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见了姜暖,就忍不住要打去捉弄她。
可那姓崔的如何理会得?他向来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又最喜欢斗气斗狠耍威风。
如今周围有许多人看着,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徐春君和几个丫鬟忙赶上来护着姜暖。
姓崔的骂道:“一群臭小娘!再不让开,我就挨个教训!”
谁知他的胳膊还未落下就被一个人架住了,那人足足比他高出大半个头,右手握着他的手腕,左手背在身后,上面缠着纱布。
那姓崔的愣了一瞬,随即说道:“陈六少爷,这事儿你最好少管,免得伤了和气。”
陈思敬道:“崔公子,好男不同女子争。”
那姓崔的顿时不悦,冷笑道:“你想英雄救美,也不看看都是些什么低贱货色!我今日必要奈何这几个臭娘们儿,你趁早闪开!”
这时和宗天保同游的另外两个人也过来说和气话,但这姓崔的却觉得自己没了脸面,死活不肯干休。
陈思敬回头向徐春君和姜暖道:“这边我来处理,你们回去吧!”
姓崔的对他手下人叫嚣:“你们把人给我拦住了,看谁敢走?!”
陈思敬怕徐春君等人脱不开身,便抬脚把那姓崔的踢进了湖里。
他的随从们都忙着去救主子,也就顾不得拦着徐春君和姜暖了。
只是她们还未来得及走开,那边就拥过一群人来,为首的是崔明珠,孟乔和姜晴也在后头跟着。
崔明珠向陈思敬嚷道:“你敢打我哥哥,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又骂姜暖:“你个乡下丫头!到处惹事!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人!”
原来被陈思敬踢下湖的就是崔明珠的胞兄崔宝玉。
姜暖本就在气头上,又最听不得别人骂她的娘。立刻回嘴道:“你又有什么了不起?你同你哥哥倒是父母双全,也没见你们有什么教养!”
姜晴慌忙解劝,一头说:“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快向崔姐姐赔罪。”
一头又说:“崔姐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因她爱慕的陈思敬也在,让她觉得姜暖异常丢人。
崔明珠盛怒之下哪里会给她面子,冷哼道:“你们这等货色原本给我提鞋也不配,以后少跟我套近乎!谁是你姐姐?那没教养的野丫头才是你姐姐呢!”
说着又冲姜暖道:“有本事你别跑!别做缩头乌龟!”
姜暖是个牛脾气,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性子烈得很。加上本来也不愿意连累陈思敬,便昂头道:“我一世不走,你待怎样?”
崔明珠咬牙道:“好不要脸!”
又对跟随的丫鬟婆子道:“给我打这不要脸的野丫头!谁敢拦着一并打过去!”
紫菱、绿莼她们四个丫头把姜暖和徐春君围在里头,但明显寡不敌众。
这时宗天保和崔宝玉都从水里上了岸,浑身湿淋淋,好似两只落汤鸡。
宗天保万没料到事态会如此严重,顾不得别的,说道:“起因都在我,是我不小心自己掉进湖里的。不要再因为这个起争端了。”
可就算他如此说,也挽回不了什么。
崔家兄妹一向跋扈,何况吃了亏。
陈思敬和宗天保关系不错,和崔宝玉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却不想在今天交恶。
因此崔宝玉上了岸,就立刻叫手下的人去打陈思敬。
却被陈思敬都给踢下了水,噗通噗通,好似下饺子一般。
崔宝玉气得跳脚,却不敢上前。
而崔明珠早就看姜暖不顺眼,叫丫鬟婆子动手打人。
一眼瞥见不知何时过来瞧热闹的岑云初,她脸上挂着冷笑,明显在嘲讽自己。
崔明珠一见岑云初就火大,她与岑云初有过几次交锋,但都没讨到半分便宜。
越是这样,她就越不甘心。
尤其让她不舒服的是岑云初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知有什么可轻狂的。
她满面怒气地盯着岑云初,岑云初毫不畏惧地和她对视。
“岑大小姐不上场吗?”崔明珠冷哼,“之前我言语羞辱那乡下丫头,你尚且为她仗义执言。如今都动了手了,怎不见你出手相助呢?”
岑云初的丫鬟扶岚和临溪见崔明珠挑衅,便说道:“姑娘不要为了这样的人失了尊贵,她们若敢动手,奴婢便跟她们拼了!”
谁想岑云初却说:“要打也是我打,你们两个万不能动手,免得怪到你们头上。”说着便走上前。
崔明珠以为岑云初又要跟自己理论,心说今天无论她说什么,自己只管打就是。
却没料到岑云初到她跟前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推了她个踉跄。
崔明珠还没等站稳,岑云初紧接着又是一脚。
崔明珠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当即哇哇大叫起来,只是她的那些丫鬟婆子没一个在她跟前,且因为场面混乱,压根儿就没留意到这边。
她那个哥哥正在跟陈思敬叫号,背对着她,也没看见。
如此混乱难解之时,定北公霍恬带了一众人赶来,把众人都分开了。
霍恬的年纪本来就比在场的众人都大些,况且他是如今圣上跟前的红人。更要紧的一点是,这位爷最是个冷面冷心的。不管是谁,一律不给面子,若有谁执意胡闹,他真敢叫人把他们都捆起来送大牢里去。
崔宝玉等人不敢不买他的账。
徐春君并未受什么伤,只是头发被扯得有些乱了。因为姜暖和坠子两个实在很能打,不愧是将门出身。
徐春君见纷争止息,便悄悄拉了拉姜暖的袖子说道:“阿暖快装昏!”
