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眉道:“这个人,他的目的究竟是要你们的命,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彻查当年的事情?”
乌那格一愣:“冯大哥你是说,对方把我们引过来,其实是希望我们作为当年的受害者家属,能把这件事的真相给还原出来?”
我喃喃道:“所以我们现在才会查到安德瑞公司的这些猫腻,如果不先查到安德瑞,又怎么会发现宋丽有问题,又怎么会.......”
我话还没说完,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闪念,我们之所以会查到安德瑞这个渔业公司,最开始引导我们这么做的人其实就是乌那格,如果不是他在码头说被人跟踪,我们根本不会发现宋丽和海外盗捞集团有牵扯。
我转头看着坐在床上一脸乖巧的乌那格,只觉得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没能说出话来,门口却忽然有人按门铃,赵大有在气头上,不耐烦地喊了句“不需要打扫”,却不想下一秒门口却传来滴答一声脆响,门竟然直接被从外头刷开了。
赵大有脸色一下变了,我这下也顾不上乌那格,站起来把赵大有拉到我身后去,如临大敌地盯着门口,发现外头站着的竟然宋玲。
“你.......”赵大有睁大了眼,我本以为她要破口大骂,然而她的声音却忽然开始颤抖,指着门口道,“那,那是什么东西.......冯默,你看到了吗?”
宋玲是一个人来的,她进门之后就一言不发,只是把门又关上了,我不知道赵大有看到什么,只能感到她在我背后发抖得越来越厉害,忍不住回头道:“你怎么.......”
我的后半句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在我身后的赵大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赵明夷的样子,扎着高耸的马尾,穿着她常穿的皮衣满脸害怕地看着我:“你看不到吗冯默?门口那个东西?”
她指向门口的方向,连声音都变成了赵明夷的,我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却见宋玲脸上的肌肉都融化了,脂肪和血正顺着她的身体往下淌,里头便是一副血淋淋的骷髅。宋玲往前走了两步,那些混着血的身体组织在地上流了一地,我心神巨震,一下竟连最基本的防御姿势都忘了摆。
我头晕得厉害,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肯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上次发生这种情况还是乌那格进我房里的那一晚……这小子他妈到底还是个无间道,居然又骗了我一次!
我一阵火冒三丈,在剧烈的头晕里想要把人找到,就见乌那格还坐在那里,头上却生出了火红的耳朵,他摇了摇手上那只老旧的三星手机,对宋玲笑道:“姐姐,你下回能不能不要用泼鱼血这么暴力的方法催我,你看,我通知你的还算及时吧。”
这时乌那格两只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妖异的金色,起身的时候背后还多了条尾巴,他用狐狸的脸冲我咧嘴一笑:“冯大哥,你的警惕性还是不够啊,你看,我还没往河里丢几把草,你就已经相信了。”
乌那格说话时尾巴得意的摇来晃去,我甚至能感到狐狸毛拂在我的手上,触电一般地收回了手,没想到这个幻觉竟然真实成这样,咬牙把赵大有护在身后:“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我背后的赵大有也不知道看到什么,崩溃一样地捂住头蹲在了地上,如今我看她完全就是赵明夷的样子,甚至随着时间过去,她身上还多了血迹。我看得简直火冒三丈,上去想要揪乌那格的领子,但身体却不怎么听使唤,他灵巧地一摆尾巴便走到了宋玲那边去,而这时宋玲已经完全变成了妖魔的样子,身上剩下的皮肤都惨白溃烂,看起来恐怖至极。
“你们.......”
