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顺藤摸瓜找到了她们制作脂膏的地?方,想着收买几个女工找到方子?,可谁知找了几个都不肯松口,唯一一个大?着胆子?拿钱的,也只说她们是流水工作,只知道自己手下的做的什么,其?他人干什么一概不知。
这之前,他们已经备好了火油,打?算点燃了那?院落,趁乱进?去找药方的。
李鹤阴郁道:“用什么用!不要命了!”
他啐了口痰,“有这么大?的靠山做什么不好,偏要捞咱们的油水,晦气。”
这边,成功借到许嘉星东风的‘一只桃子?’再没了人来闹事,明萱的身契也已经赎回她的手上,大?太太很轻松地?放了她,在?明萱的推荐下,雨兰成功上位,成了名副其?实的大?丫鬟。
成亲那?日,明萱是从桃桃买的小院子?里出嫁的,她掀开盖头,重重地?抱住桃桃,哽咽道:“若不是你,我已经,已经......”
当初在?烈日下濒死的情况还能在?眼前回闪,是桃桃让雨兰照顾她,也是桃桃给了她‘一只桃子?’的股份,让她有银子?傍身,明萱擦擦眼泪,“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担心。”
桃桃从前就叮嘱她不要一股脑地?把股份的事交给表哥,她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看见了那?些孤苦伶仃,备受伤害的女工,总算是明白了桃桃的意思?。
命运不要轻易交给别人。
桃桃故作深沉地?拍拍明萱,“知道就好,别哭了新娘子?。”
明萱破涕为笑:“我打?算过些时日,就把我俩的父母从苏城都接过来,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他们父母年纪都大?了,再这样?不知辛劳地?务农,实在?太苦,桃桃许久没听到苏城二?字,也一时有些恍然,门?外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阿羌带着他的兄弟们来接新娘了。
明萱重新盖上了红盖头,几番问答下,阿羌成功背到了自己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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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出嫁后,明芙自认成了大?丫鬟里头最有资历的,她才不似明萱那?般傻,只要跟着五小姐,怎么也比嫁个一穷二?白的表哥好。
许府这些日子?忙着两件大?事,一是二?少爷与卫国公的嫡长女定亲,二?是准备五小姐的及笄礼,许嘉星凭借一日之力,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成功请到了来参加及笄的正宾,赞者,赞礼,大?太太一瞬间觉得小女儿?也快长大?了。
直到六月及笄礼那?天,月江阁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明芙指点着小丫鬟们将整个月江阁打?整妥帖,桃桃和雨兰亲自看着嬷嬷给许嘉星梳妆,少女如瀑般的黑发被轻轻挽起,嘴上抹着浅红的口脂,夺目耀眼。
待一切打?点好,许嘉星穿上备好的衣服,一步步走向正院,里面苏菱荷的母亲王氏笑得慈祥,亲自念着精心被好的贺词,大?太太听得颇为激动,正待要换冠笄时,门?口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夏嬷嬷躬身向各位夫人见礼,冲着大?太太道:“夫人,宫里来人了......”
白面的小太监捧着的是对?极其?珍贵的金簪,他叫起下跪的众人,笑道:“得知许家姑娘及笄,太后特意命奴才送来贺礼。”
太后亲赐的贺礼,可是无比的珍贵,其?他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太太和许家五小姐,上回朝中还传出陛下不喜许宰相倒卖御赐之物一事,转眼宫里就又赐了礼,可见传言不真,许家荣宠依旧。
大?太太强自按下心中的惊疑,摸不清皇上的想法,给小太监奉上了一枚厚厚的荷包,被打?断的及笄礼这才又慢慢进?行起来。
大?太太给许嘉星准备的冠笄是永宁伯夫人送来的,疼爱孙子?孙女的外祖母,拿出了压箱底的宝物,当初开国时,太.祖从前朝皇帝私库中找了许多珍奇赏赐给各家,这冠笄就在?其?中,是市面上绝无可能找到的。
洗去浅浅灰尘的碧蓝冠笄,代?替原本银制的冠笄,落在?了许嘉星头上,沉沉的重量让许嘉星脖子?一酸,但她忍住没动,这般漂亮的冠笄,就算是再重一倍,她也愿意。
