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滴下蜂蜜,她的口比油更滑。至终却苦似茵陈,快如两刃的刀。她的脚,下入死地。她脚步,踏住阴间。以致她找不着生命平坦的道。她的路变迁不定,自己还不知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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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小诊所里挤满了光膀子的花臂青年,隔着一人宽的走道大打言语官司,无奈双方水平俱是欠佳,舌头长在嘴巴里就是条两寸长的火引子,一开口炸得脑浆四溅肺泡肿大,道理讲不完一句便要上手过招比划。
后背的伤看着十分吓人,血干后和衣服黏作一团,脱不下来只能拿剪刀一片片剪。皮肤碎屑上附着细小的黑色纤维,棉球蘸酒精刷墙似地刮过一通,等给断肋上完夹板,人已经像刚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艾医生给江万清理过血污,纱布不要钱地往身上捆,捆得像个粽子才罢手。他把药水和未拆封的针管塞给周西,钱也顾不上收,一手拿小榔头,一手拿不锈钢托盘,跑到走廊里敲锣打鼓,每人赏个脑瓜崩,一视同仁教训一通。好不容易安顿气氛,门口又挤进第三波人马,两两相看互不顺眼,于是刚用武力强行镇压的战火再次升级。
周西把钱留在办公桌上,扶着江万从后门溜走,绕了一大圈远路才回到家。
江万伤得不是时候,暑夏临近,一天窝在空调房里什么都不干还能热出二两汗,他上半身除了脑袋和胳膊,几乎全被缠成木乃伊,抬手挠痒都困难,更别提打水冲澡了。许久没见他这般狼狈,周西站在床边有些手足无措,差点忘了如何上手照顾病人。
“先洗头。”
她被指挥得跑前跑后,磕磕绊绊到十二点才收拾利索。屋子老旧没有空调,立式电风扇站在墙角定向吹风,床头亮一盏白炽灯,周西给针头消过毒,把他的脑袋推到一边,一点点刺进耳廓抽血。
“疼么?”
白色棉布睡裙没有曲线,他两手一掐,勾勒出少女腰身纤细的弧度。
“别乱动,针扎眼睛里了。”呵斥无用,周西甚至不用刻意低头去看,她就跪立在他两腿间,臂弯贴着滚烫的耳朵,胸口起伏的轮廓正对向他的脸,长发垂落一旁,将所有与二人呼吸无关的声音隔绝在外。
刚从擂台上下来的男人很容易性欲勃发,竞技场外每天蹲守的除了高利贷就是妓女,有人甚至连开房都等不及,她听张梢说起过,后台准备室的淋浴间里常有偷溜进去的搓背女,女人干这行能有几多力气,这活儿说出去也磕碜,就跟光着身子进男厕所一样,稍微要脸的都做不了。可挡不住钱多,那些鼓着胯急于发泄的赢家十分乐于把第一笔bonus和精液一起阔气地洒在她们身上。
她没有问过江万有没有此番艳遇,应该是有的,但绝对不会得逞。她对他的“洁身自好”有着胜券在握般的自信,这种自信非是源于她对两人羁绊的笃定,而是得咎于江万对世界无差别的抵抗。他把自己关在果壳里,周西只是恰巧、或是幸运地,成为了他选择驻足的小小宇宙。
这样的他们之间能滋长出什么关系呢?是债主与欠债人,房东与租客,甲方与乙方,生理意义上的女人与男人。他们的身份可以藉由旁人的眼和对彼此的需求衍生出千百种可能,唯独不会是那个令人浮想联翩的浪漫答案。因为在吉麻街,肉体的欲望总是先于情感得到满足,久而久之,这便成了开启一段关系的约定俗成。不仅仅是孩子们,所有来到这里的新人,都会在摸索如何生存的道路上,率先学习这一课。
眼下显然不是用来思考的好时机,很快,当他泛着湿意的头发如清晨的草地拂过脸颊,周西便从放空中苏醒过来,一只手缓缓下滑到他的大腿根侧,薄软的身子像猫一样拱起又松塌。她始终克制在一个略高出水平线的位置——她喜欢垂下眼睛去看他,以一种微妙的掌控心理,满足地审视自愿走进笼中的猎物。
“想做么?”