我使劲甩了一下头,暗中咬破了舌尖,然而这阵剧痛却没有唤回我的神志,宋玲变得越来越扭曲,她和乌那格一起走到我面前,用一只腐烂的手掐住了我的脸。宋玲开口说话,但在我看起来纯粹是一些烂掉的皮肉在蠕动:“那个女的行了,他还差点,你不是说他耐药吗,要想治你的病,就先把你的事情做完。”
我根本没办法直视面前这个怪物,看一眼就觉得背后冷汗直冒,然而闭着眼却又没办法确保赵大有的安全,进退两难之际,完全变成狐狸的乌那格眯起眼冲我笑了一下,一下子往我嘴里塞了一个东西。
浓烈的奶酪香气在我嘴里散开,我心中一惊,终于知道他在什么里头下药了,乌那格将这个东西直接按在了我的舌头上,我一下晕得厉害,紧跟着便觉得自己摔倒在地上。
周遭的一切至此都暗下去,同时还有一股熟悉的气味钻进我的鼻腔。
我艰难地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一块潮湿不平的水泥地上,在离我鼻尖很近的地方有一个水洼,里头的水冰冷发臭,我试着想要起来,却发现手脚都被绑在身后,移动非常困难。
这个地方我来过。
我抬起头,果然看到几只从黑暗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铁钩在暗淡光线下闪着光,整个室内唯一的光源是一扇很小的铁窗,中间也封着栅栏。
我隐约想起来,曾经我想从那里出去,但是却被卡住了,之后便被人扯了下来,挂在上头的铁钩上打了很久。
我浑身冰冷,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哪儿了,我十岁的时候被人绑架,之后在这个阴冷的仓库里呆了整整三天,最后警察带着我爸找到了我,从这个地方出去之后,我爸就不再让人叫我封默了,也不让我在外头说自己姓封。
除了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封默外,所有人从那时候起都开始叫我冯默。
我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回到这里,过去这么长时间,我甚至也没有在噩梦里回去过,这段记忆于我而言就像是被抹杀掉了,直到如今我又以十岁时的样子躺在这里,我才将发生了什么断断续续地记起来。
在远处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铁门被打开的脆响,在听到脚步声的一瞬间,一种可怕的预感像是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回来了。
第46章 。 疯狗·★
在我被救出来很久之后,我爸告诉过我,绑架我的人外号疯狗,真名叫吴军,安徽人,是他年轻时候为了保护一个北京地产老板不小心招惹上的。
当年北京这个地产老板因为一些土地产权问题和当地农民有了冲突,疯狗是其中一户农民的亲戚,被我爸教训完之后断了一条腿,扬言要报复。我爸一开始也没当回事,毕竟这么多年和他说过这个话的人太多了,效果基本等同于茬架到最后说“你等着别走”,他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个吴军过去在村里的时候就是村霸,有个“疯狗咬人不松口”的名号,相当记仇,在村里无论是谁顶撞了他,他都一定要报复回去才能罢休。
过了一段时间我爸便把这个事情彻底忘了,谁也没想到,疯狗为报当年的一箭之仇当真等了十年,在我小学的时候,这个人在我回家的路上把我掳走,带到后来的苏州工业园区里,他在濒临苏杭高速公路口的地方找了一个废弃的仓库,四周荒无人烟,将我在这个地方绑了整整三天。
在我的印象里,我只知道我是第四天得救的,但是关于被绑架这几天,我的记忆都很模糊,似乎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医院了,我妈抱着哭了很久,便哭边打我爸,再后来我爸就让我改名了。
在我长大之后,虽然后来我爸也和我说过一点当年的情况,但顶多也就是告诉我绑架我的人姓谁名谁,不知为何,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我到底是怎么得救的。
疯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不知道这是我被绑架的第几天,只能在心里默默盼望着这是第三天的晚上,我仰头看着黑暗深处,很快就见一双破旧的皮鞋从那里走了出来。来人手里似乎还提着一个塑料袋,进来的一路都有沙沙的声音,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闻到那个塑料袋里传来一股很浓重的腥味。
“小兔崽子,是不是饿了?”
