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社员替小狗洗澡时,孟杕左便守在一旁以防突发情况发生。
果不其然,从淋湿的步骤开始便遇上许多问题,小狗逃跑的、水压没控制好喷到隔壁成员的、水开太小淋半天小狗身体还处于半乾状态的各式各样,孟杕左带过很多届社员,十分有耐心一一教导。
在他的引导与协助下,本来有些紧张的新手,以及感受到新社员的紧张后也跟着惴惴不安的小狗们都逐渐放松下来,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孟杕左来回巡视,见所有人表现良好,在心里暗讚,「这届新生的能力不错。」
刚想完,「啊啊啊啊啊──」那位想养狗的新社员没拿稳水管,大量的水喷往孟杕左的脚,一瞬间雨鞋里灌满了水。
孟杕左:「……」
「学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不要把我赶出动保社!」学弟欲哭无泪,要不是孟杕左的表情看不出有多生气,他可能就下跪了。
「没事,你继续去替小狗洗澡吧。」孟杕左拔开雨鞋,「这种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好好好,谢谢学长!」学弟缩着脖子,小跑步回岗位继续工作。
孟杕左将溼透的裤脚被挽至小腿处,露出常年不见太阳的洁白脚踝与脚背。在太阳的折射下、在满是泥泞泡沫的水泥地中,纤细且截骨分明的脚背有着纤弱的易碎感,宛如沙滩上的珍珠,带着夺目的光泽,让人移不开眼。
「天啊!孟学长的脚背好美喔!」
正当傅其雨盯着孟杕左露出的下脚部位看得目不转睛时,一道被压抑过的低声惊呼传入他耳里,头脑没有空间思考,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心声不小心脱口而出,「对啊!」他下意识附和着。
「欸?」对方扭头看他。
反应过来露馅的傅其雨惊跳起来:「欸?!」
「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他拼命想着解释:「社长的脚白得发光,像月亮一样美!」
学妹一脸懵,第一次听见用月亮形容脚背的,她茫茫然点头:「喔……」
然后,尷尬又无话可说的两人,目光又不约而同固定到孟杕左的身上。
跟动物在一起时,孟杕左冰冷的鎧甲会被融化,所有的表情以及肢体动作变得生动、活泼且温柔,不少衝着孟杕左而来的学妹即便忙于各自的任务,视线依旧时不时会被孟杕左所吸引。
棘娃娃在后头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程,她看着彷彿被美杜纱的美貌定住,待在原地无法动弹的二人,挑了挑眉,自己要是不出声,这二位应该能站到所有人回家吧?
「咳咳……」她清了清喉咙,「二位如果忙完了的话,可以去仓库帮我拿一个浴盆吗?要那个大小的。」她伸手指了指放置在地上的澡盆。
澡盆里头放满了川烫过后的鸡鸭鹅骨头,棘娃娃正在製作骨粉。方法很简单,将骨头晒乾后再打成粉就完成了。
餵食时混入乾粮中,方便又富含营养。
这是发哥不在的缓兵之计,她希望大家在照顾动物时可以以最大的效益来进行。
傅其雨确认了浴盆大小,见学妹手上还拿着打扫工具,便道:「你继续去忙吧,我一个人拿就好。」
「啊,好。谢谢!」得到提醒,学妹也迅速回归岗位。
洗澡组在经过第一次的手忙脚乱后,到了第二轮肉眼可见地上手许多。
只是这一批小狗不知为何,特别怕洗澡,每隻狗在被牵到水龙头旁前,都要孟杕左哄半天才愿意移动脚步。
孟杕左哄了一隻又一隻,对于这几隻爱撒娇的狗毫无办法。
洗澡组的学妹有一位家里有养狗,见孟杕左对这些小狗的无限纵容,笑着道:「学长就是太宠牠们,牠们才会恃宠而骄。」
孟杕左看向学妹,勾起嘴角无声微笑,「牠们跟人类相处的时间不太多,趁机讨要点关怀与宠爱很正常。」孟杕左摸了摸手里牵着的白色母狗,眼里的温柔像点缀三月的春樱,让无法不为他着迷,低声问道:「对不对?」
孟杕左虽然微笑着,学妹却感觉能看出他未显露的悲伤。看着孟杕左不厌其烦的安抚动作,彷彿自己内心最柔软的一块被捏了一下,泛着微微的酸疼。
孟杕左将小白狗绑到立桿上,叮嘱道,「这隻小狗怀孕了,你待会动作轻柔一点。」
还处于孟杕左带来的感动中的学妹连忙点头,「我会的。」
