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起今日的事情,王叔立刻跑去后门查看情况,发现摄像头是被人用东西砸掉的。
苏意羡坐在一楼餐厅喝着牛奶麦片,听着外头的人叫嚷。
小半碗温热的麦片喝完,她的脑子渐渐清醒了一些,突然觉得不对劲。
“王叔,物业怎么还没来人?”
当年苏老爷子挑中这个别墅区,一是看中地段,二则是看中这里的物业和安保。
平日里进出的人安保人员都会仔细核对身份,那些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砸了家里的摄像头,又乌泱泱进来十好几个人围着大门吵嚷的?
王叔摇摇头,他沉着脸在手机上发信息,半晌没说话。
一刻钟后,门口的吵嚷声突然静了下来,随后警察在门口按响了门铃。
苏意羡推开门出去,院门口的十多个人看见她以后纷纷将手臂伸进院门,指着她大声指责。
“发达了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警察同志你说说,哪儿有这么个道理?”
“她叔公那么大年纪了从e市过来看她,她不说把人请进去喝杯茶吃个饭吧,连见都不见。”
“我们苏家的财产哪儿能全给她一个黄毛丫头?以后她要是结婚了,岂不是都给异姓人了?”
……
“行了行了,都别吵!”警察指着门内的苏意羡问道,“你是户主?”
“是的。”
“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
“进去说啊!这天儿这么热,把门打开!”一个没穿上衣的男人将门拍得啪啪作响。
听见开门二字,门外那些人一个个都开始骚动,纷纷去路边拿行李。
苏意羡这才看见他们是有备而来,大包小裹的东西提了满手,甚至有人还扛了凉席过来。
“门我不会开的,警察同志您看如果在这儿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跟您回派出所。”
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们十多个人一旦闯进来赖着不走就麻烦了,特别是里头还有年纪大的,万一磕着碰着躺地上耍赖,到时候就真说不清楚了。
“都带走。”
--
半个小时后,派出所调解室里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房顶都快被掀掉了。
“你们都不要说话,派一个代表说。”
“警察同志,我叫苏明达,按族谱算是这小丫头的大伯。是这样的,她爷爷死了以后呢,钱啊房啊公司啊,反正现在通通都在她手里,我们是一分都没见着。我们家里现在有困难啊,我寻思找我这小侄女帮帮忙,都是亲戚搭把手是应该的对吧?”
“是啊,大家都是亲戚,这么有钱也不说搭把手。”
“我们家里穷,比不上人家家大业大。”
“他爷爷小时候还在我家吃过饭的,忘恩负义!”
……
“都闭嘴!吵什么吵?”警察拍了拍桌子,“你继续说。”
“葬礼那天,这丫头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后来就失联了。这不昨天我知道她回家了,今天就把她这些亲戚们叫过来给她见见。她爷爷死了,这些事情最终还是要我们苏家的长辈拍板做主的,哪儿能由一个黄毛丫头说了算?”
苏意羡冷眼看着这些所谓亲戚,心里一阵嫌恶。
“行,我知道了。”苏家的事情前些天本地新闻都有报道,警察多少也听过一些。
“小姑娘你刚刚说你不认识他们啊?”
“不认识,我父亲是独生子,我没有大伯,从小我也没见过他们。”
苏意羡回过头,从王叔那儿拿了本泛黄的牛皮纸本,“不过我爷爷留下的东西里倒是写了些关于他们的事情……”
警察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苏昌,1981年借3万,2001年借32万,均有借条,均未归还。”苏意羡抬头环视了一圈儿,“苏昌是哪位?”