来人的声音很沙哑,喉咙像是破了一个洞一样,我光是听这个声音就觉得背后有点起鸡皮疙瘩,奋力直起了一点身子看过去,这人却是站在背光的地方,我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感觉到他个子不高。
我嘴里没有塞东西,自然是可以说话的,我在开口前还思考了一下,如果这个时候和他说个黄段子他会不会意识到现在这里头是个成年人,但是再一想,我现在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这是我大脑的把戏,多半就是那段我忘掉东西的重演,如果能够再经历一遍,说不定我就能想起来,这反而是件好事。
男人站在黑暗里又问了一遍:“说话,是不是饿了。”
我虽然想要再看一遍记忆,但这毕竟不是游戏,我是实实在在处在这个躯体里,被打还是会痛,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作死,点点头,一开口声音奶得我自己都震惊:“我饿了。”
“饿了就对了。”
男人怪笑了起来,他的嗓子听起来非常可怕,要不是因为手被绑在身后我简直想要捂住耳朵,他说着把塑料袋打开,似乎从里头拿出了什么滴滴答答正在流水的东西,紧跟着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
我借着暗淡的光线看了一眼,男人手上的东西居然是一堆鱼下水,他拿着就往我嘴边送:“饿就吃啊,来,吃!”
强烈的腥味弄得我一阵阵反胃,男人拿着一堆鱼下水要往我嘴里塞,我心想他妈的也是欺人太甚,要是老子还在原来那个身体里敢逼我吃这种东西你现在就已经死了。我死死闭着嘴,过了一会儿男人像是发现塞不进去,竟也没再继续塞,喘着气道:“臭小子,前两天还把你的脾气打犟了是不是?”
我满脸都是鱼血,意识到这个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梦的东西应该还是我记忆打散之后的产物,鱼下水这部分属于舟山,而在我十岁的时候,疯狗拿出来的多半不是鱼,而是别的什么带血的东西。
我越想越是毛骨悚然,努力想将身子往后蹭了一点,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候,疯狗却是突然笑了起来,手里的鱼下水掉了满地,发出一些很恶心的声音。
他越笑越大声,整个人像是陷入癫狂一般笑得四肢都在抽搐,就这么笑了足有半分钟,疯狗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在黑暗里垂下头,又安静了几秒,突然道:“现在想想,要叫那个姓封的难受,弄死你这个小屁孩有什么有意思,反正我也快死了,最后几个月,玩也玩腻了,不如让你送我一程好了。”
我一愣,心想这什么鬼逻辑啊,而且信息量也未免太大了,我还没反应过来,疯狗已经大跨步地走过来,绕到我身后把我脚上和手上的绳子都割断了。手脚恢复自由后,我立刻就想撑起身子,然而身子一动,一阵剧烈的疼痛差点没把我直接送走,我在地上趴了很久,意识我的腿可能是断了,肋骨大概也断了两根,之前一直维系那个动作还好,如今动作一下子变了,这些疼痛集中爆发出来,即便我是成年人的心智一时间也疼得差点崩溃。
疯狗又绕到我前头,看我动弹不得的样子怪笑起来:“没想到老封家的儿子这么不经打,难不成是我下手下重了?”
他说完竟然还他妈用手来戳老子,我他妈本来就疼的够呛,给他戳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疯狗玩了一会儿,像是玩够了,他喘着气从黑暗里扯出一把椅子来坐下,叹了口气:“我得了癌症,已经转移了,就剩下你这么一桩事没了,其他的都没什么遗憾,想想打死你也挺没劲的,他也还能再生,不如你打死我,到时候看你老子怎么办?”
我原本还疼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把自己翻过面来,结果一听他说这个话又是一阵懵逼,来报仇结果要仇人弄死自己,这算什么自杀式任务,我愣了半天,但想想还是不能太破坏剧情,又奶声奶气道:“什么意思啊?”
“杀人,学校没教过啊?”
疯狗像是体力很差,就刚刚跟我那么搏斗一会儿就已经虚了,在那儿一个劲地喘气,就这种要换了二十岁的我能打十个,我越听越纳闷:“你要干什么?”
疯狗站起来,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把刀,走到我面前递给我,用那种极度难听的声音嘿嘿笑起来:“我要你这个小屁孩把我弄死,听见没有?”
我敢说我这辈子都还没听过这种非分的要求,愣愣地看着他,疯狗咧嘴笑起来,把刀强行放进我手里,让我拿好,紧跟着又拍拍我的脸:“你这小子挺不记仇嘛,昨天我才把你吊在上头抽得哭爹喊娘,这就忘了?你只要把我杀了,你就可以出去了,这下能听懂了吗?”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刀,一时不知道这是幻觉里的原创剧情还是我的记忆,后来从仓库里出去之后我就生了癔症,也根本记不起来我到底做了什么,当时总不会真是我杀了他吧?
