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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发前一晚,程泊寒打了视频过来,看起来情绪不高。
    “你要出门?”他问。
    “嗯,和同学约好了,出去玩儿。”文乐知说。他现在还是得压低了声音说话,嗓子听起来沙沙的。
    “你身体还没好利索。”
    “没事了,我姐说让我出去玩儿。”
    意思是我姐都同意了,你就管不着了吧。
    程泊寒果然不说话了。出院之后他求了好几次,文乐知始终不知可否。复合的愿景遥遥无期,程泊寒的心情原地踏步。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说:“赔偿方案出来了。”
    文乐知一愣,悄悄观察了一下程泊寒的神色,试探着问:“你要赔很多钱吗?”
    “对,”程泊寒点点头,“很多。”
    程泊寒对于钱财一向不怎么在意,不仅是因为他有钱,还是因为钱财在他手中只是可以自由掌控和增减的数字。他看重钱,但并不爱钱。
    文乐知头一次见他因为钱露出了这种凝重的表情,心里一沉,话没经大脑就说了出来。
    “那……你要破产了吗?”
    程泊寒眼角抽了抽,沉默许久之后说:“对,你以后要卖洗发水养我了。”
    文乐知:“……”
    **
    机场人来人往,几个同学提着大包小包在安检处集合完毕。托运完行李,他们便一起排队过安检。
    这时候,何晏突然把文乐知拉过来,踮着脚往后看。
    “看什么?”文乐知也跟着他往后看。
    “我被你们家程总搞出阴影来了,生怕他和上次那样突然出现。”
    文乐知被逗笑了:“他最近很忙,顾不上监视我了。”
    “真的?这次他不会再跟着了吧!”
    “不会的,你使劲看看,哪里有——”文乐知歪着头往后看,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噎回去了。
    上午十点,机场大厅内旅客行色匆匆。几十米外的廊道处,程泊寒站得很直,正盯着文乐知看。
    他没往前走,也没说话,就只是定定看着。隔着人群那么远,明明看不到表情,文乐知就是知道他委屈,跟真的破产了似的,好像机场每个人都欠了他几百万。
    文乐知的笑容僵了僵,回头看一眼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的何晏,说:“你们先进去,我过去和他说两句。”
    何晏很讲义气:“我让他们先走,我在这儿等你。”
    看着文乐知走过来,程泊寒上前迎了两步。等两个人走近了,他才扯了个笑,有点勉强。
    “我过来送送你。”程泊寒怕惹得文乐知不高兴,上来就亮明态度。
    “真心话?”文乐知问。
    程泊寒看了他一会儿,改口道:“不想让你去。”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但没有理由。”
    他垂着眼,看不清眼底神色,难过的气息在全身一点点流淌蔓延。
    “没有理由吗?”文乐知问他,又说,“你可以找一个。”
    程泊寒没明白什么意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文乐知想了想,下了决心一般,自然自语说“算了”,然后跟程泊寒说“你等我一下”,便转身往回走。
    程泊寒视线紧紧盯在文乐知跑动的背影上,看着他在何晏身边停下,然后跟对方说了什么,何晏一脸被吓到的样子。
    一个猜想渐渐成型,但对程泊寒来说这想法太惊天动地了,他心头开始狂跳,但强压着一份冷静,希望自己不要露出忘形的马脚,咬着牙跟老天求一次心愿成真。
    那边文乐知已从何晏手上拿过自己的背包,又跟何晏摆摆手,便转身走了回来。
    程泊寒觉得自己的脚不听使唤,快走两步又往前迎了迎,心脏快要跳出胸口。
    “你和我去托运处。”文乐知晃晃手里的登机牌,示意程泊寒跟着他走。
    两人走去托运处,文乐知把登机牌拿给工作人员,说自己不走了,要把已办托运的行李拿下来。对方说没问题,核对了登机牌,又说了个地址,让文乐知去那里等着取行李就可以了。
    程泊寒全程很冷静,也没笑,赶在文乐知前面跟工作人员说“谢谢”。但这两个字说得很重,工作人员闻言看了他一眼,随后说“不客气”。
    两个人走到取行李处等着,那里没什么人,很安静。
    文乐知看程泊寒很严肃地板着脸,有些好笑,问他:“你想好理由了吗?”
    理由?
    让文乐知不走的理由?
    “你为什么就不能自信一点呢?”文乐知看程泊寒表现出千年难得一见的傻样子,有点想笑,又有点心酸,“比如我需要你,我爱你,我愿意为了让你开心迁就你。”
    宽大的落地窗外,一架飞机正在跑道上提速,然后轰鸣着远离地面。
    程泊寒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人。他从周遭嘈杂的音色中精准抓住了文乐知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凑在一起,他突然就怀疑自己是否理解错了这些话的意义。
    他感觉自己没有听明白,直到看到文乐知红了眼眶,才恍然回神。他只觉得这一辈子从未体验过的幸运砸到自己头上,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张开手臂,猛地上前抱住文乐知。说是抱,其实用扑来形容更准确。文乐知完全没防备,站立不稳差点被他扑到地上,还好程泊寒立刻稳住身体,把文乐知往上提了提。但他不肯撒手,像是抱着全天下最贵重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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