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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山百棠公馆
    “…唔…唔唔!你们是谁……”
    庵加河靠着酒柜轻晃酒杯,瞅了眼角落,回头问:“给他喝点水?”
    嘭嘭嘭——
    鼓棒砸向军鼓接连发出轰隆震响,架子鼓的电音声骤然飙高。
    很不耐的回应。
    他了然地耸耸肩,走过去,蹲下:“还记得我们么?”
    温志强这会被堵着嘴,脸红脖子粗地靠在墙角,喘着粗气口齿不清道:“不…不记得了……”
    这是一间由地下厂房整改的车库,室内还做了混音改造,隔音效果很顶,落地窗前,何让生飞快叩击着鼓棒,脚下高频踩着底鼓,听到他的话,扯唇嗤笑,抬手——
    梆!
    又一记粗暴震声。
    冲击感十足的鼓鸣加上室内环绕的金属重低音,温志强被震得头皮发麻,年纪大了眼前也一阵昏眩,咬紧牙保持清醒去看那个坐在架子鼓前的人。
    鼓点迭送递进,伴着激劲的鼓奏,他敲击的动作越来越快,嚣张、亢奋,又近乎狂野,黑色背心下露出的大片纹身在光影里有股子骇然邪气,随着身体的晃动,如暗夜里婆娑招摆的鬼影。
    诡异得很。
    冷不丁对上他斜睨过来的视线,温志强浑身一抖,这不是踩他脸的那个小畜生?
    硬着声还想说话,就见他像看垃圾一样,眼梢嘲弄似得慢慢挑起,神情懒懒又倨傲到不行,温志强只能艰声咽口水,嘴边的话硬是拐了个弯:“记记…记得…有点印象……”
    庵加河瞟过他不老实的眼神,一把扯下他嘴边的胶带,丢开后拍了拍手继续问:“知道今天为什么来这儿么?”
    脸上像被硬扯下一块肉,温志强疼的脸直抽,贴紧墙心下不安地打量周围,是个小型车库,跑车街车齐刷刷摆置了几排,房屋靠近顶棚的支架还吊着一辆改装公路车,全黑的封闭轮就悬在他头顶,离他不到两米,还没怎么看清,那个轮子就猝然转了起来,飞快旋动的喈喈声,像下一秒就能砸到他脸上。
    温志强急忙往墙边又靠了靠,快速摇头:“不不不…不……我真不知道…”
    晚上要去值夜班刚从出租屋出来,什么人影都没看到,就被人从身后一个顶捶砸晕了过去,刚出狱没多久,他都不知道怎么就惹上这种二世祖了,尤其那个坐着的,上次就被他莫名打了一顿,看上去披了一张中看的人皮,但骨子里就是条毒蛇,还是最阴狠的那种。
    周围噪声忽然一空,何让生顺手拔了电线,摸出棒棒糖叼在唇间,又轻飘飘扫过他,起身,笑意不明地走过来。
    走着走着还笑出了声,笑声还蛮阳光大男孩的。
    但温志强愣是不敢喘声气。
    这是个什么都能做得出的畜生。
    俊拔身影从头顶罩住他,温志强被迫仰起头,嚅动嘴唇还想说点什么时,脚腕处突地一阵剧痛袭来。
    “啊——!”
    何让生像是忽然被他绊住,故作不满的啧了声,踩住他的脚腕向下蹍着压着,都没怎么出力,就听到他和猪叫声没什么两样的嚎叫,属实有点倒胃口,微微蹙眉,一脸被吵到的厌烦样:“你要不先跟老子的耳朵道个歉?”
    一旁的庵加河哂然一笑,知道他要开始逗狗了,起身让道:“我去给路子打电话。”朝温志强挑眉示意,笑意加深,“想喝水随时说啊老叔。”
    脚腕被硬生生踩到地上,火辣辣的疼。
    温志强的那条腿直抖搐,想抽抽不回,脸都白了,声音又惊又慌:“你们抓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我没惹你吧小孩?叔如果哪些事做得不对你直说啊,但是咱们……别做这绑架人的事啊,这是犯法的!”
    就差给他磕头了。
    但四下倏尔一静。
    小孩。
    打小就骑人头上的何让生,还是头回被唤狗似的叫小孩,给他当场一控,眯起细长眼梢饶有兴致地盯过去,发现这b确实挺有意思,咬碎嘴里的糖,摇头不禁哼笑。
    只不过一瞬,面色就阴了下来。
    温志强惊觉说错话,只是还没来得及改口,就被他又一脚猛踹上膝盖,极为硬撅的军靴鞋底像钢砧一样直直踢下去,力度生猛,皮骨错位的膝盖登时响起骨裂声。
    “你丫再叫声儿?”
