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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沈青枝是他舅母的身份,阿诗没多想,但那痴迷的眼神却是让她不安起来?。
    直到当朝首辅走至那女子身旁坐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温润如玉的脸上?洋溢出一丝笑意,那女子亦是低头落在了他的大手?之上?,眼底笑意盈盈。
    “那夫人好像有了身孕。”阿诗轻声道。
    那一刻,阿诗察觉身旁男子怒得将?手?中的杯子捏碎了。
    第86章
    裴安未想到,他不过离开半年,他的未婚妻已成为了他的舅母,甚至还怀有身孕。
    虽忍着未出声,但那愤怒已然涌上心头,仇恨吞噬他整个灵魂,他只能一杯又一杯饮酒,掩住心头的痛意。
    阿诗将他的神情观在眼里,心底顿感难受。
    从前在军营,她也曾听说这小将军有一未婚妻,她才那般不屑于这?小将军,是他自己没经得住诱惑,没了大?好?姻缘。
    可为?何此刻他看那舅母的眼神,也?带着强大?的占有欲,以及不服输的劲头?
    虽说那中原女?子神仙之姿,玉骨花柔,可再怎样也?是他的舅母。
    阿诗不解,只能拿着酒壶不断给他斟酒。
    裴安心中大?乱,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未婚妻,明明是他有错在先,他背叛了他们的婚约,可此刻,他看着两人耳鬓厮磨的模样,不禁心怀恨意。
    他恨她。
    恨她为?什么成为?了他的舅母,恨她为?何没等他。
    裴安再抬眸望向沈青枝时,已然眸中没了委屈,只剩下一片淡漠。
    月光如银,照亮了整座江府,今夜江府有喜事,连着那大?长公主也?忍不住多饮了几杯。
    她如今被?江聿修禁了足,众多亲信皆离她而去,而她养在身边的李莺画也?早已香消玉殒,大?长公主一夜之间似老了许多。
    她坐在高位,将手肘架在檀木椅上,用手撑着头,目光空洞,从前她爱穿亮丽的衣裙,头戴各种昂贵发钗,来彰显自己的高贵,而今日却只着一件素衣,凤钗也?未佩戴,鬓角发白,和从前精致富贵的大?长公主天差地别。
    自李莺画离开后,她已许久未笑过,再也?未过问过这?府中事,今日外孙回归,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来此。
    她怕,她怕她的长子会因着裴安母亲的事儿,迁怒至他。
    她已经失去了画儿,如若她的安儿再有何不测,她恐怕承受不住。
    又瞄了眼那端坐在长子身旁,笑得花枝乱颤,愈发明艳动人的长媳,她皱了皱眉,心里愈发不悦。
    大?长公主放下手臂,坐直身子,看了眼外孙身旁那妖娆妩媚的异域女?子,又一阵难受。
    这?女?子,皮肤暗黄,五官深邃,瞳孔湛蓝,是美的,可她欣赏不了这?样的美人。
    异域风情,性子开朗,一颦一笑都带着大?漠女?子的热情奔放,或许她外孙喜欢这?样的女?子,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奔放。
    瞧瞧,那裙子短得都能看见腿,光天化日之下,穿着如此暴露,可见内心有多火热。
    她愈发不悦。
    但如若这?女?子能用来膈应那庶女?,她倒是愿意装作?喜欢她。
    这?般想来,大?长公主挥了挥衣袖,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安儿,何不介绍下身边的女?子。”
    这?话虽说是对裴安说的,可她的余光却是落在了沈青枝身上。
    裴安听?闻这?话,忙拉着阿诗起身,在众人的瞩目中弯腰曲背行?礼,“外祖母,这?是安儿在边关遇见的女?子,她名叫阿诗,为?人善良,在边关那样荒漠的地方,是她陪着安儿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身旁的阿诗听?闻这?话,忙羞涩地笑了笑,学着中原女?子的模样朝着大?长公主行?了个万福礼,“外祖母安康,阿诗从前便听?闻大?长公主的名声,如此一见您,果真是高贵典雅,气?质威严,真不愧是我大?京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喜悦她的称赞,忙让人赏了杯酒递给她,眼眸里的冷意淡了下来,“哦?可不曾想本宫的名声竟传到了大?漠。”
    阿诗接过那酒,心中一阵喜悦,一口?将那酒饮尽,又连连称赞道?,“可不是,奴家从小便听?闻大?长公主知书达理?,生出首辅大?人这?样的权臣,又培养出小将军这?样为?国效力的武士,实在是对您钦佩不已。”
    大?长公主顿时对这?位异域美人心生好?感,又赏了一番,恨不得将那些锦衣绸缎全然送给她。
    事情本到这?边也?就戛然而止了,沈青枝困倦不已,趴在江聿修肩上假寐,就等着宴席散去,她好?回屋好?生休憩,月份越来越大?,她也?愈加疲惫,眼皮子都在打架。
    江聿修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一手还落在她的腹部,眼神里布满柔意。
    大?长公主忍不住握紧双拳,目光直落在那虚弱无?力的女?子身上。
    她笑了笑,端着杯茶,看了眼江聿修,“聿儿,安儿的婚事即将定?下,你也?老大?不小了,何不屋子里再添一房,以旺我江家香火,我看这?西域美人性子便不错。”
    顿时,宴厅一片安静。
    沈青枝忙从困意中惊醒,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女?人。
    她这?是何意?她还在此,甚至怀着身孕,她就想着给她夫君添二?房了?
