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次挨打小碗就羞愤,从小到大无论是张瑾云还是柳意都没那么打过她。
没想到江知酌更离谱的还在后边。
“我要是想你了,也不能去大牢里找你睡觉吧,我把你偷出来,”江知酌说,“你知道的,换了地方我睡不好。”
小碗:???
小碗把额头一下下磕在江知酌胸膛上,磕得咚咚响。
江知酌怕小碗磕傻了,把小碗的头扶起来。
“你是不是想到对策了,”小碗幽怨地问,“所以才这么逗弄我。”
江知酌摇头,说:“就是不想看你愁眉苦脸的。”
与此同时,有云卫向容词耳语几句,又消失在黑暗里。
“殿下,现在京中已经传开了……”容词单膝跪地,声音不大,“太子妃和恒安王……,谣言遍地,已经遏制不住了。”
“是夏侯雅,”小碗也低着头,“她就是想看到这样混乱的结果,但她这么做,就算为了让你和江慕安反目吗,可是苍赤一旦出兵,花色谣言也得先放一放,不得一致对外吗?”
江知酌眼眸深沉。
“如果我猜得没错,”江知酌说,“她是想逼我如燕王当年一样。”
“什么?!”小碗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你如何能……?”
江知酌从怀中掏出一块青铜物件。
是虎符!
而且是完整的左右两块!
江知酌在尚书省任职,怎么会有越州兵营的虎符。小碗甚至不敢想如果别人知道江知酌暗地掌握了越州的兵营,那江知酌必死无疑。杀死一个苍赤公主在此事面前都不值一提了。
今天冲击的事情太多了,小碗扶着额角说头痛。
“那是你刚才磕的。”江知酌说。
“不行!”小碗握住江知酌的手,不让虎符露出来,“最后得利的是苍赤。”
“是,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江知酌闭了闭眼,“要么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要么用这个得到权力。”
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了,阿慧不知道夏侯雅什么时候死,夏侯雅牺牲了自己来挑起这场战争,也会给江知酌的“谋反”一个时间。
夏侯冲和大满初二一早就会离京,那便是最迟明天晚上。
小碗说:“就算你不是太子,我也会跟你继续在一起。”
江知酌不能走上那条路。
“可我不是太子,就保不住你。且不说江慕安不会放手,那些铺天的流言,你要怎么活下去。让我眼睁睁看着我们一起被所有人踩在脚底,我做不到。”江知酌叹息一口气,“这份兵权本来是以后要交给江凌远的,是我答应给他在苍赤身上讨回他们欠的债。”
那是江知酌和江凌远很早之前定的约定。
江知酌坐上太子之位,江凌远出了力,以后也会力拥江知酌上位。
江知酌答应过江凌远,誓不与苍赤和解。
如果最后江知酌没有上位,这份秘密,江知酌能处理得好,便做一个无权的王爷?s?。江知酌处理不好,被人揭发,便是万丈深渊。
“不行!”小碗有些崩溃。
“你今晚看到那些孔明灯了吧,”小碗说,“每一盏都是楚国子民对明天的希冀。况且你是正统皇子,怎么能效仿燕王。”
江知酌也不想。
“一定还有办法……”小碗喃喃,“……我不会同意的……”
小碗从袖袋里摸出尘字木牌。
“也许它可以帮到我们。”
“既然命运让我承担此任,我跟你一样,没有退路,”小碗看着江知酌,“我不害怕流言,我可以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让我去做吧,你在京中做我的退路。”
小碗的眼睛里毫无畏惧。
“流言也好,纷争威胁也罢,既然改变不了,那我们就反过来利用它。”
小碗把虎符从江知酌手心里拿出来,和自己的木牌放在一起。
“你说过要把我放到别人够不着的地方,”小碗微微笑了下,“那你要先保证自己别掉下来。”
“我一定会,”小碗眼神笃定,“回来找你。你就在这里,等我。”
江知酌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说:“不行,往后的越州太凶险了。”
小碗举起虎符,说:“它可以保护我。”
“你要做什么……”江知酌已经猜到了。
“跟江凌远一样,与其被动,不如做好准备。”小碗一字一句,“夏侯雅想用自己命打开楚国的大门,那我就让她知道,她的命,不值钱。”
江知酌喉咙紧涩,他为小碗有这样的气魄感到骄傲。
但是太凶险了,未知性也太多。
