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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她没有办法只好带他来这里。
    至少招娣是她能相信决定不会将她的秘密抖出??x?去的人,但代价就是,她八卦,这是章若卿觉得她唯一一处像个女孩的地方。
    “对自己男朋友都这么狠心?我都不敢这样对我老公。”
    “瞎说,”章若卿白她一眼,“也不知道刚刚对小田哥大呼小叫的人是谁,幸好是小田哥让着你,容忍你的暴脾气。”
    “他也就这一个优点了,不然我干嘛找他结婚,疯了么。”
    招娣的丈夫小田哥不是本地人,是她当年离开家去南边打工时认识的,跟着招娣回到老家,用两人打工攒下的钱,在县城盘下这家小旅馆,夫妻两招娣主外他主内。与招娣泼辣的性格完全相反,小田哥是个安静又稳重的人,说话总是轻声细语,慢慢悠悠,好像从来没见他有任何着急的时候。
    招娣结婚那年,也是在这间小旅店里,章若卿和嫣然作为伴娘陪着新娘子坐在大红喜被上,一整晚三个女孩都没睡,谈天说地,谁都没有想到最像男孩子的招娣是她们三人中第一个结婚的,那时候她们问她,小田哥到底哪里好,让她决定跟他结婚。
    招娣沉默了好久,摸着喜被上绣着的鸳鸯,才开口:“他不像我爸一言不合就打我和我妈,说我妈生不出儿子,说我是赔钱货,他从没对我发过脾气,更没有动手打过我,就这两点,已经足够了。”
    后来女儿柚柚出生,幸福的两人变成了更幸福的三口之家。
    招娣虽然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却是最实际的那个,在她们都还在憧憬爱情的时候,她早已看穿了婚姻的本质不过就是搭伙过日子,合拍且能相互包容才最重要。
    章若卿没理会招娣暗搓搓撒的一把狗粮,又悄悄剥开一颗巧克力塞到柚柚手里。
    “我正儿八经问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招娣朝门外挤挤眉毛。
    “我没交男朋友。”
    “那楼上那位是?”
    章若卿没吭声,但招娣看到她那表情,也猜出个一二,无外乎就是男男女女那些事,可往往就是这点事,最后受伤的总是女孩。
    “你可想清楚了,别一时糊涂。”
    从小她就知道,章若卿一直在她妈的教育下循规蹈矩,是大人眼中的乖孩子,可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有大胆想要冲破束缚的时候。
    “我知道,你放心。”
    章若卿若无其事地说,慢吞吞转着手里冷掉的茶水,她说出这句“你放心”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多少底气。想起在车上时,他半真半假说出的“我想要跟你长长久久”那句话,她竟然有片刻当真。
    她有些恨自己,这么多年也没点长进,又把他的玩笑当真。
    而此时,站在门外的方子聿听到这后半截对话,自嘲地扯扯嘴角。
    他站在门外想到了结婚,而人家呢,轻轻松松说一句“我没交男朋友”,将他这一天,甚至是这几个月付出的真心通通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
    他是有脾气的,又从来没有在女人这吃过亏。章若卿这个例外,对自己时冷时淡变脸比翻书快不说,甚至还从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同事面前避嫌就算了,连自己朋友也瞒着。别人都是上赶着,就她视自己为洪水猛兽一般。
    方子聿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窜起一阵火气,转身往楼上走去,老旧的楼梯被踏出阵阵重响。气不顺的时候,好像喝口水都塞牙,他进了房间扔了大衣,往床上倒去,不小心撞到了床头,“嘭”的一声。
    他抱住脑袋,低咒一声,“f**k。”
    章若卿见他上去很久一直没下来,担心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便上楼来寻他,站在门外听见他这句中气十足的咒骂吓了一跳。
    “方子聿?”她敲敲门。
    “谁?”他语气恶劣地问。
    “是我。”
    “我哪知道你是谁。”他耍起无赖。
