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卖了这个面子,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温鸯的确替他做了不少的事。
温鸯唯恐春夏反悔,迫不及待地将她带回了家。
而此时也已经不算早,再留下去也不好。夏老夫人便向天子与陆银屏告别,同陆瓒与裴慕凡等人一道出了宫。
将人送走之后,陆银屏走到廊下,望着不远处正在同二楞子戏耍的拓跋珣。
拓跋珣未看到她,正丢了一只小木棒出去。二楞子见了,起身一跃便衔住了它,又呼哧呼哧地叼了回来。
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透过拓跋珣,她好似看到了另一个孩子
她瞬间便下了决定。
第五百二十四章
分手
月上梢头后,拓跋渊慢步来到陆银屏的寝殿。
他想同她谈一谈。
李遂意打开殿门,等他进去之后又猫着腰合上
拓跋渊踩过绵软的毡毯,隔着纱幔还能看清榻上的那个模糊而娇柔的身影。
可不知为什么,他走得越近,却感觉越来越远。
他将帘幔拂开,同时也看到陆银屏正垂首啜泣。
若是在往常,他早已上去哄她,问谁欺负了她,要替她撑腰。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感觉莫名地心慌
他静静地等她先开口。
陆银屏早便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他正一脸难过地看着自己。
他应当是猜到自己想要说什么了吧?
陆银屏这样想着。
他这样聪明的人,应当发现她这两日的态度不对
陆银屏没忍住,走上前撞进他怀里
如果说刚刚的啜泣是演戏,那么当下的泪便是真的了。
“元烈……”她搂着他的脖子泣不成声道,“让我走吧……”
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拓跋渊将她从自己怀中剥离,双手握着她的肩膀道,“四四,你知不知道刚刚说什么?”
陆银屏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要走了……”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声音稍微清晰一些,“我要离开这里……”
她还未说完,便感觉他握着自己双肩的手在颤抖。
“为什么要走?”他简直不敢置信
陆银屏难以面对他,更加难以解释,只能用手捂了自己的脸。
见她指缝中不断溢出眼泪,他第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
“你明知我不愿放你走。”他道,“四四,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若我能改,必然不会让你难过……你是为白日里发生的事生气了?”
他说的是裴太后诬陷她一事。
“她到底是我养母,我刚得人心,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她处死……”他慌忙解释道,“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为的是请父皇回来亲自处置她……我没有不相信你……”
陆银屏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不断地摇头
“那是为什么呢……”他浑身发凉,心口闷闷钝钝地痛,努力思索着自己什么地方犯了错才惹她不开心。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情。
“你一直在找孔雀屏对不对?”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泽,将她拉到寝殿内的一扇屏风前。
这扇翡翠屏风是她被接进宫的第二日赐下的,那日她十分困倦,便命秋冬她们将屏风移走。只是后来在他的不断追问之下才又挪了进来。
丈余长的屏风在灯光下泛着浓翠之色,正面是大魏疆土,背面则是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之前那副孔雀屏的确是我摔碎的。”他道,“我自小记忆过人,便按着印象中的模样重新打了一副。你父亲剩余四州兵力皆在此处。”
修长的食指停在一支孔雀翎上,与它对应的是另一面的
云山?!
陆银屏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既然愿意跟我,我又怎会让你受那些委屈?”他将她抱进怀中,自己尚未镇定下来却还要安抚着她的情绪,“你和佛奴的将来我早便考虑到……云山离你近些,我将几座山搬空,地下则有你父亲的人马,都是强兵良将……这些本就要留给你……”
陆银屏从未想到过,原来孔雀屏早便已经属于她了。
如此一来,她更加愧疚。
“你大哥的半块虎符在你那,孔雀屏也一直是你的。”他紧紧地搂着她,生怕一松手她便消失,“如今你才是手握重兵的第一人,连我都不及……”
陆银屏摇头往回缩。
他越这样对她好,她便越是愧疚。
“你别这样……”陆银屏哭得眼睛都睁不开,“我要走啊……你这样还叫我怎么走……”
“我都做这么多了,为什么你还要走?”拓跋渊喘息不稳地问,“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他不信前些日子还与他浓情蜜意的人会突然间转变这样快。
“不关你的事……”陆银屏泣不成声地道,“你先放我走……日后若有机会我再回来好不好?”
他的情绪瞬间便炸开。
“你当我是什么?是你喜欢便爱一阵,不想要便丢弃的玩意儿?”他捏起她的下巴狠狠地质问,“当初你进宫是计,如今又要走……你到底将我看做什么?你说你只想要我一颗心,如今我把全部给你,你却不要,你同我说你想离开我?四四,你何时这样自私了?”
陆银屏委屈,却不能说。
“我一直自私……我哪儿都不好……”她哭求道,“疼……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他不打算放过她。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陆银屏发现自己被抱到榻上。
往日里体贴温柔的他今日却换了个人似的,倾身便压下来,将陆银屏肺腑中最后一丝空气抽离。
俩人已不是第一次亲密,可眼下并不是个好时机。
陆银屏被吻得七荤八素,脑袋懵懵之际感觉襦裙下有有一只大手灵活探入。
她险些沉迷于欲望的深渊,情急之下向他伸出右手。
“啪!”
响亮的巴掌声倏然响起,让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陆银屏看着自己的手
而他也未料到她真的会打他。
陆银屏看着自己身上的他的眼神,失望与绝望交织之余还掺杂了另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乌黑的发丝垂在自己耳边,在她这个角度下像是一座黑色囚笼。
陆银屏以为他终于要发怒,没想到他的眸子却渐渐褪去了暗沉之色。
他俯身在她眼睛上印下一吻。
“你既不愿,我又如何舍得强迫你?”他叹息道,“我放你走。”
第五百二十五章
伤情
他披衣而起,之后的整整一日,陆银屏都未再见到他。
拓跋珣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妙,不停地追问陆银屏:“您跟父皇怎么了?今日他为什么没来找您?你们怎的不说话了?”
陆银屏还在收拾东西,闻言哀哀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做解释。
她平日里话多,拓跋珣对她的转变感到莫名恐慌。
如今的陆银屏也不想多看小呆头鹅一眼。
准确来说,是不敢。
他同他的父皇日益想象,陆银屏看着他便会想起他的父亲,想起两人一路走来的不易。
如果这次走了,日后说不定还有回来的机会。但如果不走,肚子里的小的便保不住。
她实在太喜欢他们的父亲了,她从头到尾都不曾对他失望过。
一切的磨砺于天子而言都是令他更为成熟且坚韧的助力,而自己却还依旧是那个不上进的陆四。
陆银屏咬牙对熙娘道:“将殿下带走!”
拓跋珣只是问了两句便要被带走,他终于感觉出来,这一次父母好像是真的生了嫌隙。
“您别赶我走……”拓跋珣拽着她的衣角道,“您说您从前不曾孕育过儿女,会将我当成您的儿子……如今我在梦里梦到娘亲的样子都是您,您为什么要赶我走?您不想要佛奴了吗?”
陆银屏偏过头去,猛喘了两口气后含泪斥道:“还不快将他带走?!”
熙娘和秋冬上前,二人一左一右将拓跋珣拖走。
陆银屏听着小呆头鹅的哭喊声,难过地又要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