    原本跪坐的人直接被踹翻,脑门蹶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温志强疼的一下没缓过劲,他的两只手还被绑着,蜷着身只能扭曲在地上来回打滚,唔声唔气,惨叫连连,冷汗当即就从全身冒了出来,眼前又黑又白不断发晕,那一脚下去他半个身子都没了知觉,怕他再添一脚,顶紧牙关又立马憋住声。
    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皱纹混着暗垢和冷汗。
    又脏又窝囊。
    何让生盯着他缓步后退,靠着墙开了一瓶桌上的酒,又漫不经心地戳了根吸管浅浅喝起来,夜色沉而静,思绪跟着慢了下来,眼前忽然蹦出某个画面,喜欢嘬着吸管喝酒的某个大佬,总是爱往他酒瓶里吹泡泡,还非要等酒水全被吹出瓶口才罢休。
    有模有样的,他也咬着吸管轻轻朝酒瓶里吹了口泡泡——
    咕噜咕噜。
    玻璃瓶里升起一连串水泡,转瞬即逝。
    很小屁孩的习惯。
    周身低气压刚要散开,转而又记起这位大佬前不久刚甩了他,嘴角笑意倏尔一收,下一瞬压低眼梢看向温志强:“最近在一中门口晃什么?”
    温志强趴在地上半天没吭声,大脑有根弦却忽然一动。
    一中?
    垂着的眼吃力睁开,面前的人影只是悠悠一晃,温志强就吓得直了腰,抖声叫道:“我没去过一中!更不认识一中什么人,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认识你们,我才出狱……我没有再骚扰其她女人……”腿好像真断了一样拖到地上动都动不了,他疼的脸上全是眼泪鼻涕,额头重重磕到地上,说到最后只重复一句,“求你们了,我以后见到你们一定会躲远远的…求你们放我走吧……”
    废话好多。
    何让生熬了几晚夜本来就一副死人样,还要和这傻逼周旋一晚上,脸色越来越臭,歪歪垮垮地倚到墙上,耐心耗尽,早就把路泊汀的话撂耳后了,冷眼扫过去,直接挑明。
    “我是温——”
    温声的哥。
    ……
    不远处还在和路泊汀通话的庵加河,听到他的话直接被气笑,立马给他打了个手势叫停。
    让你说了么你就说?
    莽狗!
    重新贴近手机,叫骂道:“今晚什么情况啊打你电话不接?说好十一点过来,这都几点了?不是我说,我今晚拖着他差点被……”
    没说完就被打断——
    “放他走。”
    ?
    ??
    放走???
    庵加河像幻听了一样,手机连忙贴到另一侧耳边,俊脸都皱了起来:“你知道要让他进去,今晚这机会多好么,之后人要跑没影儿了,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动作。”
    这话不是开笑话,温志强这人典型的翻脸不认人的下三滥,李樊最近没动作估计也是考虑到这茬,而且何让生今晚还把人伤得不轻,以他小人之性,先不说后面怎么针对温声,他第一个找上门的,绝对是何让生。
    路泊汀像在开车,嗓音混在穿梭的风中,听不真切,只解释了一句:“我需要他,就这两天。”
    对温志强定罪重新坐牢,这是三人一开始就商量好的事,他今晚突然改变决定,庵加河不由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等了会儿没回应,以为电话被挂断了,刚要看屏幕,就听见电话那端的他低声道:“我要安排他和我妈见一面。”
    翘着的二郎腿不知不觉放了下去,庵加河静了静,又问:“你想好了?”
    那阿声怎么办?
    潜意识里,他们不想温志强和路家任何人碰面,尤其是姚姨和阿声。
    温志强从上周开始就每晚守在一中门口了,他最近没怎么去学校,还是何让生放学来一中接人时发现的。
    这种渣,留着就是个祸端。
    庵加河若有所思地瞟向趴着的温志强,视线错开,又冷不防和何让生对上了眼。
    得。
    行。
    何让生抚过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过来勾走他的手机,声音没起伏,面色也很淡,没了刚才对温志强的冷然,只说了一句:“只要你想清楚就行,剩下的事交给我。”
    也不给路泊汀兄弟情的时间,他直接挂了电话,丢给庵加河:“老子不想欠任何人。”
    说完就头也不回,直直走向温志强。
    庵加河抬眸瞅他,三人里,他性子虽是最说一不二最乖戾偏执的那个,但只要朋友有事,他永远是第一个顶前的人,知道他一直惦记两年前在石峰的那件事,如果不是路泊汀,他何让生早死了。
    撇撇嘴,庵加河心里怪吃味,朝着他的背影扯嗓子开喊:“你们记住,哥永远是你俩的哥,操。”
    温志强卧趴在地上,一条歪着的腿翘向外,已经有些变形,看到何让生过来,吃力地挪蹭着上半身:“求你了放我走吧……”
    何让生冷眼看着腿边的人,细长的眼梢直射过去,压迫感十足:“温志强,你该庆幸你不是我对象的爹,不然今晚,你觉得你能出这门?”
    温志强已经没什么力气去问他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也没听清他后面的话,只知道再不去医院他今晚就疼死在这里了,抬手讨饶一样拽他裤腿:“我…我以后一定不会………”
    胳膊忽然被一把抓住。
    何让生从裤兜里掏出两瓣窄型金属半环,两指错开卡上他的手腕,又轻巧一扣——
    “咔嚓”一声。
    两块半环紧紧合在了一起,中间还有一小块电子方屏,屏幕在夜里隐隐闪着红光。
    追踪定位仪。
    “你随便跑,但老子会一直盯着你,直到亲手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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