姜暖于是假装晕倒,铃铛和坠子急忙将她扶住。徐春君便跑过去将岑云初拉过来,说道:“岑姑娘,能不能借用你的马车把阿暖送到医馆去?”
她们当然也有车,但是徐春君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最好把岑云初也一道带走。
于是三个人都上了岑云初的马车,扬长而去。
崔明珠又哭又闹,扯着他哥哥的衣襟说:“我不管!你必须要替我教训那个姓岑的贱人!我长这么大小都没受过这种屈辱!”
崔宝玉紧盯着岑云初窈窕的背影,喃喃道:“放心,放心,我一定帮你报仇就是了。”
第043章 喝酒去
马车走出不多远,姜暖就一骨碌爬了起来。
问徐春君道:“丫头们跟上来了没有?”
“都在后头呢,放心。”徐春君忍着笑道。
岑云初在一旁整理微微乱了的鬓发,不作声。
徐春君向她道谢:“多谢岑小姐载我们一程。”
“不必谢,你们也给了我台阶下,”岑云初也笑了,“否则收场还有些麻烦。”
徐春君和姜暖都知道她这个人孤僻难相处,于是便说道:“麻烦叫车夫把车停一停,我们这就下车去了。”
岑云初却说:“忙什么?坐都坐了,索性一同进城去。”
姜暖于是说道:“岑姑娘,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动手。原以为只有我这样的粗人耐不住性子呢!”
岑云初翻了个白眼道:“那有什么?看不顺眼就打,先下手为强,管她呢!”
又对姜暖说道:“你倒是真的很能打,我还想跟你学几招呢!”
姜暖的脸不禁红了,说道:“我外祖家人人习武,我小的时候身体弱,外祖母和姨母便叫我练拳脚强身。后来再大一些便不许了,说我总得有些姑娘家的样子。”
徐春君笑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自幼习武,如今大展身手,不然咱们今日准吃亏。”
姜暖低头叹道:“今日打得痛快,回去却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她今天闯的祸太大了,一下子得罪了好几家权贵。
她父亲继母一向谨小慎微,姜晴又一力巴结崔明珠等人。这事无论如何不能善罢甘休。
徐春君安慰她道:“回去好好认错,别犟就是了,免得受更重的申饬。”
姜暖苦笑道:“我倒还罢了,只怕坠子她们要替我受过。”
平日里孟氏便常说这两个丫头不懂规矩,要教导她们,如今就更不用提了。
岑云初拍了拍姜暖的肩膀道:“走,我请你们喝酒去,反正时辰尚早。”
徐春君和姜暖听了都很吃惊,说道:“闯了祸,居然还去喝酒?”
岑云初笑道:“事大如天醉亦休,反正要挨训,为何要早早赶回去?”
徐春君和姜暖对视了一眼,感叹道:“岑姑娘,你真是好潇洒!”
岑云初细细地叹了口气道:“什么潇洒不潇洒,我不过是不愿让那些俗套虚名将自己捆得太紧罢了。你们若是有顾虑,我便自己去,你们离我远些也是好的,免得带坏连累了你们。”
姜暖始终都记得岑云初在郡王府为自己仗义执言的事,再加上自己古道热肠,觉得若是不奉陪就不够义气,于是慨然说道:“我同你去就是了,反正数罪并罚,也不差这一桩!”
岑云初于是笑道:“果然我没看错你,确有几分余家人的刚烈。”
姜暖回过脸,柔声对徐春君道:“好姐姐,你回去吧!今日是我连累了你,你寄居在别人家,更不好交代。”
徐春君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道:“我如果想脱身,在湖边躲开就是。既然惹了祸,就应该同担,半路退了算什么朋友。”
姜暖感动得一塌糊涂,扑上去,抱住徐春君道:“好姐姐!我当真没有看错你!”
岑云初也说:“先前我只觉得你是个乖人,随分从时,机智圆滑,我本不喜欢这一类人的。但今日见你颇讲义气,倒是刮目相看了。”
说完三个人都笑了。
她们去的酒楼名为把金钟,岑云初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她们要了个三楼靠北的雅间,北窗外是一片青翠竹林,清幽凉爽,还可赏玩。
“在这里喝杯茶也比别处清香,”姜暖巴在窗口道,“真舒服啊!”
“到酒楼喝什么茶?”岑云初笑她,“一会儿你尝了他家的招牌菜和米酒才知道什么是真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