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的曾祖父就在军营备战不紧张时,组织将士拓荒种地修渠纺织。
且耕且战,既不耽误戍边,又解决军粮,减轻百姓的徭役负担,也避免了“起于黄腄、琅玡负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钟而致一石”1的运粮消耗。
一直保留到现在。
只不过北疆的荒地即使已经养了几十年,收成也与中原良田相差甚远,是以才需要朝廷送粮。
顾家军的存粮和今年的新收成基本够今冬所需,不会让士兵饿着肚子打仗,可饷银却只能靠朝廷拨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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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灼骑马回营,奔驰间恍惚看见旺财正把前爪搭在傅司简的肩膀上。
她把马拴进马厩,抬步朝旺财的狗窝走去。
呵,还真是傅司简,毕竟这军营里只有他一个人穿天青色锦袍。
一人一狗玩得还挺高兴。
顾灼没见过旺财对除她以外的人,这般,呃,狗腿的样子。
旺财,你怎么是这样的狗?!
你是不是看脸!?
好在旺财还算有良心,看见她来,果断地抛弃了傅司简。
顾灼揉了揉狗头,看向君子如玉眉眼带笑的傅司简,戏谑道:“你是不是给我的狗下药了?”
“没有。”
顾灼又挠了挠旺财的下巴,看着旺财舒服得眯起眼:“那旺财怎么尾巴摇得这么欢,它平时都不理人的。”
顾灼疑惑:“难道真是因为你好看?”
傅司简看向蹲在地上抬头看他的小姑娘:“旺财更喜欢姑娘你。”
顾灼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听出来,他似乎是在夸她……好看?
她怎么觉得她被撩了?
旺财“汪”了一声唤回顾灼的思绪,顾灼转移话题:“你来找旺财干嘛?”
傅司简看着顾灼略显懵懂又强行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些好笑:“姑娘让我与军中之人不要交谈,我只好来找姑娘的狗聊天。”
旺财的狗窝离顾灼的帐子不远,傅司简撩开帐门就能看见。
顾灼听着这话,感受到了一丝……委屈?
肯定是她听错了。
“呃,你再忍两天,伤好差不多,我让人送你去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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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灼沐浴后,想起今日见傅司简时,他腰腹上的衣服破着一道口子,那是他受伤的位置。
倒是不见衣服上的血迹,许是他什么时候洗掉了。
虽然傅司简在军营的活动范围基本就是他自己的帐子周围,并不会遇到太多人。
但是让那样一个翩翩公子穿着一件破衣服,顾灼觉得自己有点暴殄天物了。
顾灼去了她爹的帐中,帐内久无人住,油灯都不好点。
在箱底翻找出一件长袍,对着灯看了看,像是有一年她送给她爹的生辰礼物。
她爹居然带在军中压箱底,还挺有心。
她决定下次给她爹写信时表达一下她的想念之情。
顾灼拿着衣服去找傅司简,撩开帐门进去时,帐外守卫的士兵似乎欲言又止。
守帐士兵其实想说,浴桶还没抬出来,傅公子许是在沐浴。
但是他又觉得,傅公子人都是他们将军带回来的,被他们将军看看洗澡也没什么。
士兵目不斜视地继续守帐。
帐内,傅司简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墨发披散在身后,还滴着水,他听见帐门的动静,转过身来。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2。
顾灼抬手摸了摸鼻子,没流血。
心里的小鹿跳得有点快。
她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军中将士训练经常赤着上半身,她也没觉得怎么样嘛。
现在连美男出浴都算不上,衣服裹得这么严实,跳什么跳!
不过顾灼神色自若地走过去:“给你找了件我爹的衣服,我没见他穿过,应该挺新的。”
“多谢姑娘。”
傅司简比顾灼要高,走近接过衣服时,看见小姑娘的头发湿漉漉地拢在脑后,没比他的头发好多少:“怎么没把头发擦干?”