江万仰头咬住她的下唇。
周西拔出塑料针管扔到地上,捧住他的耳朵回应这个只与情欲相关的吻。
“脖子不行。”她在密不透风的喘息中艰难提醒,“我周日要去做礼拜。”
江万偏头舔她的耳垂,“你从不敬爱他。”
“当然。”
她用力掰过他的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枚避孕套咬在嘴里,褐色瞳孔倒映着上挑的眉眼和唇角的浅浅笑弧。她高兴看见他的眼睛因自己的靠近而明亮欢喜。
将避孕套渡到他的齿间,周西亲了亲他的鼻子,额头,一只手探向缠满绷带的后背,触摸着他沉重不堪的信仰枷锁,热烈笑道,
“我是渎神者。是被审判的异端。我来是诱惑父的儿子。让他被自己的罪恶如绳索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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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是可以享受性爱的年纪么?如果在网上发问,大多回复在劝导认真学习之外,应是肯定的。那么十六岁呢?或许也行得通,不过这已是绝大部分欧瑞尔人能够接受的底线了。
三城区的法律将十四岁以下的性行为规列为犯罪;这个数字在西部及南部辖境的拉德洛区和费埃里区还要分别调低一至二岁。至于吉麻街,妓女的孩子生来就被预订了人生,他们的母亲一边哺乳一边接客,他们对男女生殖器官的认知,远比同龄人拿笔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还要早。当萌发两性特征的少年少女还羞于探索性的奥秘时,男人的阴茎和女人的阴道对周西这类孩子来说,早已和路边的野花野草一样常见。
她是有些得意的,拥有掌控自我肉体和欲望的最高权限,即是性的自由,也是人格独立的标志之一。这将她与吉麻街从意识形态的层面剥离分割,尽管目前还无法斩断一些由现实带来的具象牵扯,但毫无疑问,她已迈出了超越无数人的至关重要的一步。
周西因此并不排斥和江万性交。是的,她将两人之间的插入式性行为定位成——以娱乐为目的、供需平等的合作。她始终在心里认定,是她手握主导权,在那场下雨天,让他走进自己的世界。
思及此,她便对正在进行的性事格外沉浸。
十七岁的周西比十六岁时更能投入体验性的欢愉。阴道趋近成熟,能将粗长硬挺的肉器尽根吞入;乳房也愈加丰润饱满,玫色的乳头自有一番被含津的喜好;肌肤也逐渐熟稔记忆,喜欢他的手按压腰窝、喜欢他在尾椎处沿着一条长长的骨骼吸吮舔舐。
她被江万搂在怀里,头向后仰靠在他的肩上,背抵着粗糙的纱布上下摩擦,床头灯光在颠簸的节奏里碎成一地粼粼涟水波月。
江万舔过她下颌的轮廓,舔过她脖颈优美的弧长,双手捏住胸前雪色乳肉揉弄不休。他套着一层薄硅胶的肉根在赤红的甬道里泥泞行走,周西腰肢的每一次起伏,都带给他遗忘疼痛和伤痕的灭顶快乐。
女上位的姿势持续不了多久,等她喘着气前后摇摆时,江万把人抱起托到窗边,撸下灌满浓精的套子打结扔掉,再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枚,扶着肿胀的性器从后挤进阴道。
“唔......”
周西喜欢被撑开进入的感觉,江万缓过从竞技场上带下来的冲动,便有了余力细细品尝。他握着顶端在穴口浅入浅出,满足她在精神上对“性交”这个词语本身的应激高潮——男人和女人的性器官合二为一的瞬间。
来回扩了几次,听着她的呻吟逐步攀升,腰臀也无意识地向后摆动,江万压着她的后背把人圈进领地,一手环肩一手掐腰,确保她不会从自己手中逃脱后,卡住穴嘴的男根向上一顶,顶出一声急促尖叫。
“啊啊——江万、江万......”
周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填得浑身颤抖,阴穴绞紧肉物癫狂抽搐,她向后伸手去摸江万的手臂,手心贴着贲勃的肌肉,在身后一重重全力的抽送下,融化进他炙热的怀抱。
这一回做足了四十分钟,周西趴在窗台上早脱了力,腿间嗤嗤的水声不绝,等他的性器鼓跳着射完精从穴里抽出,交合处捣弄的白沫混着体液一起,像封闭的泉眼吐出的第一股清流,噗地一声沿着酸软的大腿滑落。
“纸......纸......”
她话都说不全,软倒在冰冷的石台上降温。江万下床拆了一包婴儿湿巾给她擦洗,一连抽了有四五张,湿滑的黏液怎么都擦不净。
周西搭在他肩上缓过劲,拍了下他的脑袋,“是不是避孕套破了?”
江万手一顿,“我那里没长刺。”
周西身心俱被愉悦了,不再像平日里端着,笑起来吃吃的,颇有些孩子气。她搂住江万的脖子,用力吸闻他的味道,甚至露出小尖虎牙去磨他的锁骨、喉结。
江万往她屁股上甩一巴掌,“别乱动。”他那根东西可还没软下去呢。
清理完下面,他又打来一盆温水,先给周西擦遍全身,再给自己洗。等去院子里泼完水,发现她靠在枕头上按手机,不知是谁发了信息来,她删删打打,凝神思虑,咬着指头半天才回复。
见他进屋,视线盘桓身周一圈,落定在他的脸上。
“张梢说你伤着头了。转过去,让我看看你后背。”
江万把地上的针头避孕套扫进垃圾桶,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旧衣服套上,“没什么大事,没流血。”
“艾医生让我带你去拍个CT。我们明天去市里。”
“我明天上班。”
“不上,请假。下周也请。”
还想说什么,就感觉一只柔软沁凉的手从衣摆下方探入,窸窸窣窣地偷爬上他的背。江万反手捉住还要继续前进的侦察兵,趴在枕头上侧过脸,与她抵着鼻尖对视。
“周西......”
她一把抽出手拍灭床头灯,身子一滚面向床里,语气冷硬。
“不说了,睡觉。”
——
(1)《旧约.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