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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这个时候的沈茹菁应当还在桌子前学习。
    “我没事,有点累,今天不想学了,休息一会儿。”
    沈茹菁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道。
    邱晓诗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只嘱咐道:“那今天早点睡吧,平时每天看你都学到十二点,好辛苦的。”
    等待熄灯时分,整个宿舍楼都暗下来,只余路边稀薄的昏黄灯光,沈茹菁终于敢在黑夜里无声地掉眼泪了。
    眼泪如断线的珠串,一滴滴划过脸颊,滴jsg入枕头,很快枕头便濡湿了一大半。
    沈茹菁用力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异响,吵到了室友睡觉。
    浑身却颤抖着,如同戳破的水球,汩汩流着水,永远都流不尽。
    她望着漆黑一片的床帘天花板,想着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分析错因,查漏补缺,每天睡前复盘。
    为什么薄弱的科目还是没一点进步,甚至引以为傲的强项科目反而不断后退?
    心乱极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蠢笨,所以勤能补拙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奢侈。
    指针声滴答,时钟已经转到凌晨一点。
    她辗转反侧,也未能入睡,从枕头下摸出初中时沈丽华给她买的一个mp3,打开她之前下好的歌。
    歌手叫x3,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冷门歌手。
    他的歌一般都是自弹自唱,偶尔也有电子作曲,风格多变,像自由不羁的风,拥有着能让人心安定下来的能力。
    她听着歌,闭上眼,浑身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月考第二天,按照惯例,根据成绩排名选择位置。
    不过沈茹菁是班主任特别交代,所以不在这个规则之内。
    但让她不太舒服的就是,张子怀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位置刚好换到她身边来了。
    待她下课上完厕所洗完手回来,就看到旁边的张子怀脸上是收敛不住的是期待和玩味,让她些不祥的预感。
    她本来打算坐下来的身体生生一滞,而后果不其然地在张子怀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类似于失望的微表情。
    沈茹菁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她的椅子上竟然有一个图钉!
    图钉是尖锥朝上,银色尖端闪着锋锐的光。
    其中的恶意一览无余。
    沈茹菁脑子紧绷的那根线一下子断了。
    她毫不犹豫,直接将桌上厚厚一沓的课本砸了过去。
    张子怀狼狈地躲过去,“你干嘛啊,疯了吗?!”
    “你往我椅子上放这个做什么?”沈茹菁捏起那枚图钉,声音很冷静,眼尾却因为情绪激动不受控制地泛红。
    周围同学注意到这边发生的吵闹,纷纷投来了吃瓜的视线。
    “你说是我放的就是我放的了?”张子怀冷嗤一声,不屑一顾。
    “你不承认?那就跟我一起去见老师,调监控,看看到底是谁放的。”
    沈茹菁知道对付这种厚脸皮的人,就要用真凭实据,也不再废话,拉着张子怀就要去办公室对峙。
    奈何张子怀铁了心的耍赖,窝在座位上。
    男生女生力气本就差距大,张子怀还长得很壮,一时半会沈茹菁竟然也拉不动他。
    沈茹菁深吸一口气:“张子怀,你去不去?不去也可以,现在给我道歉,并且说三声我错了。”
    “你别血口喷人啊。”张子怀被拉拽半天,嘴里嚷嚷着,就是不承认。
    沈茹菁干脆自己一个人去办公室,跟班主任讲了这件事。
    然而沈茹菁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班主任听完之后,只安抚道:“老师知道了,私下会好好教育他的。”
    却绝口不提如何惩罚张子怀。
    沈茹菁明白,张子怀是数学老师的儿子,无论如何,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班主任总不好下同事的面子。
    再想到最近的成绩,沈茹菁突然感觉一阵阵排山倒海的委屈,快要把她压得直不起身来。
    她在无人的楼梯角落,默默坐下,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一滴一滴打湿了地面。
    她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泣,好像那些尽数的委屈和压力都随着眼泪倾泻了出来。
    耳边突然响起愈发接近的脚步声,沈茹菁以为是路过的同学,一边掉眼泪一边不忘地往墙角挪了挪,给别人让位置。
    然而脚步声却在身旁停驻了。
    沈茹菁顿时身体僵住了,不敢抬头,生怕抬头发现是认识的老师或者同学,那她就丢脸丢大了。
    双修长的手停驻在眼前,递来一包纸巾。
    应当不是她认识的人,沈茹菁长舒一口气。
    她接了过来,闷声道:“谢谢。”
    “怎么在这里偷偷哭?”