江知酌还想说什么,小碗抢先道:“你明白的,这就是最好的办法。我知道你还有一条路,但你离开京城容易,我们要怎么回来呢。”
江知酌的最后一条路便是悄声赶往越州,主动出击苍赤,那江凌远就会加入他的阵营。他们若是胜了,楚国以后便除却了一个最大的隐患。
可这样,江知酌即使立了功,明德帝和朝臣也容不下他。
“天一亮,我就跌到尘埃里了,”小碗说,“你就干干净净地站在高处等我,我也会等你把我拉起来。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江知酌忍痛答应了,小碗不是池中物。
“天一和十七是会跟着你的,”江知酌叮嘱,“你把容词和白竹带走,赵孟和四皇兄都认识容词,白竹最聪慧。”
小碗没拒绝江知酌的好意:“好,我还要带小峰一起。”
“你记着,你只是去把话带到赵孟和江凌远面前,越州守备军只认虎符,虎符一出,你就给我撤到落烛寺。江知酌不放心,“尘字苑的人能帮忙最好,如果不能也别强求,虽然你现在是老大,但交战地太危险,先保护自己。”
既然决定了,那越快越好。
小碗不能给江知酌反悔的时间。
小碗转身去收拾行李,初十七去召集另外几个人。
“当啷~”一声闷响。一只滚圆的木鸭从之前的包裹里滚出来在地板上又翻滚两圈。
小碗觉得自己现在解释什么都过于苍白,她没想刻意珍藏,只是最后一个关于以前的东西,她原本不想打开的。
方才太着急了,才忘了它还在那个地方。
看着小碗无措地站在一边,像犯了什么大错。江知酌捡起木鸭,语气平常地说:“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可爱。要带着吗?”
小碗摇摇头,说不带。
江知酌没再说什么,把木鸭收起来放好。
小碗站在床边,解下腰间一直挂着的圆环玉佩,放在手心里抚了抚,珍重地放进了床头的格子里,把那把黑色镶嵌绿宝石的匕首带上了。
*
东宫后院门口。
江知酌给了容词通行腰牌,又有点犹豫了。
江知酌办事向来笃定,从未有过这么来回犹豫的时候。
为了出城方便,六人只准备了一辆马车,小碗抽走腰牌塞给容词,把江知酌拉上马车。
“你不是不想看我愁眉苦脸,”小碗歪着头,“怎么就允许你自己愁眉苦脸的?”
江知酌撑起一个笑容,说:“没跟妻子分开过,以后孤枕难眠,要愁的。”
小碗也笑了,说会经常写信给江知酌。
分离实在太难了。
离别的愁绪浸染着江知酌。
天空飘起了零星的小雪,白竹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还没成型,落在手心里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白竹和容词是保护你,”江知酌提醒小碗,“也是监督你。”
小碗点头,说她知道。
“我没吓唬你,何筝安,”江知酌手心捧着小碗的一边侧脸,“今年已经过了,又长大一岁,要听话。你敢在越州胡作非为,再折腾得伤了病了,回来我真跟你算账。”
小碗微提一口气,很认真的答应着。
毕竟要走了,吓唬完,江知酌又缓了语气说:“正好明天就不吃药了,但是要好好吃饭,你带的行李不多,到了那边记得买,不用给我省银子。”
小碗就那么听着江知酌嘱咐了一堆东西,江知酌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会忍不住把小碗扛下马车了。
捏着下巴靠近,小碗垂着眼睫刚想闭眼,又想到什么,伸手挡在了两人之间。
“你……”小碗磕巴地问,“……漱口了么……”
江知酌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用手指拨了一下小碗的下唇,有些不满意:“当然了。”
小碗抿着嘴不说话了。
然后江知酌把唇舌搅个乱七八糟才松开。
江知酌走出马车,放下轿帘时朝里望了一眼:“生死关头,哪有时间漱口。”
马车外的五个人都快冻僵了,见江知酌出来,都上前行礼告别。
“太子妃无恙,你们自然无事,”江知酌神情冷峻,“有一点差池,你们几个把头装麻袋里寄回来。”
容词和白竹带头应是,天一躲在小峰身后吓得张大了嘴巴,初十七看着江知酌很轻地点了下头。
马鞭轻扬,小碗从小窗里探出头,江知酌的衣角被冷冽的风吹得翻飞。东宫的尖角房檐原来越远,直到彻底看不见,两人才各自转了头。
第85章 遣苍赤
明德二十七年,元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