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自己三十岁时的影子,日复一日地装腔作势,重复他们有生之年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但其实早就失去了吸收新鲜事物的能力。”
“有的人可以在这些老师手下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利用好他们的经验,但我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只要碰上一个就会觉得精疲力竭。”
陆钧行当然知道林云笙精疲力竭的根本还是源于那些心理病症。
林云笙笑了起来:“而且我也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
“我会努力创造让你未来也满意的生活。”
陆钧行抿了抿嘴,两只手捧着眼前人的脸,让他的目光直视自己郑重而坚定的神色。
“林老师,相信……”
陆钧行被抱上来的林云笙捏住下巴,吻了额头。
“嗯,相信你。”
夜晚寂静,林云笙仿佛能听见自己脑内某条录音带正向前卷动着,过去的声音与此刻暧昧的气氛重叠成了空白的滋滋声。
林云笙莫名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某天。
他第一次因为认知障碍失去了识字的能力,右手拎着大堆的药品走出医院,脚步漂浮的晃荡在繁华的大街上。
那天沪都的早晨是灰色调的,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像被盐水泡过似的。
林云笙的眼睛也一样。
他觉得死亡就像道不明的彩票,每个人迟早都会中奖,而奖品就是下地狱的入场券一张和孟婆汤一碗。
而在那时候,林云笙想要主动兑奖的念头达到了巅峰。
正当林云笙准备思考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生命时,他猝不及防地被一个男孩撞倒在地。
病理性的泪水糊住林云笙的眼眶,他自暴自弃地枯坐在地上,头晕和耳鸣接踵而至。
忽然,林云笙的眼睛感受到一阵柔软的触感,有人用指腹抹开了他的眼泪。
男孩身上穿着全套的校服,左手拎着女装品牌的购物袋,擦是林云笙眼泪的右手勉强捧着大簇的康乃馨。
“对不起,我刚刚光顾着想事情没有注意看路,”男孩拉着他站了起来,“把你撞疼了吗?”
紧接着,男孩便瞥见了对方手里的药,又看他一直哭,便着急忙慌地从康乃馨中间掏出一支被隐没的向日葵,递了过去。
“哥哥不要怕,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云笙凭借着一点陌生人的善意努力熬过住院期。
他迄今还记得男孩大概的五官轮廓,甚至于对方手里的购物袋,都成了林云笙后来购买女士睡衣的唯一品牌,独独男孩胸前校卡上的名字,因为自己的认知障碍,难辨成了一团没有规律的笔画。
但好在林云笙最终还是看清了校卡上的字样。
在孔素臻递给他的相册里,上面写着:
——“陆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