顾灼随口回道:“我擦过了呀——”
话音刚落,男人已拿起一旁还未来得及用的软巾,双手覆在她的耳侧:“外面天冷,湿着头发会受凉。”
“不会的,我冬天在城墙上守一夜都不会得风寒。”
说话时,顾灼在软巾的包裹下抬眼看向他,昏暗的营帐里只有她的眼睛映了烛光显得亮晶晶的。
傅司简看着小姑娘眼里的自己,想起白日小姑娘抱着旺财蹲在地上抬头看他,半晌没动静。
顾灼不知男人的失神,已经抬起手按了软巾:“我自己来吧”。
傅司简咳了声掩饰,收回还隔着软巾搭在小姑娘耳侧的手,去方桌前倒了杯冷茶灌了下去。
顾灼揉了几下头发:“那我回去了,你早点睡。”
“嗯,姑娘也早点睡。”
顾灼回去后坐在铜镜前擦干头发,用白玉瓶里的软膏涂了脸。
她白日里去找姚云拿白玉瓶时,姚云难以置信地看她:“你居然想让我一人承受这个东西的折磨!”
是的,这个软膏虽然用过后让人肤如凝脂的,但是,它:“臭不可闻”!
顾灼看着铜镜里的脸,突然奇怪地想:“旺财那只傻狗不会真是因为她好看才亲近她吧?”
顾灼倚靠在床上看了会兵书,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着,她好像是为了去看看傅司简的伤怎么样了才去给他送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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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灼训练回来时,看见等在帐外的男人。
乌发用玉冠束起,额前几缕发丝被风吹散,月白色长袍垂感极好,肩宽腿长。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3。
顾灼觉得他腰间需要一块墨玉。
想起昨夜忘记的事,她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傅司简伸出手,掌心朝上:“昨日就已经结痂了。”
骨节分明,横亘着两道伤疤。
“找我有事?”
“我来找姑娘借本书解闷。”
“我这里都是兵书。”
姚云那儿倒是有游记之类的,但是她若是为了傅司简去借,定会被姚云刨根问底地寻开心。
傅司简心下有些怜惜,桃李年华的姑娘,本该娇生惯养,她却戎马倥偬、以身许国。
顾灼带傅司简到书架前,看见落灰的围棋,递给傅司简:“这个给你解闷儿,书你自己挑。”
傅司简接过围棋,抽了一本《图国》:“多谢姑娘。”
顾灼想起书院的事:“你回幽州后,我派个侍卫跟着你,省得有人要你小命。”
“好。不过,那人既知我被将军府所救,想必不敢再动我。而且,我身手不错。”
傅司简知道那天打晕他的人是从将军府出来的,蒙面人自然也知道,但这只是原因其一。
傅司简没说的是,他有了防备,对方再来杀他,不易得手不说,还可能露出马脚。
那人知道他的身份,必会怕他顺藤摸瓜去查,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傅司简甚至还挺期待那人再来对付他,他本就是追着线索来到北疆,刺杀他的人必是为了阻挠他查案,他正愁从何查起呢。
顾灼听见他说身手不错,有些意外,他看起来实在温文尔雅,像个书生。
那天他说有点武艺在身,顾灼只以为是强身健体的花拳绣腿。
她点了头:“行,四五天若是没动静,我让他撤走。”
顾灼让侍卫跟着傅司简,主要是为了看着他,等她爹的信。
当然,也是怕有人再想杀他,她还指着傅司简春闱下场呢。
“多谢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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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顾灼收到将军府的信,说书院收拾得差不多了。
顾灼叫来傅司简,让他跟着送信的侍卫回去。
傅司简说:“那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很快。”
顾灼有些纳闷,就这么几天有什么可收拾的,她倒没说什么,点了下头。
傅司简出去后,顾灼交代侍卫:“回去让顾昼找个人盯着傅司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举动,他见了什么人,去了哪,事无巨细。”
“是。”
“若是有人杀他,带着他跑了就行,别跟对方死磕,也不必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