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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悠悠流逝,一转眼已是半个月后。
    谢衍养好伤回京。
    马车还未走进镇国公府,就传来锦衣卫捉拿朝廷官员的消息,他嘴角轻轻一勾,抬头望向漆黑的穹庐,低语,“母亲放心,这只是第一步。”
    沈老夫人听说谢衍回府,亲自到书斋见他。
    刚一坐下,谢衍就问,“祖母今日来,是不是为了大伯?”
    被孙子一眼识破心思,沈老太太本就戚哀的脸更僵,“那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你们不在京的时候,债主上门催债,中公拿不出银子,债主就绑了你大伯和你二哥,叫我们拿银子去赎人,可是我们若有银子,早给他们了,府里也没个主心骨,就几个娘们哭天抹地的,祖母没办法了,这才来找你。”
    谢衍声音冷硬,“祖母想让我做什么?”
    沈老太太知道,谢衍若想帮忙,早出手了,这么多年,因长公主那件事,他余怒未消,冷眼旁观大房二房一天天烂下去,连根手指头都不动。
    逼他娶亲,已败光她这张脸,按理来说,她是不该来的,可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孙去死。
    虽明知曲筝刻意躲这件事,她还是不得不问,“不知道曲筝那孩子,什么时候回来?”
    谢衍面色一冷,“祖母的意思是,让她来替大伯二伯还钱?”
    沈老夫人讪讪,“目前就她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不一定是替他们还,借也行。”
    她被两个儿子教唆着将曲筝娶进门,替中公还债,谁知成亲后,她完全不像之前那么好糊弄,儿子们的算盘也落了空。
    但死马也得当活马医,若求到跟前,曲筝那孩子心善,未必会不同意。
    只是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从飞卿的态度来看,曲筝刚好错过债主上门的日子,应该就是他的手笔。
    飞卿若刻意维护妻子,这笔钱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到了。
    难道她的儿子只能等死。
    正当沈老夫人陷入绝望的时候,忽听谢衍道,“大伯二伯的事,不必找她,找我也行。”
    沈老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握在福兽头拐杖上的手微微发抖。
    飞卿真的愿意帮她救人?
    直到看到他坚毅的表情,才最终相信,嘴里念佛不停的出了望北书斋。
    出来后,跟在身旁的康妈妈才敢小心翼翼的问,“公爷这意思...是三房要接管中公?”
    “应该是了。”沈老夫人颔首,而后又自言自语道,“只是不知他因何突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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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醉了◎吴常从驿站探查回来,曲筝正好在熙春街自家铺子里,于是约了他去万福楼见面。
    万福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曲筝点了一个卤猪头,两只烧鹅,两盘熟牛肉,外加蹄髈汤三碗。
    吴常带着两个手下,沿着去边关的道路,盘查驿站、农家、商队,一去一回就是半个来月,风尘仆仆的归来,看到满满一大桌子热气腾额的肉食,眼泪都快留下来。
    他们快馋死了。
    待他们狼吞虎咽的把餐桌扫光,曲筝才走进包厢。
    吴常抹抹嘴上的油,赶紧汇报查到的结果,“根据多方验证,陆姑娘去了边关一个叫库图壁的地方。”
    知道她落脚的地方,就好找了,曲筝先松了一口气,又问,“有没有查到她怎么去的?”
    “查到了。”吴常从怀中摸出一个纸条,读出那个拗口的胡人商队,“萨比巴图艾则孜骆驼队。”
    曲筝忍不住笑了,明媚如骄阳,“你有心了。”
    其实吴常觉得曲筝对他们更用心,只是他一个大男人说出来矫情,就抿着唇,没吭声。
    曲筝略一思忖,道,“你现在派两个人到库图壁,找到这个骆驼队,打听陆秋云具体落脚点。”
    吴常道,“我们一行五人,两人随我返京,另外两人直接去了库图壁,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就有消息来了。”
    曲筝满意的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找陆秋云比想象中顺利,父亲那边的出售也在稳步进行,曲筝心情舒畅。
    虽然一直渴望离开上京,可是知道快要走了,她心里竟还有一丝不舍,从万福楼出来,她没有坐轿,而是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准备走回自家店铺。
    进过一间食肆,曲筝见里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再一细看,竟是大伯母和谢绾,谢绾罕见的埋着头,大伯母则好像在偷偷抹眼泪。
    曲筝回京后就知道了谢大爷的遭遇,心里一点都不同情他。
    这都快小一个月了,他竟任由妻子和女儿着急上火,四处求人,自己却心安理得的等着被营救。
    谢衍说像大伯这样贪婪的人需要自渡,哪知大伯不禁贪恋,还厚颜无耻,他这样一直耗着,先倒下的反而是最在乎他的人。
    曲筝不忍大伯母和谢绾受折磨,走了过去。
    谢绾见到曲筝很惊喜,大夫人眼里则有淡淡的埋怪,谢绾横了母亲一眼。
    曲筝不以为意,坐下后,给了谢绾意见,要救大伯,就让他把手里私有的田庄、宅子、铺面全卖了。
    大夫人还在犹豫,谢绾已经拉起曲筝的手,恳求,“你陪我去见父亲好不好?”
