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为婢,至少能活着。
当然,不责怪是一回事,对于那个家,姜娴没有任何的留恋。
再后来,她被选中,当做美人探子进行秘密训练,为了活下去,她成了最听话的那个,教习的师父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让她学什么,她都能学的极好,她冷眼旁观周围的人来来去去,从不多说多问,最终把自己打磨成了一把美人刀。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姜娴觉得,她初来这个世界的陌生感,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被填平。
似乎,来到这儿,重新开始,真是一件不错的事儿呢。
第3章 是个团宠
姜大铁看的很仔细,还问了好些问题,问完了问题,他打开医箱,摸出里面的牛皮小包,其中一排针灸用的长短粗细不一的针整齐的排列在小包里,姜大铁动作娴熟的从中抽出几根,扎在姜娴脑后的穴位四周。
姜娴面上不动声色,乖乖任姜大铁施为,实则,心中对于姜二伯这一手针灸的技艺,却是意外的很。
内行看门道,姜娴前世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一手毒术算是很精湛,她的拿手毒术是要靠毒针实现的。
所谓医毒不分家,姜娴虽没有给人瞧过病,但医书读过不少,自诩对于医术至少还是有几分功力的。
这个陌生的朝代和她曾经所属的时代好像完全不搭噶,搜罗这个身体残留的记忆,这个朝代其上有唐宋元明清,根本没有所谓的澜国。
姜娴对此不大在意,她在澜国根本无牵无挂,如今能来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挺因祸得福的。
她在意的是,为何姜大铁的针灸之术居然让她看到了澜国医圣的影子,她有幸见过一次那位医圣云游为贫苦的百姓治病,那名百姓也是头疾,如今,总觉得姜大铁和澜国的那位在各国都享誉盛名的医圣手法无比的相似。
半晌,姜大铁拔了姜娴脑袋上的细针,似乎松了口气,他帮侄女儿把手塞回被子里,还掖了掖,才道:
“脑袋里的血瘀已经彻底散了,我看胖丫儿脑瓜子挺灵活的,精神头差点儿没事,毕竟睡了大半年,养几天就没事了。”
姜大伯姜大山闻言,立刻对一旁的姜大伯母道:“你去杀个鸡,今晚给咱胖丫儿炖鸡汤喝。”
姜大伯母一点不满的情绪都没有,开玩笑,姜家就这么唯一一个贴心的小姑娘,她平日里疼她比疼自家长孙还多呢。
她立刻爽快的应了,姜二伯母也跟着往外走:
“大嫂,我屋里还有点参须和天麻,给胖丫儿加到鸡汤里去。”
说着话,老妯娌两人就跑出去了。
姜娴抬起手就想拒绝,大晚上的,还吃鸡,太暴殄天物了,记忆里,每户只能养三只鸡啊,就这么说炖就给她炖了?
再者,她自从长成,为了保持妖娆的体态,晚上根本不被允许进食……
无奈,人家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再加之她刚醒,脑海之中千头万绪,反应就有点迟钝,她刚准备说话呢,院子里都已经响起了老母鸡咯咯哒的惨叫。
姜娴闭了闭眼,完了,这鸡保不住了。
没等她再说什么,一群人见姜二伯给姜娴看好病了,就又围上来,一个个的,上至六个哥哥,下至八个侄儿,都抢着和姜娴说话。
“妹妹,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真的不疼了?”
“明儿一早我去张屠户那里割点儿肉回来,你大嫂烧的红烧肉你不是最喜欢吗?明儿就让你嫂子给你炖肉。”
“昂,小姑,我那儿还有一罐蜂蜜呢,是上回跟顾三叔上山得的,我去给你冲蜜水。”
“你们这么多人挤在这儿还跟胖丫儿说这么多话,胖丫儿不费神啊?”
“哎,小老六,别仗着你和胖丫儿一肚子出来的,就嘚瑟,妹妹是我们大家的,还有,你还不是挤在这儿?”
