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浪生想说,你是不是放错重点了,你不是应该吃醋吗让我哄你吗,可他没说,只是反手搂住莫御,感觉脖子上都湿漉漉的了。
这个季节不时下一场雨,三点多钟时,本来好好的天气,竟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到了五点钟杂志社下班,还没有结束。
傅浪生出来,就看到莫御撑着那把黑伞站在门口,他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恍惚想到,上次莫御公布他的存在,好像也是这种情况。
历史重演一般,莫御搂住他的腰,把黑伞倾斜到他那一边,打开了车门等他进去,再坐到驾驶座。
而与上次还有所不同的是,傅浪生闻到一股香味,那味道像极了玫瑰花。或许就是。歪着头,斜着眼看向了莫御,脸上带了一丝趣味。
莫御和他对视时,眼神闪了闪,探出身子,从后座拿出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来。他这是第一次送花,双手奉上时,还有些不好意思,“送你。喜欢吗?”
这些玫瑰花层层叠叠,微微下卷,傅浪生仿佛变成了这些花。
他躺在花店里,来了一个男人,指定要了一束玫瑰花。后来,他躺在后座上,等待着,等待着被送出的那一刻。男人有些忐忑,玫瑰花也有些忐忑,他们在想,收花的人是否喜欢。
“喜欢。”傅浪生体会到这一切,把玫瑰花接到手里,这才张嘴问他,“怎么想起来送这个了?”
“你不是花花吗?”莫御说的一本正经,“来的时候路过花店,就想让你和你的亲戚见个面。”
傅浪生忍俊不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哗哗的打在车顶上,他却滚烫极了。沉默半晌,扭头看着莫御的侧脸,“只是这样?”
“还想说。”莫御直直地看着他,“玫瑰花是我爱你,我不会消失。”
傅浪生又想到脖子上湿漉漉的一片,他怎么也想不到,在多年以后,会有一个人去心疼当年的他。低头看着玫瑰花,轻描淡写地下了一个命令,“回我家。”
莫御就把方向盘转了转,往小区的方向去。
一句无话,直到在小区楼下停车,傅浪生让莫御在车里等着,把玫瑰花递给他,便拿过那把黑伞,在磅礴大雨中,进了这栋楼里。
车窗被雨水打湿了,外面一片朦胧。莫御恍然未觉,视线一动不动的定格在他清瘦的背影之上,似乎怕他消失。
傅浪生回家以后,随口和傅妈打了招呼,便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一个房间。
正如莫御调查的那样,小时候他买了很多毛绒玩具让它们在床上排排坐,就算长大了,他对于毛绒玩具的喜欢也没有改变过。
这个房间的四面都放了木架,上面是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地毯上也堆积成山。
傅浪生来到角落的木柜前,打开了锁,从里面拿出那只粉色的毛绒兔子。长耳朵长腿,和屋里这些七八成新的玩具相比,看着有些破旧。
傅妈也不知道他回来做什么了,看到他蹲在那里,手里拿着这只兔子,想说的话就说不出口了,目光也有些呆滞,仿佛追溯到了遥远的往事。
傅浪生拿着这只兔子从屋里出来,路过傅妈看了她一眼,穿上鞋就走了。
在莫御忍不住下车时,他看到傅浪生撑着那把黑伞出现了,隔着车窗他看不清,直到傅浪生坐车上来,他才看到他怀里的那只毛绒兔子,粉粉嫩嫩,长耳朵长腿。
傅浪生小时候会闹着把卧室的墙壁刷成粉红色,也会买很多毛绒玩具,所以他拿出那只粉色的毛绒兔子,并不奇怪。
原来只是回来拿一只兔子。
莫御更奇怪了。
“现在,把玫瑰花送给我。”傅浪生说。
这是玩哪一出?莫御一脸茫然,却还是再次双手奉上了玫瑰花,“送你。”
傅浪生接过时,比最初多了些小心翼翼,眉眼间甚至带了些虔诚。露出笑容时,白白的脸,弯弯的唇,比玫瑰花还要夺目。
他把兔子随手扔在了莫御怀里,他说:“送你。”
莫御一怔,把这只粉色的毛绒兔子拿在手里看了看,兔子的一条长腿被扯破过,又用白色的丝线给缝上了。他学着傅浪生的语气,问:“怎么想起来送这个了?”
“你送我一束玫瑰花,我就送你一只兔子。粉色的,可爱的。”傅浪生挑着眉毛,带了些漫不经心,“礼尚往来。”
可是作为礼物,这只兔子也未免太破旧了。莫御没有嫌弃,这是事实。但就是这么破旧,傅浪生还在保留着它,现在又拿来送给它,肯定有别的意义,“只是这样?”
“不只是这样。”傅浪生看着他,又像没在看他,“应该是十三岁,我不记得了,出去旅游时,我妈和他买给我的礼物。”
那就是十三岁,傅浪生也一定记得,莫御知道他指的是谁,便沉默着不说话,良久才问:“你恨他吗?”
“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傅浪生诚实地说,他现在并不想说恨这个字,那都过去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和我妈离婚吗?”
莫御当然知道,“为什么?”
“为了爱情。”傅浪生有点想笑,他也真的笑出来了,笑声荡在车里,“他爱过我妈,承诺过一辈子,但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爱消失了。接着,他爱上了一个办公室的女教师。纠结过挣扎过,依然选择了那名女教师。嗯,选择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