我在十岁的时候手上就沾过人命了?
我大脑发热,疯狗看我一动不动,以为我是害怕,又道:“你要是不杀了我,我绝对不会放你出去,而且一会儿还要把你绑起来打你,但是呢,你要是弄死我,就没人打你了,不但如此,你还可以拿我的手机去报警。”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老式的诺基亚对我晃了晃,然而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我当时到底是不是杀了他,根本没有这个功夫搭理他。疯狗看我这样,忽然一个耳光把我抽倒在地上,这种力度如果我是个大人恐怕根本就不会怕,但偏偏如今我给困在十岁的身体里,这一下抽的我眼前都开始冒出金星来,不光如此,身上所有断掉的骨头都被牵连到,我疼得整个人缩成一团,嘴里忍不住呜呜咽咽,咒骂这个幻觉他妈真得太过分,vr就vr,连疼痛都来真的就太他妈操蛋了,游戏体验极差。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疯狗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拉起来,又一下恶狠狠扇在我脸上,我整个人都给扇懵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抗挣扎起来,男人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我疼得急眼,一把抱住他的腿便恶狠狠咬住他的脚踝,疯狗给我弄得措手不及,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跟着那把刀也掉在了一旁。
血腥气在我嘴巴里散开,我这一口几乎把他的肉咬下来,疯狗用脚来踹我,我便用手肘恶狠狠击打他的另一边脚踝,这个招式成年人用很好使,但是孩子的力气不够,我打了半天他都还是踹我,最后我忍无可忍,疼地骂娘:“操你妈的老子他妈上辈子欠你的你这么虐待儿童!算什么英雄好汉!”
剧情到这一部就彻底乱套了,只一秒钟的功夫,我就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成人的那副身体里,疯狗压在我身上,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刀,他在黑暗里看着我咧嘴笑了,用那种嘶哑的声音道:“这是你爸欠我的,希望你以后永远不要忘记你今天干的事情。”
我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还握在刀的刀柄上,一种我熟悉异常的战栗感从我的指尖蔓延上来,这是未来我每次发病失控的前兆。疯狗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两眼瞪得很大,嘴角淌下鲜血,滴在我的脸上。
疯狗死了。
黑暗里我俩脸贴脸了好一会儿,就在我觉得浑身都冷得像是掉进冰窖里一样,他的尸体一下子砸了下来,我被吓得闭上眼,再睁开时,面前的脸却已经变成眼眶通红的赵无妄,是年轻一点的版本,还留着长发,他颤抖着嘴唇,看起来愤怒至极,又悲伤至极。
我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又在干什么,只是听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姑娘的嚎啕大哭,哭声听起来很熟悉,又异常得惨。
“姓封的,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赵无妄眼睛里流着泪,咬着牙一拳头便冲着我的脸砸了下来。
第47章 。 赵明夷·★
赵无妄这一拳捣得很重,我整个脑袋都开始嗡嗡作响起来,我给他打地偏过头,这才发现整个屋子里的人穿得都是黑色的衣服,我被打之后,这些人大多对我投来仇恨冷漠的目光。赵无妄揪住我还要再打第二下,然而这时候一个姑娘冲过来抱住他,一边哭一边喊道:“哥,哥你别再打他了,姐还看着呢!”
