的丑事。太后与齐王如今还能好好活着, 就已经是陛下无比宽容慈悲了。
    但是太后寿诞的过场还是要走的, 毕竟越朝向来重孝道, 太后到底是没有成功,近来也足够安分,无论她是主动还是被迫的, 这点面子还是给她的。
    邵瀛臭着一张已经能够看出将来有多么英俊的脸, 坐于高位上面无表情,看得下头的众臣心惊胆战,生怕陛下突然发作,殃及他们这些池鱼。
    直到太监唱礼,说是信王到了。
    寿宴上几乎凝结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 陛下脸上也有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大臣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都对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有了新的衡量。
    虽说寿宴一切从简,该送的礼还是要送,该走的形式还是要有。
    邵瀛不甚感兴趣地看了看殿中的歌舞,一个个穿红戴绿的,个顶个的俗气,歌舞还是老样子,没个新意。他看了两眼也就不看了,转而去盯着他的心上人看。
    由于自己是单方面喜欢上了信王,他也没有立场和资格去让信王别看下面的歌舞,这寿宴上还能看的也就只有歌舞了。
    邵瀛在心中叹息,信王还是这般俊美,如同诗经所言那般美无度、美如英、美如玉,这世间再无第二个人能比得上信王一二。初见时的第一眼,便已是心悦君兮,奈何君不知,他也不敢开口陈述心中爱意,唯恐心上人震怒而去,此生再不能相见。
    信王之傲骨天下皆知,他若是求而不得,想要仗着皇帝之势强迫信王委身,怕是要得到一个同归于尽的下场。更何况,他怎可能强迫信王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自知晓自己心意那天起,邵瀛就一直在思考他与信王的将来,他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也将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都列了一遍。好的有,坏的也有,总归是好的少,坏的多,令他越发的不敢开口了。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他实在接受不了从此与信王一别两宽的结局,故而一直将越来越沉重的心意全部压制在内心深处,不敢诉说半句,不敢流露半分。
    又或是信王答应日日陪伴在他身边的缘故,他一边忧心恐惧于事情败露后的结局,一边为安于现状,只想一辈子都这般平静,不要改变。
    或许……他只能期盼徐徐图之这一招能够奏效。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司乐坊最后一支献舞亮相,众人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领舞的舞姬太美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勾人的魅意,那双迷离的美目若即若离地看向最高位的少年,朱唇含笑,似有说不清的闺房私话。
    总之,活脱脱一个尤物!
    不少大臣都看直了眼,端着酒都不会喝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眼中尽是痴迷。
    空潋暗自冷笑一声,又是一个只看得见眼前利益的断见之人,和妖鬼做交易,如今也就只剩下这张皮囊了。
    殿中的舞姬越跳越快,越跳越媚,身上散发的香气几乎要将整座大殿填满了,一场寿宴硬是被她一支舞衬得仿佛置身于到处都是靡靡之音的极乐盛宴中,好几个定力不够意志力不强的朝臣甚至已经露出了丑态。
    而被这舞姬火力全开魅惑勾引着的主角确实剑眉紧蹙,眼中只有看到了脏东西的厌恶至极,哪里有半分痴迷?
    “放肆!”
    年轻的皇帝抓起手边的酒盅便掷了出去,那酒盅被大力地扔到了舞姬脚边,一声脆响还不够,下一秒便是雷霆震怒:“太后寿宴之上,企容你行如此下流之举!侍卫何在?还不将此人拖下去!”
    当着他的面就敢如此肆意勾引他的心上人,可见此人私下里是如何的放荡,真是该死!
    陛下震怒呵斥之下,被舞姬魅惑的众人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狠狠打了一个激灵,惶恐万分地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唯一还好好坐着的除了震怒不已的陛下,就只有信王、邹相和两三个久经沙场一身血气的武将。
    再看那被呵斥的舞姬,别的舞姬都已经颤抖着跪倒在地,偏生只有她竟还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将被侍卫捉拿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对劲……
    邵瀛才要开口,便见那舞姬陡然抬起头来,美目瞪圆犹如铜铃,嘴角两边撕裂开来,张嘴一吐,竟伸出一条小臂长的细长黑舌。她浑身一抖,四肢竟瞬间拉长,宛如一只人形蜘蛛匍匐在地,古怪长啸一声,冲开侍卫就朝他扑了过来!