没人应,但苏明达他们都纷纷看向角落里的一个约莫六十多岁的男人,估计就是他们口中的叔公了。
“苏建功,1999年借20万买房,担保人苏明达,有借条手印,至今未归还。”
“苏明达,2003年借8万供儿子上学,有借条,未归还。”
“苏柳芳,2003年借12万给老人治病,有借条未归还。”
……
笔记本每一页将借款的时间地点和支付方式写得清清楚楚,借条也都完好无损地附在上面。
从1981年到2003年,苏老爷子陆陆续续借出去五十多笔钱,还回来的还不到十笔。
2003年后苏老爷子就拍板和他们全都断了关系,从那以后来一个赶一个,再不顾及亲戚情面。
“‘孙女儿切记,以上借款勿追,至此仁至义尽,往后不必来往。’这是我爷爷去年留下的话。”
苏意羡眼眶有些红,握着笔记本的手微微地发抖。
她深吸了一口气,右手紧握成拳,努力将哭腔压下去。
“我咨询过律师,你们在座所有人对我爷爷的财产都没有继承权,若是不信各位可以提起诉讼。”
“至于你们说的什么族谱,什么叔公……我爷爷不认,我也不认。大清没了一百多年了,少拿封建的那一套来说事儿。”
“反正钱,各位是一分都别想从我这儿拿到。”苏意羡一字一顿地说完,态度很坚决。
“警察同志,我还有点事儿,您看……”
“你签个字就可以走了。”警察将笔递过去。
苏意羡签字之前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我们家后门有两个摄像头被人砸了。”
她来派出所之前特地让王叔带上了储存卡。
王叔留下来处理摄像头的事情,苏意羡与律师先离开。
一出派出所的门,苏意羡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她将头偏向一边,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声线,“袁律师您先走吧,我自己回去。”
“苏小姐,他们应该不会善罢甘休。”袁律师专攻民事纠纷,对这一类的案件非常有经验,也见识过了各式各样的人。
当初苏老爷子之所以花了大价钱把他挖到苏家,说白了就是为了今天。
“苏家你最好先别回去,看看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苏意羡点点头,“好,谢谢你,后续有事儿我会联系你的。”
袁律师走远了以后,苏意羡抬手擦了擦再也绷不住的眼泪。
她并不是个强势的性格,相反,她一着急就容易哭。
但刚刚那种场合她不能怯,她一旦被那些人看出她害怕,他们就会更加过分,更加肆无忌惮。
苏意羡低着头,一边平复情绪,一边慢吞吞地往外走。
刚出了派出所大门,右边草丛里突然窜出来一个男人。
“我操你妈……”穿着绿色短袖的男人突然挥着拳头冲向苏意羡,嘴里骂着些难听至极的话。
苏意羡吓得愣了两秒,回过神来以后迅速跑向门卫处。
值班的民警见状立刻按对讲机叫人,然后跑出来把人按住了。
苏意羡又进去做了一次笔录,绿衣服是苏明达的儿子,他刚刚在苏家趁乱跑了,没有跟警车一起来派出所。
苏明达的儿子原本这个月底结婚,但因为苏明达没有从苏意羡这儿讨到婚房,所以婚事吹了。
他怀恨在心,再加上家里的长辈总说苏意羡一个女孩子好欺负,他就决意非要从苏意羡这儿讨些东西回去。苏老爷子头七那天,他趁乱混进小区偷偷用弹弓打碎了两个摄像头,后来就一直蹲在苏家附近寻找机会。
再次走出派出所大门已经正午了,苏意羡用手机打了个车,然后心有余悸地站在门卫室旁边张望,确定附近没有人以后才走了出去。
六月中下旬气温已经逼近35度,苏意羡热得有些头晕,站在树荫下发呆。
五分钟后,她看见绿色的出租车停在不远处,确认车牌后刚准备走过去,却在下一秒看到了远处加速开过来的车。
她愣在原地,看着那辆全江城找不出第二辆的车开近。
“小姑娘,小姑娘是你叫的车吗?”出租车司机朝她招手,着急道,“小姑娘上车啊,这里不能停车太久!”
几秒种后,司机突然不着急喊苏意羡上车了。
他掏出手机对着刚刚停稳的车一顿拍,激动地录着视频,“兄弟们,江a五个八啊!这车得值套房吧?”
沈知行拉开车门下车,径直走向路边的苏意羡。
原本已经平复了一些的情绪突然又似水坝开闸,苏意羡的泪一下子从眼眶涌了出来,视线模糊成一片。
她低着头,胡乱地擦着眼泪,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沈知行走到她跟前停住,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
“没事了,我来处理。”
他身上带着些许凉意,伴随着很浅的雪松混着广藿香的味道。
淡淡的香气将苏意羡包裹住,她的心在看见沈知行的那一秒安定了下来,可很快,又随着他的话而狂跳。
“先回家,今天住我那儿。”
第8章
沈知行让秘书进去协助王叔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他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见苏意羡站在车外犹豫,他帮她打开了副驾的车门,“不敢坐?”
苏意羡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