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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大冤屈!天大冤屈啊!大哥殿试当日给我下了药,害我数十年苦读功亏一篑!如今大娘子怕我记恨,竟在我药膳里下哑药,还要发卖我娘!父亲救救我!救救我娘!”
    林如蔻脸色一变
    她身?旁坐着的喻成邺登时?腾起,面色铁青的要吃人:“你胡说什么!”
    众人骇得目目相视,两三个女眷掩袖交谈。
    林家姨母也站起身?,柔声宽劝:“梁哥儿勿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快快起身?,吃两口茶再说。”
    喻梁直直跪着,岿然?不动。
    “你这是做什么呀!”
    只见林如蔻放下糕点,仿佛心?痛地叹气,慢慢走到?喻梁跟前,欲掺他起来。却被他胳膊一摔,险些站不稳。
    “梁哥儿,母亲疼你跟邺哥儿是一样的,哪能害你!你这是要割母亲的心?头肉啊......”
    说着,林氏已经捂了帕子,抽抽搭搭哭起来。
    广庭的另一头,喻姝轻轻抿了一口茶。
    放下茶盏,她看?见喻潘正往庭中来。
    一出戏,就要开始了。
    第35章 死亡
    喻潘走来, 目光只停在庶子身上。
    他板起脸,不怒而威地问:“你?说什么?你?殿试腹泻是因为邺哥儿?大娘子要给你下哑药?”
    “官人!妾身冤枉......”
    林如蔲红着眼,紧紧抓住喻潘的衣袖。
    他头一转, 瞥见林氏楚楚面容, 却丝毫不觉得可怜。相反, 想起昨日查到的,他怒火已经烧上心肝,此?刻只想一剑砍死这淫|妇!
    ——她竟敢背着他偷汉!
    这么多年,他居然?一直蒙在?鼓里?。
    喻潘越想, 越是羞愤难挡。想起十几年他把这□□捧在?手心上,还不知背地里?怎么笑他!
    她还敢贪喻家的账!
    拿他的钱跟野汉子鬼混!有脸把喻成邺教成这副鬼模样!竟还要给他的庶子下哑药!当他这个?家主死了!
    喻潘怒得肝火烧烬, 死死盯住林如蔲的如花美靥。
    曾经这张脸会说会笑, 如今他只觉得恶心屈辱至极。
    他高高扬起手,一巴掌狠厉落下——
    打得林如蔲脸歪到一边, 跌在?地上。
    “母亲!”
    喻成邺挺身?跪在?林氏跟前:“父亲息怒!母亲犯了何错, 关上家门再诘问,何必在?众人跟前糟践她!”
    “闭嘴!你?还有脸替这贱妇求情?!你?对你?弟弟做了什么混账事, 当我瞎了聋了?”
    一干宾客女?眷屏息凝神, 皆皆不敢出言。
    喻姝端起茶盏,浅啄一口。只觉茶香清心,一片神清气爽。
    台上的戏班子也?不演了,各个?提着袖, 不知所措。
    秦汀兰终是笑了笑:“五弟妹,你?家这戏好像比汉家苑的还要精彩?”
    “家宅丑事, 让二嫂嫂看笑话了。”
    汀兰笑而不语, 目光继续往庭中看去。
    “官人!妾身?上的冤屈堪比窦娥!便是定罪,也?要讲究凭证......”
    “要凭证是罢?今日当着两家亲戚在?, 我便要好好整肃家门!”
    喻潘冷笑,招来小厮。只见小厮端来一小口木匣,啪啦一倒,十几本陈年账簿掉在?林如蔲面前。
    林如蔲捡起一本翻开,片刻后,面色惨灰。
    喻姝暗暗叹道?:他还算有点能耐。我只给了他八本旧账,竟又?多查出数十本。
    “这就是你?们林家出来的人?”
    喻潘怒道?:“她私下背我敛了喻家多少钱财?亏我母亲信她、恩待她!贱妇嫁进喻家的这些年,扪心自问,母亲是不是让你?执掌中馈?她是你?堂姨母!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对得起喻家?”
    他强忍着怒火,还没将贱妇偷汉子的事揭开。
    “我就说,你?若非私敛家中钱财,梁哥儿要的三千两白银,如何能在?三日内就拿出手!”
    喻潘弯下腰,紧紧掐住她的下颌,牙咬得咯咯响:“贱妇!我喻家待你?不薄!”
    喻成邺起先还在?为?他娘抱不平。
    听到他爹说什么“三千两白银”,双眸徒瞪,脑子嗡嗡响。
    原来爹早就知道?泻药的事......跟喻梁合起伙给他下套......