    “护驾!”
    几个武将虽被这变化骇得目瞪口呆,却还是噌地一下站起来,想要扑上去拦住这怪物。
    他们这一声喊得跪地不起的众人不明所以,待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看到的表示这般恐怖的怪物扑杀至最高位。
    一时间,殿中尖叫四起,几欲乱作一团。
    而殿中还有人比那几个武将更快,那人便是信王。
    无人能看清信王究竟是如何行动的,他于瞬息之间从陛下身侧来到了异变的舞姬面前,只一脚,就将轻易冲开十数个侍卫包围的狰狞妖邪踹进了已有百年历史的青石板中。
    再听苍啷一声,似有利剑出鞘,身着重紫王服的信王犹如霹雳一闪,仅在眨眼间便将那还来不及从青石板中脱身的妖邪斩于剑下。
    非人的头颅滚落在尘石中,腥臭的黑血顺着剑身落下,执剑的信王如同这利剑般锋芒毕现,刺得人不可逼视。
    登时,险些乱作一团的大殿之中安静异常,针落有声。
    空潋环视四周,精神力外放,确认在场的人中是否还有如同这舞姬一般,与妖鬼做交易,突然异变的人。
    被他扫视到的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邵瀛定定地看着殿中执剑而立的信王,只觉心跳如雷目眩神迷,有什么东西正要疯狂鼓动着破土而出。
    环视一圈后,空潋给覆盖在京城上空的精神力网下达新命令,大面积搜索类似舞姬这样的存在,一旦查到,立刻就地格杀。
    他挽了一个剑花,将手中利剑背到身后,朝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小爱人走去。
    精神力网搜索速度极快,不过几步路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对全范围的排查。
    与妖鬼做交易的只有这个舞姬,且这交易很有可能是在系统被空潋弄死的那一天临时完成的。那是最后一个sr级别的妖鬼,见状不对,它立刻就跑了,临走之前,它还不忘给自己补充力量。
    舞姬不愿一辈子留在司乐坊,妖鬼蛊惑了她,与她做了交易。妖鬼给了她语无伦次的美貌和魅惑之力,然后吞吃了她的大部分精血和血肉,只留下了这一身浅薄的皮囊短暂支撑着。
    自以为如愿以偿的舞姬没有发现自身的异常,她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不屑于好好再跳满一年,给自己挣一个普通的良籍。太后的寿诞让她看到了机会,她精心打扮自己,全力挥霍着妖鬼给与她的力量,隐藏的异变也被加速。
    她在美梦中变成了非人的妖邪,依照妖鬼的本能向殿中气运最强的皇帝发起了攻击。
    最后,她以非人的姿态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可怜,但是她自找的,天底下可从来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最后一个妖鬼已经跑了一段时间了,空潋用世界意识给他开的权限追查起妖鬼的逃跑的路线。
    它居然一路顺着贺东南,一直往北,逃去了番国,而番国已是血气冲天。
    那妖鬼被日渐强大的天地压制之力克制,为了活命,它蛊惑了番国的国君,使国君将它奉为神明,以活人献祭于它。
    时至今日,它已经吃掉了近百人。
    妖鬼的贪婪是填不满的,番国已成了它的巢穴和退路,它想要获得更多的血食,竟蛊惑番国国君对越朝发动战争。朝中所有反对的大臣都成了它的食物,举国之力结成的十万大军已如箭在弦上,随时都会朝着越朝疾射而来。
    空潋就觉得离谱,他在邵瀛身侧站定,联通世界意识,质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只是同化了这具身体,碍于世界性质和身体上限,他真正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不到四成,精神力尚且无法覆盖整个越朝,更遑论是越朝之外。那妖鬼够聪明,知道要跑就得跑远,一溜烟从精神力网里窜了出去,他没能及时捕捉到最后一个妖鬼的信息情有可原。
    可是它连着吃了近一百个人,还劫持了一个国家,现在又马上就要对越朝发动战争了,这是不是有点离谱?
