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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确实是挺甜的,乌素想。
    她将樱桃的果梗取了下来,放在食盒旁。
    而后,她拿起筷子,在鲈鱼的鱼头上搜寻了一下。
    许久,筷子夹起一枚鱼目。
    这鱼肥美,鱼目也格外大,与乌素遗落的珍珠耳坠差不多大小。
    乌素掌握的法术很简单,她只能大致改变某件物体的形态,而且,过一段时间这法术就会失效。
    她方才用自己的便宜首饰试了一下,都没办法将它们变幻为珍珠耳坠。
    乌素小心翼翼地将樱桃果梗插在了鱼目上,珍珠耳坠的大体形状就出来了。
    她指尖在鱼目上一点,黑白之气将果梗与鱼目包裹,一个小小的幻术将这它们变为珍珠耳坠。
    收回物品的管事都会打开检查,能蒙混过去就行。
    乌素将一真一假两枚耳坠放入首饰盒中,将发下来的衣裳叠好,稳妥地存放在锦盒中。
    她做事慢吞吞,手脚不太麻利,胜在细致耐心。
    乌素一人将樱桃与清蒸鲈鱼都吃光了,她听到外边的卫郦与林梦还在说着她的事,
    她坐在窗边的书桌上,将存放好的一叠信纸摊开。
    这些信,是一位已经死去的小姑娘写给奶奶的信。
    信上有许多错别字,那姑娘没上过几天学堂。
    没人教乌素识字,她所认识的字都来自于这些信件。
    所以她才会被人笑不识字。
    越是灵识丰富的生物,他们死后产生的阴阳能量就越丰沛。
    乌素之所以坚持留在这里,是因为她要完成某位人类姑娘的死前的愿望。
    她记得自己最开始只是一团黑白的气流。
    在初始混沌形态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身边充盈着许多不同的能量。
    有的能量轻盈出尘,有的能量沉郁坚定,但她都无法汲取这些能量。
    作为生物,她的本能就是活下去。
    乌素记得自己寻到那些能量的时候,面前躺着一个将死之人。
    她叫陈芜,名字不太重要,反正她已经死了。
    陈芜很年轻,不到二十的年纪,模样也普通,面颊上有点点雀斑,有些可爱。
    她靠在一处小巷的最里端,捂着心口,重重咳着。
    乌素好奇地跃到她的面前,将陈芜吓了一跳。
    陈芜干涩的唇张了张,瞪大眼看着乌素,觉得自己在做梦。
    乌素以黑白气流的形态围绕着陈芜转了一圈,她很饿,也很虚弱,需要马上吸取能量。
    她依靠本能知道,陈芜在生死之间会崩散出阴阳未分的气息,这是她唯一的能量来源。
    她的气息很凉,将陈芜冻了个哆嗦。
    “是……是梦吗?”陈芜小声说。
    “等你死了,我会吸取你的能量。”
    乌素对陈芜宣布,再不进食,她也要死了,于是她懒懒地靠在陈芜颈窝间。
    她没有发出声音,她与陈芜的交流停留在意识层面,这让陈芜更觉得自己是在回光返照时做了梦。
    陈芜颤颤地躲了躲。
    乌素自顾自说道:“作为交换,我得到你临死的能量,我会为你完成死前最强烈的愿望,可以吗?”