再低头对小白狗说话时,语气不自觉放得轻柔,「来吧,不要怕,我会帮你洗得香喷喷。」
在一旁盯梢一会儿,见大家都洗得有模有样,孟杕左放下心,准备面对今天的大魔王,最怕洗澡的黑色斗牛犬。
他是孟杕左捡回盼家的,由于年龄稍大脾气又不太好,至今三年了还找不到新家庭。
斗牛犬吃饭衝第一,洗澡躲最后,每次要洗澡就跟上刑场一样,叫得比谁都大声,只有孟杕左拿牠有办法。
只可惜今天不论孟杕左是威逼利诱,还是推拉猛拽,不动就是不动。
也许是来了太多生面孔的关係,斗牛犬十分不配合,孟杕左无法只好使出最后手段,零食诱惑。
他暂时将斗牛犬套在门把边,自己返身回办公室拿零食。
斗牛犬早已将他的套路摸透,眼睛从头到尾跟着孟杕左移动,见他从办公室拿出熟悉的包装,兴奋得又叫又跳。
孟杕左见牠眼睛瞪得都快掉下来,晃了晃手中的食物,边走边问:「是不是在等这个?」
「汪汪──」斗牛犬身躯硕大,力量同样不容小覷,牠不顾脖子被紧勒的不适,拼命往前衝,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哪怕一步也好!想快点吃到零食!
斗牛犬伸长的舌头留下了大量的口水。
孟杕左加快脚步,脸上却装作嫌弃的模样,「你这样很吓人好嘛!」
「汪──」不知道是抗议还是要求,斗牛犬奋力向前一跳,顿时将狗笼的门给扯开了。
牠被失重的力给推了一下,整隻狗向前倒。
笼子里的狗见门户大开,兴奋得一隻隻往外衝,他们方才被关在笼子时也都看见了零食,此时边吠边朝孟杕左奔去,场面瞬间失控。
他们这边一闹起来,其馀狗笼里的、在外头洗澡的全部小狗都受到影响,吠叫声此起彼伏,棘娃娃见状连忙让人将栅栏拉上,她怕小狗们闻到骨头的香味,不顾一切衝上来。
届时万一将热水给撞翻了后果不堪设想。
孟杕左高举着零食走到铁笼边,他用手拍着铁笼製造声响,以此让小狗安静下来,「停!安静了!」他大声喊道,可惜两百多隻狗的吠叫声不是他一个人的音量盖得过的,他先是将零食藏入身后的衣服里,又在后方地上找到废弃铁棍,大力敲击着铁笼。
刺耳的噪音终于让所有小狗安静下来,除了怀孕的白色母狗。
牠早在让陌生人替牠洗澡时就很不安了,再加上方才的躁动与杂乱,更是让牠仓皇逃窜,牠数次想跑却碍于脖子上的项圈无法离开。
「呜呜呜──」牠不自禁发出哀鸣,好吵、好可怕、好想躲起来!
孟杕左发出的金属撞击声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是毛皮被抹上沐浴乳的关係,格外滑润,白色母狗竟然从项圈中逃脱了,牠直直往毫无人烟的仓库冲,气势堪比千军万马,谁都挡不下来。
「不行!快阻止牠!」当所有狗都安静下来时,小白狗的跑动身影便格外明显,孟杕左一眼便看见牠的奔逃方向:仓库。
那里因为这几天老鼠肆虐,放了大量的捕鼠器,万一小白狗慌不择路误触了陷阱,将伤亡惨重。
他在狗群中艰难移动,拼命想往仓库赶,然而彼此间越来越远的距离,让他清楚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赶不上的,万一……万一!
傅其雨刚从仓库出来,手上还拿着浴盆,他看见了仓库里头的捕鼠器,也看见小白狗的慌乱与孟杕左的大吼声,眼见小白狗就要跑进阴暗角落躲藏,情急之下他直接将手上的浴盆丢了出去:「走开!不可以进去!」
飞跃的巨大物品在孟杕左眼中彷彿被慢动作播放,担心砸到小白的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忘了。
碰嗡嗡──轰──
白色母狗:「嗷呜──」
随着浴盆的掉落,孟杕左大吼出声:「你做什么!」声音失控。
他眼里的愤怒与责备太过锐利,几乎刺伤傅其雨的眼睛。
「我……」傅其雨自己也吓傻了。
浴盆滚出很远后安静落地,灰尘与尘土却漫天飞扬,彷彿昭示着一场未落的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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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呜!我好像是第一次写吵架,有点激动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