    母亲一直哭哭啼啼,会动摇她的决定。
    曲筝答应,又叫来曲家的马车,三人一起去了关押谢大爷的地方。
    债主只想要钱,并不想得罪振国公府,把谢大爷关在一处二进私宅的后院,好吃好喝的供着,并没有让他吃苦。
    进院后,曲筝和大伯母在前厅等,谢绾一个人去后院。
    谁知她满怀信心的进去,却垂头丧气的出来,谢绾一把抱住母亲,疲惫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为父亲奔波,值不值得?”
    大夫人吓傻了,自丈夫出事后,女儿一直很坚强,从未像这样颓废,急声,“怎么了绾儿,是不是你父亲不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吧,也没必要——”“母亲!”谢绾突然高声打断大夫人的话,“你还在为他说话,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大夫人手足无措,小声喃喃,“我怎么知道。”
    谢绾看着曲筝,眼里满满的绝望,“父亲什么都不愿意卖,就是想逼我和母亲,我问他难道就不怕把我们逼死么,你猜他说什么?”
    知道那一定是很刺耳的话,曲筝走过去揽着她的肩。
    冷笑一声,谢绾自问自答,“他竟然说,逼死我们娘俩正好,到时候看三嫂你还敢不敢袖手旁观。”
    饶是一向恭顺谢大爷的大夫人也听不得这话,干瘪的眼睛瞪的仿佛铜铃,继而又泪如雨下,“谢大郎,你好狠的心呢!”
    纵然曲筝一直不喜谢大爷的人品,可也没想到竟恶劣至此。
    “想知道他为何如此绝情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曲筝和谢绾齐齐转身,看到谢衍不知何时,站在众人身后。
    曲筝看到谢衍,目光微微惊讶,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他。
    谢绾更是惊的合不拢嘴,她几乎算是跟在谢衍屁股后面长大,比谁都清楚他对父亲和二伯的怨恨,她甚至认为,谁都有理由救父亲,唯独谢衍没有。
    故而她识趣的,从未想过去求他。
    可若不是救父亲,他怎么会有闲心来这里?
    怔了半晌才想起来接话,“三哥哥知道什么?”
    谢衍让文童先送大夫人离开,带着曲筝和谢绾来到一处宅子,这里距皇城不远,从外面看有三进,琉璃正瓦,油粉白墙,造价应该不菲。
    谢绾疑惑,“这里是...”谢衍道,“是你父亲名下其中一处房产。”
    曲筝这才明白何为百年世家,随便的一个别院都是皇城脚下千金难求的好宅子。
    谢绾自言自语,“我竟不知父亲手里的宅子这么气派,有人住么?”
    她话音刚落,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巷口驶来,停在大门边,车厢打开,先下来一个怀抱三岁男童的妈妈,而后下来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看打扮,生活很是优渥。
    仿佛想到了什么,曲筝慌张去看谢衍。
    感受到她的视线,谢衍点了点头。
    曲筝惊愕。
    谢绾也从他们的眉眼官司中猜到了真相,眼前一黑,一把抓住曲筝的胳膊才堪堪站住。
    “父亲这样的家,在外面一共有几个?”谢绾目光如炬看着谢衍。
    谢衍回答,“两个。”
    “孩子呢?”
    “只有这一个。”
    无言半晌,谢绾说想一个人静静,而后快速离开了巷子。
    原地只剩下谢衍和曲筝,谢衍看了一眼她,问,“回哪里?”
    曲筝还沉浸在震惊中,心不在焉的道了句,“曲府。”
    谢衍疑目看她,“乐不思蜀了?”
    曲筝这才回神,听懂他话里的嘲意,声音不悦,“公爷回京没有提前通知,我行李还没准备呢。”
    她这个理由有点站不住脚,顺安帝从九华山摆驾回宫的消失早就传遍大街小巷,曲府就在京城,怎么可能不知道。
    有心的话,早就先回镇国公府等着了。
    曲筝确实知道谢衍回京的日子,但她就想在曲府多赖两天,哪知道今天会碰上他。
    “借口。”谢衍嗔了一句,倒也没揭穿她。
    说完就一前一后的朝巷外走,斜阳将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交叠在粉油白墙上,像一副精美的工笔画。
    走到巷口,二人才分开,曲筝上了马车,谢衍则回了原来的路。
    *
    谢衍回府,曲筝没有留在曲府的理由,第二日就回了镇国公府。
    她先去寿禧堂给祖母请安。
    谢衍已经插手谢大爷的事,沈老太太见到曲筝没有说什么,只叹息一声道,“绾儿自昨个起就不吃不喝,她一向和你要好,你若有时间,去看看她吧。”
    出了寿禧堂,曲筝就来到谢绾的屋子,敲了敲窗子,问,“我的菊花酒酿好了,你要不要来喝?”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谢绾走出来,恨恨道,“喝。”
    一到听雪堂,曲筝就让人从酒窖搬了两坛子菊花酒上来,又让绣杏端来肉铺鱼干鲜果等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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