到这一步我不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顿时觉得心底一片冰凉,再也没想到,这个天杀的幻觉竟然又让我回到了赵明夷的葬礼上,赵无妄被拉开后,我撑起身子,看到赵明夷的灵堂就在前头,白色帘花下是一张赵明夷生前笑得很灿烂的照片,前头便是棺材。
“无妄,不要胡闹了,不是他的错,还有客人看着呢。”
坐在一旁的老太太没有哭,只是狠狠拿着拐杖在地上跺了一下,赵无妄闻言几乎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他擦掉脸上的眼泪,又把头发扎好,紧跟着一眼都没有再看我,面无表情地出门去招呼其他来参加葬礼的客人。
赵大有这时候还没有将头发剪到后来那么短,脸也显得稚嫩一些,如今哭得满脸都是泪,气都喘不上来。我实在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我这辈子竟然还要再经历第二次,抬起左手,才发现那根无名指还在,我这时候,还没有将它切下来。
我在四周看了一圈,却是没有人来赶我,甚至连赵明夷的母亲也只是脸色苍白的坐在一边,我往前走了两步,只见在团团花朵的簇拥下,赵明夷安静地躺在灵柩里,两手交叉,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相比于之前在仓库里发生的事,赵明夷葬礼上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我看着她躺在那里,心中苦笑,猜她大概又想我了,所以忍不住来查岗,又要叫我经历一次这个。
“你要是想再看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我脑中隐隐冒出一个念头,忍不住就这样说了出来,我站在灵柩旁又看了她一会儿,很快便走到灵柩的正前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当时我做的一切都像是刻在我的骨血里一样,那个时候,我以为这一切是疯狗替我做的,但直到最近我才意识到,疯狗是我的一部分,我当时会那么做,是因为我想那么做。
周围人的反应一如当年,老太太一下子站起来,和我说“你不用这样,不是你的错”,赵大有好不容易哭停下来,抽着鼻子冷笑道:“你现在再作这些样子有什么用?人都走了。”
我看着照片里的赵明夷,笑道:“如果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大概会觉得很爽吧,会说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会狠狠嘲笑我。大有,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姐姐会看上我,但是既然她看上我了,如今她走了,我总得给她留点什么。”
我深吸口气,低头看着自己还完好的左手无名指,从口袋那个熟悉的位置拿出一把弹簧刀来,记忆里这把刀是我爸叫我带着防身用的,我因为这辈子都没有过见义勇为的机会,所以几乎没怎么用过,记忆里第一次用,似乎就是在这个葬礼上。
赵大有看到我手上的刀,她还并没有意识到我要做什么,继续冷嘲热讽:“不要告诉我你要在这儿殉情,她下辈子肯定能找到比你强多了的人,你不要再缠着她了!”
“她的下辈子不会是我的,但我要把我的这辈子给她。”
我说完将左手放在石砖上,拿刀毫不犹豫地便卡着左手无名指的指节切了下去,虽然已经是第二次了,但还是疼得我眼前发黑,血几乎一下子就飙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我这个位置选的很好,从老太太和赵母的角度看不太清我做什么,唯一目睹全过程的赵大有直接给我吓傻了,等她反应过来,我已经将整根无名指切了下来,在剧烈的疼痛下我头晕得厉害,赵大有似乎终于意识到我做了什么,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一下扶住了我,骂道:“冯默你做什么!你以为你这样姐姐就会开心吗!”
虽然我已经提前准备好餐巾纸止血了,但这个东西原来毕竟是擦眼泪的,按照现在的出血量实在不太顶用,我脑袋发晕,有些恍惚地想早知道要再切一次手指,我就应该自己准备纱布,也省的把赵大有吓成这样,之后又该当着她姐姐的面哭了。
“冯默你在干什么?”
很快老太太他们也发现了我这边的情况,我看赵大有在旁边手忙脚乱,轻声道:“别吓到你妈和你奶奶,把她们扶回去,叫你哥进来。”
我推了一把赵大有,她才像是回过神一样过去把她妈和老太太稳住了,一分钟之后赵无妄急匆匆地从外头冲进来,一看我这个情况眼睛都瞪圆了,上来一把揪住我的领子,咬着牙道:“你做什么!赵家不需要你做这些!”
我心里十分感慨赵无妄这种人也会有情绪失控的一天,这辈子估计都看不到几次,笑道:“是赵明夷说的,要我把无名指切下来给她,这样我一辈子都戴不了戒指,娶不了别的女人,这是我唯一能给她的东西了。”
“你......”赵无妄闻言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眼圈又红了,半晌他咬了咬牙,将地上的断指捡起来,又拉起我道,“明夷看到你这个样子不会开心的,你赶紧给我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