跟着赞礼,许嘉星一位一位谢过,众位夫人瞧着这美丽得惊心动魄的姑娘,不禁看向了大?太太,先是一位人称京中淡菊的大?姑娘,如今又有这么一位如此容色的小女儿?,大?太太这是怎样?的福气。
及笄礼后,许嘉星没过几日就来了葵水,在?床上躺了一日便恢复了气力,大?太太刮了刮女儿?的鼻子?,怪道:“还担心你会痛,请了郎中在?家。”
毕竟许嘉星的娇气有目共睹,谁知道这大?部分女儿?家要痛的事,到她这儿?全跟没事人似的。
桃桃对?此发表看法——这与日日在?前院苦练的剑法和与李夫子?共同练舞不可分离。
锻炼强身健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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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宫里太后传来抱病的消息。
六月十九,太后重病,意识不清。
萧宣晏沉沉地?看着昏迷后还喃喃‘晗儿?’的母后,抹掉眼角微不可查的泪,回到承远殿写起了圣旨。
当天,宫外为着圣旨一片哗然。
圣旨言明有二?。
一,太后病重,以?钦天监冲喜之言,选秀提前到今年九月,各府五品官以?上皆可送进?一名女儿?。
二?,为替太后祈福,加开恩科,学?子?不必再等三年,明年二?月便可参加考试。
一时间,再没了一窝蜂闹着要给六皇子?伸张正义的学?子?,所有人都闭上嘴备着明年的科考。
许府里,大?太太骤然得知此消息,连忙叫来了许嘉元,穿着素衣的许嘉元瞬间白了脸,回到绿摇轩没有半日,便彻底晕了过去。
第53章
大太太如今对皇上敬畏不已, 原以为为着变卖御赐之物,陛下要冷着自家,可太后却忽地在星儿及笄礼上赏赐金簪, 给?足了面子,这是赏是罚,根本摸不清。
告诉了许嘉元选秀提前后的消息,大太太唤来了方?嬷嬷,她是之前备着和许嘉元一同进宫的大嬷嬷,也是跟着宫里嬷嬷学宫规学得最好的一位。
“大姑娘近日可好?”
方嬷嬷看着许嘉元长大,极为满意,“姑娘虽总不爱走动?, 但规矩气度一样?没丢,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大太太终于放心, 叮嘱道:“她身子刚好, 什么都要适度, 晚上就不练了,让她早些歇息。”
方?嬷嬷一一应下, 大太太说完犹自不放心, 扶着夏嬷嬷起身, “一起再去看看大姐儿。”
选秀突然提前这么多时日, 她怕元儿压力太大, 累着自个儿,
几人刚走到绿摇轩门口,洛芬就惊慌失措地冲了出来,看见大太太便哭嗓道:“太太, 小姐,小姐昏过?去了!”
大太太立刻传唤郎中, 自己连忙跑进了绿摇轩,里头好几个丫鬟乱作一团,端水的端水,路过?内室时,大太太看见梳妆镜前鲜红的一片血迹,双目猛睁。
大太太握住女儿冰凉的手,怒喝道:“你?们怎么伺候姑娘的!”
洛芬上气不接下气道:“姑娘回来后就不肯说话,坐在镜前好一会儿才道自己要睡觉。”
“可,可姑娘刚站起来就喷出好大一口血,接着就晕了过?去......”
大太太心惊胆战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嘴唇惨白挂着干涸的鲜血,脸上却依旧红润,她轻轻一抹,没成想?竟擦掉一手指的胭脂。
大太太不可置信,叫人来拿帕子,一点点擦干净后,许嘉元萎黄肌瘦的脸便明明白白地敞在众人眼皮底下。
就这张毫无血色的脸,任谁看到也只会叹一句可怜,大太太攒紧了拳头,叫过?了所有近身伺候许嘉元的丫鬟嬷嬷,怒不可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枉她还?以为女儿是小病一场,没伤着底子,原来都是胭脂水粉涂上去的欺瞒!
洛芬洛茹是伺候姑娘梳妆的,她们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大小姐如今都吐血了,她们再不敢为姑娘遮掩。
“自老太太下葬后,姑娘总说心里烧得慌,夜里睡不着觉,只能点灯看书?以作消遣。”
“那时候姑娘还?能睡个两?三个时辰,后来,嬷嬷们将此事?告知了夫人,夫人劝过?后,姑娘就再没熬灯看书?。”
这些大太太都知道,可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儿了,她听着洛芬哭道,“可姑娘还?是睡不着,睁着眼睛能从夜里到天亮,如此这般日日熬着,身子受不了,姑娘才能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
“但就算这样?的小眠也持续不了太久,断断续续,姑娘便命我们按时买来胭脂,也不再叫我们近身伺候梳妆。”
大太太听得心头锥痛,“为什么不来禀告我!”
几个丫鬟哭哭啼啼,大太太只是无力发问,原因她当然明白,丫鬟们听主子的话,无可厚非。
“大夫来了!”
