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昭今晚得留下来陪着守岁。可自打收到周予璟发来的消息后,她就开始坐立难安。
老宅留下来的人虽只堪堪凑齐一桌牌友,却是撑起了她家八卦的半壁江山——
才在麻将桌旁坐了一个小时,黎昭昭就已经听完了她家这一整年挨家挨户的八卦。
黎昭昭不敢想象,等下出去见周予璟,要是不小心被人撞见了,会引来多少腥风血雨。
可黎昭昭左等右等牌桌也不散,只得回房,补了个觉再起来战斗。
凌晨时分,她下楼喝水时,才欣喜地发现牌桌终于散了。
黎昭昭拎起昨晚特意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出了家门。周予璟的车昨晚在她家附近停了一夜,这时候还在原地。
雪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屋外早已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亮堂。
黎昭昭出来的匆忙,一身可爱的动物睡衣和棉鞋没来得及换。她沿着被物业刚刚扫出来的一条狭窄小道小心迈步,既怕蹭到了雪,又怕踩脏了鞋子。
周予璟早看见她了。他抱着手阖眼继续仰躺着,装作熟视无睹。
大年三十的大雪天被人晾在屋外一夜,怎么可能没有点脾气。
但黎昭昭走得太慢了,慢得他都失去了耐心。
黎昭昭只占据了他右下角视线很小的一个点,他却压根没法儿做到忽视她。
终是周予璟没沉住气,拉开车门,下去径直把她抱回了车上。
可她还忒不领情。
抱她吧,她皱着眉抱怨他怎么没早点下来,上了车,又嫌弃地让他把车开得离她家远点。
一一照她指示做完,见他面色不虞,她又满脸献媚,拉长声音同他软软撒娇,“周予璟,你帮我看看我爸的病案好不好!”
重逢后,黎昭昭从来不会给他好脸色,除非有求于他。
下了床,也从不会主动跟他联系,除非是又有求于他。
她一直目的明确,其余的,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周予璟觉得连着在医院上两天两夜的班都没有现在这么疲惫心累。
他别开脸,冷漠答她,“休息期间我不想谈工作。”
“可是这跟我奶奶当年是一样的病,当时我奶奶那么大年纪了,病入膏肓你都能妙手回春给她多续了两年命,你帮我看看我爸爸的情况吧!”
黎昭昭扯着他的手臂摇了起来,“求您了!周大夫!您救救我爸爸吧!”
黎昭昭说着说着又演上了,周予璟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他想起了什么似的。
抬手在储物仓翻了许久,找到了黎昭昭六年前从他那偷运出来的,被用来做情趣道具的听诊器。
“衣服解开。”
不知是不是他语气过于强硬严肃了,黎昭昭很少朝他显露这么乖巧的一面。
两人此时宛如最普通的医患之间的问诊。
她解开扣子,任他施为,老实巴交的,“周予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心脏没有问题,我爸爸当时犯病后,我们全家都做了心脏方面的筛查……”
“昨晚几点睡的?”
黎昭昭有些疑惑,但也乖乖回答他,“一点。”
“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是失眠吗?”
她点点头又摇头,“没有失眠。”
“昨晚就看见我了,为什么昨晚没有过来?”
“啊?”这问题反差也太大了。
黎昭昭偏头看了他一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予璟取下听诊器,不耐烦地扔到了一边。
然后,面无表情地在黎昭昭耳边念起了他的医嘱,“晚上早点睡,每天保障睡眠,要坚持运动,多吃肉蛋奶,年后记得来我医院做个详细的筛查。”
“那我爸爸的病案?”
周予璟停顿下来,有些厌烦了她那咄咄的功利心,“黎昭昭,我开了十二个小时的车来C市,在你家门口等了你四个半小时,我现在很饿,很困,我不想为任何不相干的人再多费心,懂吗?”
黎昭昭呆愣地点了点头。
周予璟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懂了。
“那你……不然去我家,吃了饭再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