    她很有礼貌,作为妖,就连询问进食的时候都带着商量的语气。
    陈芜又剧烈地咳了起来,吐出一口黑血,她的脸色煞白。
    她想,反正都是死前的幻梦,那就答应了。
    她点了头,乌素看着她死去,那黑白的混沌气流缠上陈芜的脖颈。
    她吸取了一位凡人临死前的能量,这是她在这世间,吃上的第一口饭。
    乌素简单浏览了一下陈芜的一生,陈芜来自很远的郊野,她家中还有位年迈的奶奶。
    陈芜过得不好,或许这是云都里很多普通人的常态。
    她到云都的贵族宅邸里找了份下人的工作,后来她生了病,一直没好。
    主人家不愿给她治病,便将她赶了出来,她病死在街头。
    陈芜是带着向往来云都的,她不愿自己远在鹤川郊野的奶奶担心。
    于是每次给她写信的时候,都想告诉奶奶,自己过得很好。
    她在信里写,自己登上了云都最高的楼阁,看到了这座城市的耀耀灯火。
    实际上的陈芜在病榻上残喘。
    她写自己攒下了很多银子,到时候就回鹤川,给奶奶盖一座大房子。
    实际上她积攒下的银钱除了治病,便留不下多少。
    陈芜希望自己每一封信件里写的假象都是真的。
    乌素不太确定这个活儿好不好做,但既然她吸取了陈芜临死的能量,她就一定会为她做到。
    于是,她依靠继承的陈芜记忆,拿到一叠厚厚的信纸,每一张都是她写给乡下奶奶的信。
    这些信没寄出,鹤川太远,她哪里有钱送信?
    乌素记忆收回,她展开桌上的其中一封信。
    信上,陈芜写:“奶奶,我很开心,在做工的地方,我认识了两个很好的姑娘,她们很可爱,与我住在一起,我遇到不会的事情就会问她们,真好。”
    乌素还保留着陈芜的记忆。
    后来她的两位朋友让她将赚来的工钱都存到银庄里,后来银庄老板跑了,她的钱拿不回来了。
    她执笔,在这封信上打了个对钩,就当是已经完成这封信上的内容。
    乌素不太确定可爱是什么意思,但这种事,只要她觉得卫郦和林梦可爱就行了。
    靖王府派人来将锦盒收回去了,他们没有发现异样。
    乌素昨日按理没有当值,所以今日她还要继续做事。
    差不多将事情处理好之后,她就扫院子去了。
    她听到昨夜的贵客离开了靖王府,松了一口气。
    昨夜发生了那等事,裴九枝苏醒之后竟还能保持冷静。
    他并未声张自己昨夜中了毒,只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与靖王拜别,离开靖王府。
    裴九枝身后负剑,单手拉紧骏马的缰绳,他对着晨间明亮的光,仔细端详着那枚珍珠耳坠。
    蓦地,他的面颊有些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裴九枝大掌一合,将珍珠耳坠纳入手中,仔细保存着。
    他人已来到了云都皇宫,一旁的侍从将他从马上扶下。
    “九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的吗?”侍从行礼问道。
    裴九枝略一思忖,对侍从说了两件事。
    “派人去查昨晚那位外邦制香师的下落,尽量抓活的,不要打草惊蛇,此事我会与父皇说明。”
    “与四皇兄说一声,让他查一查府里下人是否遗失了一枚珍珠耳坠。”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有些奇怪,只抬手抚了一下自己手掌上缠着的绷带。
    “若能寻到遗失耳坠之人,便将她带到我的日月阁,以礼相待便是,莫要吓着她。”
    第4章 四点光
    裴九枝缓步走进云都皇宫的云璃殿内。
    他背着剑,像一位云游四方的剑士,与这皇家宫殿格格不入。
    他是第一位能背负兵器走入云璃殿的人
    “九枝。”殿内,威严的帝王声音传来。
    裴楚头戴帝王冠冕,迎了下来。
    他一眼便注意到了裴九枝手掌上的伤。
    “九枝,你的手怎么了?”裴楚问。
    “父皇,是我自己伤的。”裴九枝平静道。
    裴楚只站到了他面前,便没再靠近他了,裴九枝似乎将云都的皇帝也拦在他的世界之外。
    “怎么?你让许陵去查的事,我已知晓,你在靖王府里遇到什么事了?”裴楚眉头皱起,有些担忧。
    在外人面前,这位高不可攀的帝王向来严肃,就算对自己的子女也保持着君臣之别。
    例如现在,他就没唤靖王的名字,
    但对裴九枝,他似乎并不是如此,两人的对话更像一对普通的父子。
    “我被下了药,与靖王府内一位女子……”
    裴九枝平静地叙述这件事,他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这——”裴楚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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