    章若卿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在耍什么脾气,不想跟他废话,“感冒药退烧药我放门口了。”
    她说完,跺跺脚,假装走下楼梯。
    果然,没一会儿,门开了,他探出身看见她站在门外倒也不惊讶。
    “多幼稚啊?发烧发到年纪都烧小了一轮?”章若卿虽然嘴上在揶揄他,但手背却贴住他额头,试试温度,没有刚刚那么烫人,心落下来一些。
    他往后仰头躲开她的手,没理会她的揶揄,十分无情地哼一声,“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是毒药,迷晕你,扒了你的衣服再把你车卖掉。”她想这人怎么阴阳怪气起来,但也没跟他一个病人计较,叮嘱他退烧药吃一片,如果再不行就用退烧贴。
    “还算你有点良心。”
    他说完突然靠近,钳住她下巴,重重咬在她唇上,片刻又松开。
    “干嘛呀?”章若卿吃疼,捂住嘴唇瞪他。
    他没说话,拿过她手里的东西,“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掀起的冷风扑在脸上,好半晌她才回过神,里头那位好像是真生气了,可是她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第15章 放心,就算出什么事也不会讹上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传染的,反正章若卿是成功地感冒了。
    她缩在雪白的被子里,迷迷糊糊中开始想念姨妈冲的藕粉。
    小时候她老爱生病,三五天一次小感冒,章淑嘉有时候忙起来顾不得她,将药分好放在她床头,电饭锅里煲一锅白粥,一日三餐全指望那锅粥。本来就因为感冒味觉失灵,那锅粥喝下去更是食不知味,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喝不完等章淑嘉回来又免不了一顿数落。
    直到有一次她喝到姨妈的冲的藕粉,同样是清清淡淡的味道,却有蜂蜜和桂花的甜,姨妈说她生病肯定没有胃口想吃甜甜的东西。后来,每次生病她都会想念姨妈的藕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如果生病可以攒起来就好了,她一定留到姨妈家。
    她翻身坐起来,觉得浑身骨头像被拆碎了一样,哪哪都疼,忍不住在心里怨念,方子聿那个大病毒,转而又突然想到自己都这样难受,那他岂不是更甚。
    裹上衣服去他的房间敲了敲门,发现里面没人回应,下楼正好撞见了招娣。
    “醒了?”
    章若卿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凑到暖炉旁,绻起身子取暖。
    “他走了。”
    “走了?”章若卿突然坐直了身子,抬眼往窗外看去,果然没见到那辆骚包的豪车,像是这人就像从来没来过,一瞬间她又像漏气的气球瘪了回去,“哦,走了就走了呗。”
    “你倒是说得轻巧,”招娣将一叠厚厚的红包放到她面前,“走之前塞到柚柚手里的,他走了之后我才看到,但我没打开,你帮我还给他。”
    章若卿拿过来掂量了片刻,想了想又推回招娣手边,“他既然给了又不说,你就拿着呗,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不用惦记这人情。”
    “你傻了啊,我哪是惦记他人情,我是怕你在他面前为难,”招娣见她萎靡不振的模样,正色起来,“你怎么回事?以前你不是这样拎不清的人。”
    “我也不知道。”章若卿突然烦躁起来。
    昨天他浓情蜜意说得好像一秒没见她就活不下去似的,今天又整一套不告而别,翻脸比翻书还快,情绪比三岁小孩还不稳定。更让她烦躁的是,她自己竟然被他牵动情绪,在听到他走后真有一种失落感。
    招娣看出了她的情绪,但也不好说什么,章若卿是聪明人,向来一点就通,除非就是偏要执迷。所以,作为朋友点到为止就好。
    “走吧,送你回姨妈家。我的小车跑山路更合适,比他那个好,我看那车刮得都不成样子了,啧啧……中看不中用。”
    章若卿“噗呲”一声笑出来,头顶上的乌云跑了一半。
    回去的路上,招娣绕道开到了县城中心的商场,买了些水果和保健品一类的东西,又到银行取了些现金,上车后她将现金交到章若卿手中。
    “这什么意思?”章若卿疑惑。
