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认识的人大多数都是同事关系。
听到他这么说,钟青漾稍怔。
说不出来的感觉漫上他的心头,细细密密的,好似有什么在啃咬,微弱到无法察觉,却又无端明显。
钟青漾微微垂眼,在两秒的沉默后,动了动自己的手指。
他又揉了揉严冬秋的脑袋,甚至他修长的手指还没入了他的发丝里,像是顺毛似的抚摸着。
钟青漾吹空调久了,手脚就容易冰凉,因此他的指尖冰冰的,划过严冬秋的头皮时,激得严冬秋的每一根神经都清醒。
可严冬秋却是清醒着沉沦,陷在钟青漾的温柔中,不想出来。
见他不说话,钟青漾略作思索:“……严冬秋。”
他很少喊严冬秋的名字,总是开玩笑喊“弟弟”“小粉丝”,录节目时还喊过一声“严老师”。
严冬秋觉得钟青漾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很好听。
会让他觉得他的名字都变得沉甸甸的,格外有分量,充满价值。
钟青漾认真地问了句:“你是不介意这些接触的,是吗?”
严冬秋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接触?”
“摸头,拍你手,勾肩膀什么的……”
钟青漾想了想,还是说:“我有点小毛病,和人聊得开心了时就总喜欢上手,如果冒犯到你了你就跟我说,可以直说,没有关系的。”
“不会!”
严冬秋想也没有想就更加用力地抱紧了钟青漾:“不会冒犯到我的!”
他还补了句:“而且也不是小毛病。”
他喜欢。
他喜欢钟青漾碰他。
当然如果钟青漾要是只碰他,那就更好了。
钟青漾莞尔:“谢谢。”
严冬秋借着摇头的动作蹭了蹭他的肩膀:“应该是我跟你说谢谢的。”
“不是,”钟青漾轻声:“我是想谢谢你告诉了我,你崇拜我这件事有让你变好,让我知道了确实让你变好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和严冬秋在这样的情况下谈了心:“其实我有段时间有点自卑。”
严冬秋愣住。
他实在想不到钟青漾这样的人还会有这样的问题。
事实上这话要是让宁哥和明放听了都要打出一片问号。
钟青漾是什么人?
他从小到大就是天之骄子,在很多事上更是展露了别人望尘莫及的天赋;从上学开始,就属于哪怕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依旧能拿第一,更别说有那样优渥的家庭。
更重要的是他性格洒脱随意,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往心里去,当年出道接受采访,得到最多的评价就是“一个不会自谦的人”。
别说宁哥和明愿了,稍微和他接触过的,都会怀疑钟青漾是不是为了哄严冬秋说胡话。
然而钟青漾确实是实话实说。
他很轻地笑了下:“你不知道,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这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可对于一个成年人,甚至是已经大学毕业,身边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规划和目标,他自己又不是那种准备咸鱼啃老一辈子的人来说,是很迷茫的。
尤其钟青漾不是那种做什么都不行,他只是单纯地找不到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从小就有点三分钟热度,无论什么行业,他好像都缺少热爱的情绪在里头。
话说回来,当时钟青漾其实有问过自己的父母,希望他们能给他点帮助,但父母都跟他说如果暂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方向的话,可以继续读下去。
这个专业读到头了,就考双学位。
可钟青漾觉得自己读下去也不一定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说句中二的,钟青漾那会儿觉得自己是找不到自己是“必须”的价值。
钟青漾没说这些细节,严冬秋却能够理解,他抿住唇:“这的确会很难受。”
严冬秋说:“就感觉自己没有目标,没有前进的方向,好像下一秒死了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不会有什么问题。”
钟青漾稍怔。
“…可能这个说法比较偏激吧。”
严冬秋小小声道:“但是就是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说到这里时,严冬秋紧绷出强劲的肌肉线条的身躯也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其实他们已经可以松手了,但严冬秋没放开,钟青漾也就没有松开。
“严冬秋。”
他又喊了他一声,斟酌着问:“你是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钟青漾那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话还没出口,严冬秋就大大方方地嗯了声。
“我家有三个小孩,我是老二,上面是哥哥,下面是妹妹。”
他单刀直入:“我哥读书厉害,脑子又聪明,我小时候比较顽皮,就是那种…比较浑的。加上他们生二胎,本身就是想要一个女儿,我的出生让他们挺失望的。”
“所以我父母在我十二岁那年离婚后,我妈改嫁,带着我和我哥走了,被承认的也只有我哥,我的名字也一直没改,而且我被丢在了我外公外婆留下来的老房子里——后爸不喜欢我。后来他们又生了个妹妹,我妈和后爸一直想要个女儿,对女儿很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