    喻成邺怔怔跪在?地上,
    一时之间不知该惊、该怒、该害怕,还是该辩驳。
    林如蔲双眼通红,双手攀上喻潘的下摆,欲再还说。
    她摇头啼哭:“官人明察!妾乃冤枉,事实绝非如此?......妾这十几年为?家宅劳心劳力,官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那账子...那账子必是有内鬼胡做了冤枉妾!”
    “冤枉你?什么?本官亲自査的!你?作人妇竟歹毒至斯,今日便当着喻林两家亲眷的面,让大家都?看看你?造了多少孽事,我喻家要出妻!明日就请族中长老都?来作证,你?不事姑舅、犯奸|淫、盗窃,七出便占了三!”
    奸|淫二字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林家姨母忙站出,急拦道?:“休妻怎可啊!我这妹子再有何错,可毕竟与你?更三年丧,不可出!”
    连林如蔲的脸也?莫名红涨,死死拽紧下摆。
    喻潘见她欲要说,想起那档子事便觉羞|辱。
    他甩开林氏的手,喝声遣了几个?丫鬟送走包括戏班、汀兰在?内的外客。
    等到家门一关,庭中只剩了喻、林两边的自家人。
    小厮又?抬来一口箱子,往外倒,竟是缅铃、女?人赤红小衣、相思套等让人不忍直视的羞臊之物?......其中竟还滚落一根擀面似的木杖,中间一截串了五颗圆滚木球,活像糖葫芦。
    在?座亲眷大多经过人事,哪能不知晓这些物?什是做甚的?
    有些还是妓院才用的,实在?登不得台面。
    林如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浑身?忽然?失了要爬起的力。
    “这等淫物?,还要本官跟亲眷们说吗!”
    喻潘掐着胸口,息怒停嗔了须臾。
    睨着她,冷笑:“好一对奸夫□□!九年前你?用着家宅贪来的钱,在?德福街置了两间铺面,供你?与那马夫做尽羞耻事!若非邺哥儿把女?人安置在?铺面,你?还想瞒我多久?那些恶心人的物?什,便是我从里?面搜罗来的!那赤色小衣上还有交颈戏浮的鸳鸯,都?是你?的针脚,□□!好一个?不知羞耻的□□!”
    喻潘怒得扯开林氏,抬起手,又?是一巴掌,掴得林氏肿起半边脸。
    人赃并获,无人敢劝。
    喻姝冷眼瞧着,又?抿了一口茶。
    她看向庶弟喻梁,只见这么久了,他始终笔直地跪在?一旁。明明事因他起,现在?反倒与他无关了。
    再看喻成邺,仿佛听傻了。往日他一贯趾高气扬,今日也?瞧出失魂来。
    喻潘那种男人,旁得再忍得,偷汉子此?事足以让他羞恼的欲杀人。
    不过林氏犯下的不可饶恕之罪,又?何止奸|淫一桩。
    虽然?喻潘想休妻,也?可能休不成。毕竟喻母和老家主孝期已过,林如蔲就在?那三不出妻之列。
    但杀人总是要偿的。
    当年吴唐走水路时掉江里?淹死,必是林如蔲的手笔。
    吴家清白人家,不是喻府家奴。只要她回头把搜来的证据交吴家,再由吴家报给官府,那么接下来就不干她的事,剩下吴家与林氏之间的杀子仇。
    林氏即便死罪能免,活罪也?难逃。
    喻姝静坐,垂眸摸向裙裳的绣花。
    林氏的仇报了,喻潘的仇又?该怎么报?只是喻潘牵连太多,要报恐怕也?不好报。他既那么看重官名仕途......
    除非喻家倒了。
    喻姝咬着唇,很久拿不下主意。
    她觉得难。
    既觉得会牵连无辜之人,却又?不甘心:娘当年一无所有被喻家丢下,受的那等绝望,又?如何能让喻潘毫无愧疚、逍遥自在?继续当他的官?他甚至还想利用我,谋他儿子的仕途......
    离开喻府之时,西天残阳半下,远山迟暮。
    喻姝坐在?马车上,虽报了林氏之仇,心却空荡,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
    若要摧毁喻潘,必要将喻家连根拔起。扳倒喻潘,远比林氏要困难,还可能伤及无辜之人。
    她到底是要留在?汴京,还是回扬州?
    喻姝想了一路。
    闭上眼,不知何故,黑暗里?竟慢慢浮出魏召南的脸,和他手臂、后背,满身?炫目骇人的刺青。
    ......
    三日之后,吴勇手奉一纸状书告到官府。
    林如蔻因犯六杀之一谋杀,系死者曾为?家中长工,又?因林家赔了许多钱财给苦主,故重责四十大板,徒三年。
    林如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妇人,哪能经得住官府大板。加之喻潘对其恨之入骨,私底下也?动?了手脚,令人鞭笞得皮开肉绽。
    喻潘是薄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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