王郎中揣着药箱,瞧见许嘉元的面色就直呼不好,在周围人的怒视下才收回话头,隔着布巾诊起了脉。
大太太期待地等着郎中的话,王郎中摇摇头,“姑娘这病,在下治不好。”
“胡说!庸医!怎么会治不好!”
夏嬷嬷安抚住暴怒的大太太,使着眼色让人送走面色不虞的王郎中,劝慰道:“夫人快别气了,老爷已经?递了牌子去请太医,定然能治好咱们姑娘的!”
许呈晋得了夫人传来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朝家里赶,眼神?落在女儿不忍直视的面容下,堂堂男子瞬间红了眼眶,他?摸了摸女儿的头,自她十岁后,便再无这般亲近的互动?。
他?的动?作无疑是温柔的,可抬手后,缠在指尖的十几根发丝还?是轻松掉落,大太太瞅见这情况,捂着泣不成声。
太医赶来得很快,他?把着脉,说的话却和王郎中一般无二,委婉却致命,“准备准备吧。”
大太太终于痛哭出声,“她,究竟是怎么了?”
太医道:“令爱是心中郁结,深至肺腑,又因常年少觉,是以伤了根本,若是早半年时间,解开心中愁结,再施以补药,还?有救回的把握。”
“如今,确实在是药石无医。”
大太太征愣在原地,她的元儿才十九岁,何至于心中郁结到这般地步,自己竟从未察觉到,许呈晋抹了把脸,伸手请太医开方?子,“还?请太医多留几日,实在是......”
太医被这么急匆匆叫出来的时候就有这预料了,他?点点头,“医者父母心,许大人不必多言。”
晚间,许恒卓许恒山和许嘉星都默默地来了绿摇轩,许嘉星犹自不可相信大姐姐病得这么厉害,可看见她那张枯黄的脸,终究还?是难过?地哭了起来。
许嘉元是在子时醒过?来的,瞧见父母弟妹都在,还?以为他?们不知道,勉强笑道:“吓着你?们了吧。”
大太太流泪泣声道:“你?怎么这么傻,什么都不和娘说。”
许嘉元一愣,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滑腻的脂粉,是自己本来的肌肤,她忽地松了口气。
许嘉元这么久了,一直撑着,如今晓得母亲已经?知道这事?,反倒松懈,病来如山倒,彻底压倒了许嘉元。
像是要把这几年缺失的睡眠补回来,她常常一睡十一个时辰,醒过?来了,就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吃点东西喝些汤药,眼见着人一日日地削瘦了下去。
大太太问不出,也不忍去问许嘉元为何郁结至深,日日陪着她,许嘉星也乖乖地不再和朋友往外跑,一起待在绿摇轩陪着许嘉元。
七月的某一日,许嘉元精神?极好,比床边的母亲妹妹都要醒得早,她勾起一抹轻松的笑,“母亲,一起用早膳吧。”
大太太瞧她就如瞧易碎的琉璃,面对着许嘉元突如其?来的精神?头,痛苦得浑身发抖。
许嘉元在母亲的搀扶下逛了一遍整个许府,在月江阁,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木,她怔怔叹道:“真?旺盛啊。”,再之后,她又去了后院李姨娘的住处,她在许呈晋那里不再受宠,人却还?是利索活力,这会儿正指着院里的丫鬟把四?少爷的书?拿出来晒。
“死丫头,轻点,撕烂了臭小子又要闹腾!”
许嘉元站在门外,久久不语,回到绿摇轩后,她浑身没了力气,躺在了床上,喘气道,“母亲,洛芬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别怪她们,等我走了,把身契还?给?她们,让她们离府过?自己的日子吧。”
大太太不住地点头,哽咽道,“元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都告诉母亲,母亲都答应你?。”
许嘉元微微一笑,“...没什么了。”
她身上好累,她是宰相府的嫡女,又成了一家的期待,以图进宫获得恩宠光耀许家,所以她把心思藏在最深处,没有告诉任何人,可那日,父母亲自告诉她,不用她进宫了,她是多么高兴。
可母亲转瞬又替她谋划起了高门世家公子,她像是被割成了两?个人,一个告诉她,担起家族兴衰,一个告诉她,已经?不用入宫了,嫁谁都是一样?的。
她在折磨里拉扯,放不过?自己。
她对不起父母,他?们朝自己倾注了那么多心思,连妹妹都总是闹嚷。
可是真?的好难受,她撑不下去了。
好在如今进宫不再是必须的,她死了,父母除了伤心,却也不会有更多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