    美人红了眼,心里头一阵委屈,眼看着气?都要喘不过来了,江聿修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枝枝,放心,吾永远只有你一人,且先看看,母亲究竟是何意。”
    沈青枝点点头,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大?长公主察觉到她的变化,忙扯了扯嘴角,朝阿诗昂了昂下巴,“阿诗,你可有什么姐妹?嫁来中原可与你结伴,你也?不至孤单。”
    阿诗听?闻这?话,脸色僵了僵,她红唇微张,想说话,却是不知如何开口?,她抬眸望向不远处英俊高贵的男子,心里痒痒的。
    可眼下她又不能自荐,只能开口?道?,“阿诗孤身一人,并无?姐妹。”
    “哦,如此。”大?长公主失落地点点头,又看向沈青枝,“听?闻沈侍郎另有一女?儿,名唤青灵,正待嫁闺中,可有此事?”
    沈青灵……
    沈青枝已许久未听?见这?个名字,当即愣住了,猛地抓住江聿修的袖子,不知所措。
    母亲……她竟想要将沈青灵纳入府中,和她分享她的丈夫。
    思及此,她肚子都忍不住疼痛起来。
    江聿修拍了拍她的后背,夹了块糕点放进她口?中,安慰道?,“不气?,为?夫来。”
    沈青枝红着眼点点头,依偎在他怀中,搂住他的腰,安静下来。
    其实,她知道?的,知道?他会替自己争口?气?,可她还是很难过。
    小姑娘的眼眸在暗处转了转,已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计策。
    江聿修不知妻子的心思,他薄唇微扬,不慌不忙地端起酒杯饮了口?酒,他就知母亲不安分。
    前几日,手下便向他汇报,大?长公主近日见了沈侍郎的正妻林氏,两人相谈甚欢,离别时,大?长公主还赏赐了不少?东西给那沈姑娘。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他把玩着妻子如玉的手指,挑挑眉,“母亲,我看父亲后院空了许久,母亲也?不满我这?儿子,不如给父亲添一房,将来生了孩子,照样是江家的。”
    话落,所有目光都投向大?长公主。
    “是啊,这?驸马后院空了许久,她又不喜欢首辅,可再让驸马纳一妾回来,生了孩子过继给她不就行?了?”
    “我看她如此喜欢西域的姑娘,不如让这?阿诗姑娘推荐个良妾过来了?”
    “是啊,大?长公主这?般喜欢给儿子纳妾,定?也?能接受自己郎君纳妾,这?后院定?是一派祥和。”
    唏嘘声,鼓动声,惊呼声,声声入耳。
    大?长公主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这?好?大?儿竟将这?锅丢给了她。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杯盏,眸子里即将燃起熊熊大?火,就见那方才还在假寐,柔弱不能自已的沈青枝坐直了身子。
    她假惺惺地拿起帕子擦着眼泪,眸子里满是委屈,低头看向肚子,抽泣道?,“不知枝枝怎么惹母亲不悦了,这?还怀着身子,母亲便让我夫君纳妾,我这?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听?闻这?话,肚子都有些隐隐作?痛。”
    她本就生得柔弱娇媚,如今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更加显得那大?长公主就是个逼迫长媳的恶婆婆。
    沈青枝朝着一旁的冬葵眨眨眼,冬葵立马领悟过来,忙拿起帕子给沈青枝擦眼泪,“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先前怀着身子被?大?长公主拿东西砸就算了,现下她还想着……”
    “小姐,小姐,这?江府容不下我们,我们带着小主子还是回扬州吧。”
    冬葵演技高超,一边哭,一边哽咽,眼睛红通通得像只兔子,主仆二?人凄惨不已,那些看客们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这?女?子也?是可怜之人,先是被?未婚夫抛弃,现下这?恶婆婆又逼着丈夫纳妾,要我看,真如首辅所说,给那驸马纳个妾得了。”
    “行?啊,那驸马生得玉树临风,后院清净,我愿意将我姑娘许给他,不过要为?平妻。”
    人群中不知谁带了头,顷刻间,又有几人纷纷举手,愿意将女?儿嫁入江府。
    江聿修嘴角含笑,冷冰冰地看向坐在高位上的母亲,沉声道?,“母亲,要不全纳了?您孤独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享享热闹了。”
    说完也?不等大?长公主说话,忙又看了眼人群,清冷的眸子里满是薄凉,“今替吾父征婚,若有合适者,赏黄金千两,另官职往上升一品,这?事儿便交给我母亲身边的大?嬷嬷负责吧。”
    顿时,台下热闹起来,个个都抢着要去找那嬷嬷。
    只有那大?长公主黑着脸,眼神含怒。
    只可惜,如今她已无?实权,压根奈何不了江聿修。
    那阿诗看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忙将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掩盖下去。
    那姑娘虽柔弱,但却也?是个人精,能让堂堂首辅为?之当众得罪自己母亲的,定?不是个善茬。
    她不禁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还什么也?未做。
    因着江聿修的几句话,一夜之间,那说亲的快要将江府的门槛都踩破了,大?长公主被?禁足,不能出屋子,只能听?着那驸马爷相中了谁家千金。
    她心痒难耐,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憋着。
    听?说,一夜之间,满头白发。
    第87章
    大长公主再也未管过府中事务,沈青枝落个自在,除了养胎,便隔三岔五到四月阁转转。
    如今四月阁有了香山的加入,生意如日中天,每日客人络绎不绝。
    徐香山祖上是制香世家,后来氏族大家被满门?抄斩,徐香山的祖父在扬州也未逃过这劫难。
    全家上下,只有她那未在族谱上并怀着身子的祖母逃了出来,但?也隐姓埋名,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
    皇城脚下,徐香山总是望着城墙轻叹。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她的祖母是如何饿死的,是如何在天寒地冻里?,将仅剩下来的袄子?裹在她身上。
    想起这一切,她便愁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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