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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其实不用这么好的,柳岸第一次讨厌海岛总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光线从树枝间倾泻而下,将沉郁而倔强的表情无限放大。感官也变得过分清晰,热度直射灼伤脸颊,她陷进那个不合时宜的拥抱里,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进体内,连疼痛都在此刻没了踪影。
    周棉清的动作并不用力,很快松开柳岸,蹲下身查看她的扭伤。指尖碰上发烫的皮肤,还没使劲就惹得柳岸微微颤动,单腿站立不稳,她摇晃着扶住身前的脑袋,下意识喊了声“周棉清”。
    “嗯?”闻声抬起头,汗水润湿几缕发丝贴在额前,连阳光都眷顾,越过眼睛不偏不倚落在下颌。
    有许多个以俯视角度看周棉清的时刻——空不出手而主动蹲下帮自己系散开的鞋带,或是醉醺醺地坐在角落等待安慰,还有……专注舔舐过每一寸肌肤时汹涌到来的高潮。
    正要放开手,却被正要起身的周棉清抓住手腕,视线扫过被剐蹭泛红的手掌,眉毛蹙得更深,声音不由加重:“你感觉不到痛吗?”
    在此之前真没意识到伤的严重性,柳岸被责怪的语气一吼,才抖抖手指轻喊痛。周棉清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熄灭,啧了声就转身弯腰做出准备背柳岸的样子。
    等了几秒后方没有反应,背在身后的手招了招:“快点上来。”
    “我自己可以。”柳岸拒绝果断,仿佛刚刚示弱的不是本人。
    这次不再等她反应,周棉清后退几步靠近,手掌准确无误地摸到柳岸的下臀强行将人拖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待她想起反抗时,身体已经不完全受自己的控制,终于妥协地环住周棉清的脖颈。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并非不约而同的默契,更像是种无声的较量。残留汗液的皮肤相贴,把两人粘在一起,柳岸偏头将后脑勺抵着,以此作为最后一点固执。
    酝酿许久,还是周棉清先投降:“我之前不该那么说,对不起。”
    半晌没等到回应,若不是背上始终有股反向力气抵抗引力,她真要以为柳岸痛得昏迷过去了,继续想办法解释道:“我就是……”
    “我没有跟其他人出去过。”柳岸截住周棉清的话,脸上浮出淡淡的苦笑。
    在凤凰城的多半时间都已经耗在你这儿了。可她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叹气,从上用手指缠住几根周棉清的发丝:“周小姐,或许,我是说或许,我比你想象中要干净一点。”
    浑身血液停止流动,周棉清定在那里僵了一秒钟,心脏抽痛得无法开口反驳。柳岸的话太不近人情,否定了这么多天她所做的一切努力。紧抿嘴唇,埋头把眼眶泛起的酸涩感压下去,周棉清不再为自己辩解,沉默地环住背后的柳岸向目的地走去。
    好像走了许久,风景却没怎么变换,依旧是绿树浓荫,柳岸感受到周棉清身体轻微颤抖,极力克制沉重的呼吸。两人都出了许多汗,胶水似的将肌肤相贴的部分牢牢粘黏,她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重,脑子里胡思乱想许多始终来不了口。
    那句话能够刺伤的其实并不是自己,柳岸深谙此道:一旦人已经占领先机开始自我贬低,对方就只好承接下所有过错不得再抱怨指责。而周棉清的问话显然更出于关心,抑或有因喜欢而起的占有欲吃醋,她故意误解她惹她难过,又是为了什么?
    周棉清说得没错,她们的确该好好谈谈。
    可谈什么呢?她们的关系除了在床上,到底还有什么可以谈论的空间?
    “对不起。”
    身下传来的声音很轻,断得也快,柳岸等了片刻,察觉周棉清除这叁个字以外没有要说其他话的打算,差点以为是产生的错觉。
    周棉清总是在道歉,为以前的事、为正在发生的事。柳岸讨厌这样,就像周棉清讨厌她总是贬低自己,她也讨厌周棉清总是低声下气祈求谅解,不知道的以为自己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不过是命罢了,落到今天这地步也没有谁真逼迫过她,全是自作自受。柳岸没有答话,权当没听见周棉清的示好。
    路程并不长,大概一公里不到,她们的目的地是山里为数不多的小片平原,稀稀拉拉立着几栋看上去年代久远的老宅,大部分是平房,也有些两层自建房,外墙皮经过风吹日晒都有几处脱落。柳岸伏在周棉清背上,不切实际地想,她们现在有点像那种寒门子弟学成归来还顺便娶了个老婆。
    两人在这儿的确算得上突兀,周棉清还在琢磨怎么在背着柳岸的同时掏出背包里的手机,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就匆匆从最近的那间屋里赶出来。
    “周总!”男人见到眼前的场景也懵了几秒,想上前帮忙又不敢轻易碰被周棉清背着的那位矜贵女人。
    柳岸有些不好意思,攀着肩轻轻晃了晃,示意周棉清放她下来。倒是周棉清坦坦荡荡,手上把人搂得更紧,面不改色地寒暄起来:“是范书记吧,她路上不注意把脚崴了,咱们先进屋里。”
    她。
    没头没尾的、不明不白的第叁人称。
    太过暧昧模糊的用词,故意略去介绍身份的环节,柳岸眼神闪动,将头埋进周棉清颈窝。
    村落人口不多且都相熟,家家户户不设防,一楼卷帘门拉开,穿堂风倒是比城市里的空调来得凉爽许多。头发猝不及防地糊了柳岸满脸,她茫然抬起头,正好对上书记小心探究的目光。
    触电似的连忙移开视线,柳岸故作忙碌,腾出手理顺面前毛躁的发尾,取下手腕的项圈束起。太久没受过如此纯粹直接的好奇,并不觉得冒犯,她讪讪一笑心想,民风还挺淳朴。
    周棉清找了个空竹椅将人放下,后背突然空落落的还有些不习惯,往后一抹才发现自己脑后不知什么时候扎上一个低矮的马尾。她莫名看一眼柳岸,却并没对上视线。
    相比于自己背人走了一路的狼狈,本该凄凄惨惨的伤员表现得风轻云淡,笑意盈盈接下旁边大娘专程给她翻找出来的膏药。
    “自家磨的,管用的。”
    “唉,那我得试试,真是多亏了您。”
    掺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因着柳岸接受了好意又稀里糊涂倒了一大堆,她始终耐心听着,挑几句听得懂的回应,有来有往之间把对方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几个来串门的阿姨看见热闹也围上来,人见人爱的柳小姐先拿湿巾擦了手,左手接水果右手接茶水,自己都忙不过来,哪还顾得上另一边的周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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