    散漫倦怠的少年音响起,清冽悦耳,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
    沈茹菁愕然抬头。
    -
    宋洵刚从校长办公室回来,心情不是很好,宋母又在给学校施压,想让他准备出国材料。
    他厌倦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可惜在这样复杂且封建大家庭里,任何小辈的反对在长辈看来,只是青春期的叛逆和倔强。
    只有长辈的决定才是有远见的、真正为他好的。
    打着为他好的幌子,实际上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电话里他冷冷道:“这么想出国,你为什么不去留学?移民也可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边宋母震惊了一瞬,随后不可置信地厉声道:“你居然敢跟我顶嘴!还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还记得是我含辛茹苦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吗!”
    宋洵丝毫未被影响,只平静道:“您很辛苦,以后我也会孝顺您,但是不代表我必须无条件按你的意愿做事,如果不做就是不孝,那这个所谓的孝道也太可笑了。”
    宋母还欲斥责几句,宋洵已经率先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还给校长。
    校长是他妈妈那边的亲戚,清楚他和宋母之间的矛盾,因此只是脸色不变地温声道:
    “你妈妈说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你成绩好,高考绝对没问题,私下抽时间去准备一下托福和雅思就可以。”
    “不了,谢谢您。”宋洵淡淡搁下一句便转身离开,走之前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以后,如果是我妈妈的电话,您不用特地叫我过来。”
    话音落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校长办公室。
    宋洵心情极差,不想回教室,就在教学楼里打转时,看到了蹲在六楼楼梯角落的沈茹菁。
    远远望去,好像一只白蓝色的小兔子,蜷缩成一团取暖,肩膀还一颤一颤的。
    心中一动,不知为何,平时从不管闲事的他竟然转变了方向,走了过去。
    还大发善心的递给了对方一包纸。
    这种行为做出来后,连宋洵本人都略惊讶。
    少女抬起头来,一张犹带泪痕的脸颊,如春雨洗过,那双潋滟而又温柔的杏眸此刻湿漉漉的,好似一汪温柔的湖水。
    语气却不太客气:“是你?”
    又变回了那个浑身带刺的模样,好似前面的脆弱只是一层保护色。
    宋洵眉梢微扬,不明白自己好心帮了对方两回,怎么还视他如洪水猛兽。
    “很失望?”
    沈茹菁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很意外。”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能有什么,这个年纪能伤心的事情无非是成绩、家人、老师、同学……”沈茹菁恹恹地道,“你又不懂。”
    宋洵这样锦衣玉食的天之骄子,怎么懂她的痛苦?
    怎么懂她被男生捉弄却碍于老师无法得到公正的处理的感受?他哪怕明目张胆地违反校纪,凭借他的家世和成绩便有无数人替他说情。
    他上课不听便能轻轻松松考年纪第一,又怎么懂她勤勤恳恳学习却全是无用功的痛?
    宋洵看着眼前的人,明明红了眼眶,嘴唇煞白,伶仃脆弱,可瞪着他的眼神却有一股野草似的狠劲。
    他突然来了兴致,破天荒地问少女,“谁把你惹成这样了?心情好的话,帮你出出气也不是不行。”
    “不需要。”沈茹菁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你来出气?只怕最后一个进医院,一个进局子。”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
    “我没有。”沈茹菁嘴硬,心中的想法她肯定不会如实地跟对方说,“谢谢你的纸巾。”
    她抽出纸巾,开始旁若无人地擦脸上的泪痕。
    反正都已经丢过脸了,这也没什么好藏的。
    失水过度的脆弱肌肤与纸面擦过,她‘嘶’的痛呼出声。
    强迫症的宋洵看不下去了,沈茹菁好像跟她的脸有仇一样,擦得用力,白皙的脸颊上都泛起了血丝。
    他伸手接过纸巾,重新抽了一张,不容拒绝地按下她的手,“别动。”
    骤然拉近的距离,淡淡的柑橘香萦绕鼻尖,是一种很高级的清香,清冽不腻,让人想起夏日、海水、阳光,所有美好而明艳的事物。
    少年清浅温热的呼吸拂过额头,沈茹菁下意识地乖乖坐好,任由对方细致地擦拭。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燥热起来。
    胸腔里的心跳也愈发强烈,失衡。成为沈茹菁人生中最漫长的二十秒。
    过了十几秒,沈茹菁忍不住开口:“……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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