    这么大的动静,世界意识是瞎了吗?
    世界意识还真的瞎了。
    “我看不到它!”世界意识很是委屈,“那异数虽死了,可它到底归属于那异数,它的屏蔽能力还在,天地压制是没有自我意识的,而且……你不是也没有察觉到吗?”
    空潋:“……哈?”
    空潋:“……离这么远我怎么可能察觉得到?但凡你当初愿意让我把猎场铺开,今日也不至于会让那个妖鬼钻了空子!”
    他之前是有提议过的,山神樗的恐惧迷宫可以压制等级,就单纯当做一个猎场铺开,作为精神力网之外的第二层手段,以防会有漏网之鱼。
    可是世界意识不答应,祂坚决不肯,在和主系统战斗的时候还不忘碎碎念山神樗有多么的恐怖,那力量又具有多么强的传染性。
    最后,被念叨得不行的空潋放弃了这个plan b,然后就在现在漏了一个。
    怪谁?
    世界意识态度诚恳:“怪我。”
    空潋很想翻一个白眼送给祂。
    但事已至此,还是得他去解决,而且必须尽快,不然放任那妖鬼继续这样吃下去,必成大患。
    天地压制之力只是在日渐变强,而不是立刻恢复如初,只要那妖鬼吃得够多,未必不能抗住这压制。
    而战场往往是死人最多的地方。
    收尸的速度肯定比不上妖鬼开饭的速度,总不至于要他亲自去收尸吧,他只有一个人,还要顾忌着世界性质不能过多地使用超出这个世界限制的力量。
    所以必须尽快,在那妖鬼还没有成长起之前杀了它。
    空潋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原来世界意识也可以有这么猪队友的时候,天地压制之力没有意识你早说啊,真以为他是ai成精面面俱到吗?
    开什么玩笑,世界毁灭了哪有他的爱人重要!
    ……
    寿宴中止,出了这样诡异的事怎么可能再搞得下去?还是散了吧。
    邵瀛警告完多嘴的大臣们,回到寝宫,就见信王愁眉不展地坐在床沿上,连他回来了都没有察觉到。
    “信王在想什么?”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于他而言最大的危险,抢先道:“是在想殿中那物吗?信王不必过于担忧,天下未必没有能人异士,朕可以下令去找,集天下之力总能将这些妖邪消灭的。”
    空潋抬眼看他,眉眼间是纠结和不舍:“不,那样的妖邪我朝只有一个,但在我朝之外……”
    想想他们美好的未来!
    不把那个妖鬼宰了,他们怎么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长痛不如短痛啊!
    空潋深呼吸了一次,刚要开口,就被眼眶微红的邵瀛一把抱住:“朕不许!”
    年轻的皇帝头一次这般任性大胆,他知道信王要说什么了,他担心的事终于以另一种方式降临了。与其将来悔恨终生,不如在此刻破釜沉舟,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奉临……”他第一次说出心上人的名字,这样两个简单的字早已在他心头辗转千百遍了,如今吐露而出只觉缠绵至极,“我心悦你。”
    邵瀛好似视死如归一般,再度重复:“我心悦你。”
    所以,你能不能不走?
    突然被告白的空潋:……
    快!
    速效救心丸!
    *
    作者有话要说:
    空潋:死去的罪恶感突然攻击了我。
    ps:今天本来已经请好假了的,结果陪着闺蜜去进行手术前的体检,拿着片去找那个有点小帅的医生,医生看了一会儿后,表情微妙地告诉我们——我亲爱的闺蜜胆上有一颗结石,是要动手术取出来的尺寸,我和闺蜜当时就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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