    “东西是做做样子买给我爸看的,钱你找机会趁他不在悄悄给我妈。不然每次我回去,他都死盯着我和我妈不放生怕我悄悄给我妈钱,他现在老了喝酒喝得身体也不好,是打不动我了但嘴还是不饶人,不骂我赔钱货改骂我有钱不认爹了。我当然不认他,管生不管养,15 岁之前我妈养我 15 岁之后我自己养自己,我凭什么认他。”招娣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车快开到村口,正好经过一片稻田。每年暑假,漫长的夏日下午,烈日炎炎没有动画片游戏机打发时间,这片水稻田是她们常去的地方,因为有清凉的水和水里的鱼。
    招娣顺章若卿的目光看过去,回忆起那时候,笑说:“还记得那年我抓了别人田里的一条鱼,我爸差点没把我打死,要是没有你挡在我身前,估计你这??x?会儿应该提着水果拿着花到山上去看我的。”
    招娣是很感谢章若卿的,别看她柔柔弱弱闷声不吭甚至有些清冷的模样,但真要是伤到她在意的人,那股子老母鸡护鸡崽儿的劲可是很能唬人的。
    “呸呸呸,大过年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尽说些不吉利的。”
    “是是是,我不对,我说些吉利了,希望你今年能找个好人,咱仨可是只剩你了。”
    “不好,换一个。你祝我今年发大财都比找个好人实际些。”
    招娣呵呵笑着,“对了,嫣然姐好久没回来了,其实嫁人了也不好要顾及丈夫和婆家,不像我找了个不是孤儿的孤儿。算了……你还是晚点嫁人吧。”
    “说嫣然就说,怎么又拐到我这了。”
    两人一句一笑,很快就开到了村子里。
    章若卿回到姨妈家,喝了桂花藕粉就躺到床上,临睡前想起这会儿他应该开回城里了,发了条微信问他到没到。结果,等了好半天也没见人回信,索性拨出电话,这次倒是很快接通,只是电话那头声音嘈杂,重低音震得耳膜疼。
    “你在哪?”章若卿不确定地问。
    “怎么?”他不答反问。
    “问问你到没到城里?”她耐住性子。
    “放心,就算出什么事也不会讹上你的。”他语气不善,继续呛她。
    章若卿脾气果然窜上来,骂了他一句神经病,关掉手机,蒙进被子,她真是疯了才会在意这么个阴晴不定的人。
    听见她带着浓重鼻音的这句“神经病”,方子聿竟然觉得被骂得神清气爽。
    昨天晚上睡到一半,接到发小许执涛的视频通话,他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将他们臭骂一通就听见那边一群人在起哄,说他这次过分了,骗他们是去南边陪外婆过年结果等他们组团去了才知道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听完,他瞌睡醒了一半,只好承诺明天尽早赶回去,他们一帮人才没再揶揄他有了美人忘朋友。
    早晨他本来是想跟她说一声再走的,可敲了敲门没见章若卿有动静,再加上自己还在气头上想晾她一下,看看她到底心里有没有惦记自己,干脆一声不吭直接走了。
    这会儿接到她电话,听到她关切自己有没有到家,又听到她声音闷闷的料想她肯定是因为自己感冒了,那点气也没了。
    他点开她的对话框,编辑信息:
    “感冒了?”
    “早上有事就先走了,没敢吵醒你,想不想吃米糕我带些回去给你尝尝鲜?”
    许执涛凑到方子聿身旁,见一上午都阴云密布的人此刻突然阳光灿烂,他碰了碰他酒杯,笑着说:“从早上就守着手机,这会终于守到了?”
    方子聿晃着酒杯里的冰块,不答。
    “还是上次带来的那位?”许执涛继续追问。
    方子聿挑挑眉,当是默认了。
    许执涛掰起手指算了算,说:“时间挺长啊,快三个月了,看来这次是认真了?”
    “我哪次不认真?”方子聿漫不经心地反问,将杯里的酒一口饮下。
    “是是是,谁还不知道你啊,大情圣,二十四孝好男友人设常年屹立不倒。”许执涛赶忙附和,“可是从前也没见你因为什么人情绪低落到连我们这帮人都带不动你兴致。”
    “谁连续开了一天一夜的车兴致还能 high 起来。”
    “那怪我们啰?”
    方子聿语塞,而后无奈地蹭蹭额角,“主要是她太不一样。”
    “怎么?都有你搞不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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