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大年初一的城市里比平常冷清不少。
出了小区,就见不到多少人。
汽车在公路上跑着,飞驰而过。曜神情骤变,一把抓住白杬扯向自己身后。
两边行道树上, 装点了不少彩灯, 颜色一闪一闪的,吸引着行人的目光。
地上的光影中,两个影子交叠。
白杬仰头,看着下意识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人。他抿住唇, 还是泄露了一抹笑。
“没事, 这个叫车。”
白杬逮住曜的衣服,将他往离公路远一点的地方去。
“这种车你可以看做部落里的拉车, 不过拉车用我们自己拉动, 这个车用的一种自然里产出的燃料。”
白杬侧头,看着彩灯下曜更显坚毅的脸。
他动了动手指, 还在思考着回去给曜放一下纪录片。忽然被曜拉住了手。
高大的身躯藏在厚实的羽绒服里,一双眼睛包裹着他。
白杬冲着他笑了笑, 神情温柔。
曜低头与白杬碰了一下鼻尖,眼睛里皆是闪烁的光。他估摸着狼身与车的碰撞, 忍不住靠得白杬更紧了紧。
“危险。”他沉声道。
白杬:“嗯,是危险。”
“不过他们走的是他们的路, 我们走的是我们的路。所以只要小心, 就还好。”
曜:“嗯。”
开了口, 白杬也开始小声跟他介绍路上的东西。
“这个是灯,家里照明的也是灯,还有那路灯……”白杬动了动被大手烤得温热的手指, 语气下意识又放低了不少。
“他们都用的是电。”
曜听着耳边的声音,与白杬靠得越来越近。
出了门他才知道, 冬季屋外依旧很冷。房间里温暖因为是有叫暖气的东西。
他安静听着白杬的话。
身上的衣服轻便但很保暖,脖子上叫围巾的东西很小,但极软。还有脚下的鞋子,很挤脚,但完全将他与冰冷的雪隔开。
这里的一切,很新奇。
耳边是白杬轻声的嘱咐,眼前是绚烂的火树银花。恍惚间,曜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
心底有个顺声音告诉他,若是在这里生活。是不是黑狼部落就不会凋零成……
没有或许。
曜眼神恢复清亮,从那些新奇东西上收回眼光。
这些都是虚妄,只有他的阿杬才是真的。此后的一段路,曜便一直看着半张脸缩在围巾里的白杬。
青年在认真跟他讲他不知道的一切,曜一心二用。
他一边将这些东西记在脑海,一边看着青年的脸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
他的阿杬忽然就长大了。
有些可惜。
他还没抱够。
“地上的石头是……唔!”
白杬惊了一下。
双眼睁大,呆呆地看着曜。
曜轻笑一声,手完全贴上白杬露在外面的脸,问:“冷不冷?”
白杬脖子一缩,脸在曜粗糙的手心擦过。
他闷闷道:“还、还好。”
曜点点头,却弯下腰,直接将白杬抱起来。
很熟悉的姿势,但也让白杬脑袋冒烟,热气升腾。他动了动,但横在腰上的手跟钢铁一样紧。
白杬瓮声瓮气道:“有人。”
“不怕。”
在曜的观念里,冬季不好生存,冷了冻着了很容易导致兽人死亡。所以比起的其他人看过来的诧异眼光来说,让白杬舒服了才是最重要的。
解释不通,白杬只能趴在曜的肩上。脑袋往他长发下埋。
曜的体温很高,隔着羽绒服白杬都能感觉到。他脚趾蜷缩,抱住曜的脖子。脸都红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被这么抱着。
不过害羞没有持续多久,白杬放松下来,学着记忆中的那样将脸枕在曜的肩膀。
久违的安心感再次袭来,白杬舒服得险些轻哼出声。
他下意识地蹭了蹭曜的脖子。
温热的肌肤相贴,被这奇妙的触感惹得愣了片刻。白杬放松下来,安稳地靠着。
反正天黑,有路灯也看不清他藏在阴影里的脸。
自我安慰着,胆子便也大了。
冷静下来,白杬开始思考。
家里现在不仅缺少食物,还缺曜的衣服跟日常用品。
脑子里想了一圈,干脆就这么趴着,掏了掏衣兜将手机拿出来列清单。
但手指刚露出来,手机便被曜抽走。
白杬呆呆地看着他,手还保持着打字的动作。
曜拉住他的手捏了捏,眉头皱起。
白杬心上一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浮出一抹心虚,微低下头。
曜牵着白杬的手贴在自己脖子上,温暖的热意刺激的白杬一个哆嗦。接着手自觉地紧紧抱住曜的脖子。
白杬看看自己的手,窘迫地别开脑袋,视而不见。
手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办法。
可逃避也逃避不了手下的触感。
脖颈修长有力,跳动的脉搏沉稳而热烈。
皮肤谈不上细腻,但充满了男性的性感。还有淡淡的香气,一点点的甘草味道,一点点的森林气息。
渐渐的,白杬手热了起来。
眼尾也热了起来。
忽然就生了那么一股委屈。如泉水喷涌,待察觉时,已经抑制不住。
白杬瘪了嘴,干脆一头扎入曜的怀里。
“为什么这么久了你都不来找我。”含着哭腔,像迟来多年的控诉。
闷闷的,听着人心脏揪得慌。
曜轻轻拍着白杬的背,眼里流露几分心疼。
这事儿解释不了,他只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脖间一凉。
曜怔住。
他着急地像看看青年的情况,可又自觉收紧胳膊将怀中的人抱紧。
力度大得像要将人嵌入身体里。
“阿杬,对不起。”
人往往就是这样。无人哄着,无人依靠的时候,比磐石还要坚韧。
但是一旦有了亲近之人的关心,哪怕是他一句“怎么了”,那心上筑起的围墙便会不堪一击,顷刻倒塌。
委屈的情绪如奔腾河流,将理智完全淹没。
所以曜不问还好,一问白杬怎么也克制不住心中的委屈。
他想到了自己幼时的寄人篱下,想到了在福利院里的受到的孤立与欺负,想到了这么多年踽踽独行。
他何尝不想朋友三两;何尝不想除夕夜里家人团聚,热热闹闹;何尝不想哭了累了,有个人问一句“怎么了”,给他一个可以依赖的怀抱。
可幼时地经历让他高高竖起围墙。
他常年带笑,但心中的冷漠只有自己知道。
他轻易接受不了别人闯入他的心墙,也只能放任自己在经年之中,孤身一人。
他有渴望过,但渴望都是虚妄。他知道自己迈不出主动与人接触的那一步。
除了傻愣愣的憨子朋友。
也是朋友的死缠烂打与直率,才勉强让他俩成为了朋友。
白杬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