“我看你是皮在痒,来来来,让四哥给你松松皮怎么样?”
“四哥,我没有啊,我这不是担心胖丫儿嘛。”那声音立马怂了。
姜娴抬眼一望,和“老六”看了个对眼,老六姜建海朝着姜娴挤挤眼,肖似姜爱国的眉眼多了一丝虎虎生威的朝气,很是灵活。
姜娴忍不住笑了,本就妖娆的脸上,平添了一抹极为浓郁的艳色,让周围围着她的亲人们都忍不住齐齐一怔,胖丫儿长大了长开了,本来就长得麦收大队第一好看,这一笑,实在晃眼,真是不得了了。
姜娴知道,这是她一母同胞还和她是龙凤胎的六哥姜建海,自小,他就喜欢胖丫儿长胖丫儿短的逗她,最爱看她生气,还喜欢揪她小辫子,可是护短那也是最护短的。
她想起她醒来之前,那些纷繁的说话声音里,有前世残留的,还有的好像是今生村里人的声音,但是一切温情的声音都来自于这一大家子人,有……爸妈长辈的,还有哥哥们的,侄子们的。
他们时常来看望她,哪怕她一直睡着不醒,他们也经常来陪她说话,只因为二伯父说了,多和她说话,有益于将她唤醒。
这其中,自家这六哥只恨不能在她屋里打地铺,跟她说话极多极多,她因此知道了他很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四堂哥姜建松“教训”小老六是一回事,本质上还是很关心这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十岁的小妹妹的,他也忙着轰人:“好了好了,让胖丫儿多多休息。”
他似乎并不怎么相信亲爹的医术,提议道:
“明儿还是得把胖丫带去医院请干爸检查一下,毕竟胖丫睡了大半年呢。”
去年立夏胖丫儿突然掉水里,捞上来的时候,磕到头了,血淋淋的,那会子去医院还给缝了针,如今看起来好了,可是他们懂医的都知道,脑袋这个地方多精细啊,不去医院再细细检查一遭,总觉得心悬着呢。
姜大铁白了自家亲儿子一眼,花白的胡子一翘:“这还要你说?”
又回头,对着姜娴,那叫一个和颜悦色:“胖丫儿,跟二伯说说,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除了头,身上还有哪里疼吗?”
姜娴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把一大家子心提起来了。
姜爱国明显是个急性子,这会子好像天都塌了:
“闺女儿,你真的不舒服啊?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去把队里的拖拉机开出来,我们去县里医院。”
姜爱国原本当过兵,后来受了点伤,转业回来,就在队里当拖拉机手了。
莫说是天黑了,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得把闺女儿送到医院去。
倒是李秀英,她先是瞅了瞅姜娴的脸色,觉得女儿小脸儿是瘦了不少,原本养的肉肉也在这昏睡的大半年掉没了,但是,这孩子自从醒来,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你急什么,先听听胖丫儿怎么说,再说,这个点县医院哪儿有医生呐?”
旁的不说,现在这时候,正值春耕之时,春寒料峭,这黑天了尤甚,那拖拉机的车斗里,跟冰山里似的,莫要把她闺女好好的人儿又冻出病来。
姜娴知道她妈说的对,她自己懂医,早就给自己看过了,身体上没什么毛病,脉象稳定强健,只是身体里残留的记忆不齐全罢了。
姜娴不知道为什么原身残留的记忆不齐全,但姜娴知道,既然她成了这里的姜娴,并且萌生了在此地扎根一辈子的打算,那么,她就必须好生想想如何成为真正的土生土长的姜娴。
第4章 你怪怪的
姜娴记忆里的原身,腼腆单纯,虽然聪明,但敏感多愁。
便是家人疼爱,可是,她因为长相过于妖娆在哪里都显得格格不入,她没有朋友,女人的嫉妒,男人各种不怀好意的目光,都让她无所适从甚至自卑。
而她则不然,她善于运用自己的美貌作为武器,善于蛰伏和伪装,心思多思又敏锐,且看人很准。
姜娴若是想装原身,轻而易举,可是她不想。
她突然看似不经意的快速的打量了一圈众人,最后眼神淡淡的扫在了李秀英身上。
她想,她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内心对于温暖的眷恋。
前世的姜娴,早就习惯了冷漠无情,世上无人可信,若硬要说除了自己,还有什么能信的,那唯有银子。
可是,突然之间,有一个获得温暖的机会摆在面前,姜娴发现自己还是卑劣的想不折手段的抓住。
本来,她就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她想要的是姜家人原原本本接受真正的她。
她垂了垂眸,在心中说服自己,这个身体本就是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出了意外不在了,被她接手,她自然全盘接手这个身体的前程过往,亲缘血脉。
以前没了结的那些个事情,就由她来了结,姜家这些亲人,就是她的亲人。
若……最后事不可为,那么,姜娴想她或许真的就是宿命的亲缘浅薄,到那时候,姜娴觉得她许是会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去过漂泊的人生。
电光火石的刹那,姜娴已经做好了决定并且给自己安排了后路。
李秀英却没来由的心中一紧,哪怕她因为姜娴的身体情况而忧心,可她还是心跳漏了一拍,姜娴那一眼其实淡淡的,但她总觉得她的女儿好像不一样了。
明明声音依旧软软媚媚,可原本的那种糯糯黏黏的感觉没了,虽然有刚清醒的沙哑,但李秀英愣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杀伐果决?!
她忍不住摇了下头,定然是错觉。
此时的姜娴依然垂着双眸,小脸上满布苦恼和懵懂,她对着姜大铁说:“二伯,我好像有好多事情记不清了。”
一语落下,惊起千层浪。
……
澜山县医院,天刚蒙蒙亮,院长办公室已然灯火通明,里面挤的都是姜家人。
最中间坐着的赫然是刘院长和姜娴,此时,头发已是花白的刘院长打了个哈欠,对着姜大铁就是一通抱怨:
“老姜啊,你说你们急什么?居然深更半夜把我从被窝里拖起来?”他年纪大了,哪里经受得起这个?
“小娴脑后的血块已经彻底消了,一点问题都没有。记忆的缺失也是正常的,大部分脑部遭受撞击的人不都是这么回事吗?”
“这一点咱师傅没跟你讲过?亏得你还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
“再说了,小娴这情况还算轻的,她还记得家人呢!至于其他的,往后慢慢的不就找补回来了?”
又不是六亲不认,怕什么?
刘院长和姜大铁相交于微时,刘院长还是姜娴四堂哥的干爸。
两人算是师兄弟,幼时曾经一道跟着药铺的老大夫当学徒。
只不过,后来刘院长坚持读完了华都医专,现如今,已经改名儿叫华都医学院了。
而姜大铁,只是上完了初中,然后兢兢业业的把老大夫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两人路走的不同了,但交情如故。
姜大铁学成回村,当起了走街串巷的郎中,现在叫做赤脚医生,在十里八乡颇有名望,而刘院长,在脑科界深耕了三十余年,颇有造诣。
这澜山县还真没几个有姜大铁的面子,能把他深更半夜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的。
姜大铁连连告罪:
“谢谢了,老哥,这不是关心则乱吗?咱家小娴好不容易醒来,我一听她不记得事儿了,哪儿能不急。”
“现在有你这话,我才能放心啊。”
他抬眼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都五点多了,老哥,我们先送你回去。”又回头跟自家亲儿子姜建松道:“老四,你今天就留在县里,把你干爸照顾好。”
刘院长一生未婚,将自己的精力都贡献给了伟大的华国医学界,虽然桃李满天下,可他脾气颇为古怪,哪怕是亲侄子,不投他脾气的,他也不愿意留他们照顾他的,倒是对姜建松自小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