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先前就有这个想法,但怕提出来会引起皇帝的不满。毕竟都还没开战,便跟一群海盗谈和招安,在很多大臣看来,都是很坠朝廷威风的一件事,朝中的反对声浪肯定很多。
但现在皇上先问了他其他法子,福星姑奶奶又提了招安,他再顺势提出,阻力会小很多。
闫凯成恭敬地说:“皇上,除了征战便剩议和,将这支海盗收归己用。户部正在组织商户冬季出海事宜,正好需要一批海上兵力为来往商船保驾护航,何不将这些海盗收编?这些海盗虽不乏亡命之徒,但更多的是走投无路的渔民和当地百姓,为了生计沦为匪盗,他们完全可以转为朝廷的海上卫队。”
当海盗又不是多轻松多光荣的事。
这其实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他们时时刻刻都会面临朝廷的围剿、海盗之间的火并还有商队的反抗,随时都可能丢掉小命。
而且在海上生活,居无定所,随时可能面临台风、海啸、暴雨等天灾的威胁。若有选择,里面很多人肯定更愿在陆地上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生活。
唐诗也赞同:【哎,闫大人这提议好啊。像白阿嫂,她根本就没得选,出身在海盗家庭,长大了只能做海盗或是嫁给海盗。她这样的人才,只是在海上干烧杀抢掠的活未免太可惜了,朝廷要是将她招安了,以后有她护航,这去波斯湾、非洲甚至欧洲都不是梦啊!沿途要遇到海盗,直接让她带队出手,这不比将她留在南海祸害自己人强?】
不太平的可不止是南海,其他海域说不定也有海盗,朝廷需要武装力量,将这批人中那些品行还不错,家中有牵挂的收编了,不就能让他们安安心心给朝廷卖命?
这不比跟派兵去跟他们打仗好啊。
关潮也想到了这点,南海还属于自己的地盘就盘踞着这些难缠的海盗,这要是船队行使到几千里外,没有武力震慑可不行,这个白阿嫂若能为朝廷所用,倒是极好。
而且他看问题的角度很清奇:“皇上,微臣认为闫尚书这提议甚好。若现在从长江一带调集水师前往谓州作战,路途遥远,运费和作战的开支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若是不能一口气剿灭海盗,战争持续,开销将直线上升,国库的压力太大了。若能和谈,则可免去这一大笔开支。”
【关尚书不愧是关抠抠,这时候都还不忘节约银钱。】
唐诗真是服气。
闫凯成又补充道:“皇上,虽是招安,但也需增调一部分兵力到谓州,方可镇住这些海盗匪徒。而且为了能够让他们早日归顺朝廷,微臣私以为可在谓州一带适合靠岸的海岸线边增设巡逻队伍,严查海盗登陆,以截断他们的补给,如此恩威并施,效果最佳。”
海上缺乏新鲜的蔬菜水果和淡水,即便有些小岛能够驻扎,但要满足他们那么多人的各项生活所需,肯定也是要到谓州等附近的城池采购。
一旦上岸,海盗哪是正规军的对手,只要围几个月,这些人保准要妥协。
洪国公也知道闫凯成这主意很好,可要是拖延几个月,他的宝贝大孙子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啊?
他苦兮兮地看着天衡帝。
天衡帝压根儿不看他,直接对闫凯成说:“就按闫尚书说的办。那依你之见,这次去谓州,当派何人带兵前往?”
闫凯成在心里将各地将领的名字念了一遍,衡量再三,正准备举荐,却听天衡帝又开了口:“就让邵驰去吧,传他进宫。”
闫凯成有些犹豫:“皇上,邵驰虽出身将门世家,武艺精湛,但这次跟那些狡猾的海盗斗争,可不只是会打仗就行,微臣认为应派一名老谋深算的老将前去更合适。”
但天衡帝却说:“喻星晖兄妹前阵子搞出了一批火器,可拿去震慑这批海盗,让邵驰去正合适。至于他太年轻,这不还有喻星晖兄妹在旁辅佐吗?他兄妹二人的伪装城府,我相信闫大人应该没异议。”
作为同样被喻星晖兄妹骗过去三年的人,闫凯成能说什么?论心眼和伪装能力,那兄妹俩确实高出不少人一大截,有他们俩在,邵驰恐怕很难上当。毕竟邵驰是去招安的,又不是去打仗。
他没异议,其他人更不会反对了。
于是喻星晖兄妹俩被传唤进了宫。
喻星晖的身体比以前好了一些,这些都归根于皇帝。
皇帝很重视喻星晖,指派了一名太医每个月三次上门给喻星晖把脉,调理身体,还赏赐了一堆滋补的东西,免了喻星晖的早朝。
这吃得好,睡得足,上班时间又短,还有名医根据他的身份准备药膳食补,这身体能不好吗?
所以兄妹俩见了皇帝,连忙跪下谢恩。
天衡帝赐了座,等邵驰,然后吩咐道:“洪国公、关尚书、闫尚书,你等先退下吧。”
洪国公不想退,可皇帝现在明显不待见他,他只能唉声叹气地跟着两个尚书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邵驰才从大营中赶了过来。
人到齐了,天衡帝屏退了左右,并让广全守在了门口。
唐诗一看这情况,又感觉不大妙:【瓜瓜,咋回事?我怎么感觉狗皇帝又要放大招啊!】
喻星月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转眼珠子找了一圈,御书房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啊,这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怕冒犯皇帝,她不敢多瞄,赶紧垂下了视线。
天衡帝面色严肃地说:“邵驰,你带四万大军,驻扎在谓州,劝降白家军。若白阿嫂冥顽不灵,一直不肯归顺朝廷,可封锁沿海诸地,截断他们的补给。此外,将军器司打造的火器通通带过去,威慑这些海盗,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邵驰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希望他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这些海盗。他自信满满地说:“皇上,既有火器相助,给微臣一万人即可,用不着四万!”
天衡帝瞥了他一眼:“年轻人切忌骄傲自大,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朕多给你一些人手,你若失败,也不必来见朕了。此外,火器第一次大规模在军中使用,效果如何,还待观察,喻星晖身体不好,不宜长途跋涉,让喻星月随大军出征。”
邵驰这下开心了,连忙接下了任务:“微臣遵旨。”
这次跟心上人一起出公差,没有碍事的大舅哥在旁边阻拦,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早日拿下心上人的芳心,这样回京就能成亲了,免得他爹总是骂他没本事,连媳妇都娶不到。
喻星月也很兴奋,能够受到重用,亲自见证火器在战场上的使用,还能去看看南海的风情,于她而言是一场极为稀奇的体验。
天衡帝很满意两人的态度,又道:“此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喻星月你去做。朝廷要招安白阿嫂,你出面会更有说服力,只要白阿嫂愿意归顺朝廷,为朝廷效力,朕可封她做将军。至于她麾下的海盗,既往不咎,只是归顺后必须遵从大雍律法,不可再行烧杀抢掠之事,否则按律处置。”
女子当官历来很少。
朝廷的招降白阿嫂未必会信,但若是有喻星月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想要说服她将变得容易很多。
唐诗啧啧:【瓜瓜,狗皇帝好狡诈啊。把喻星月小姐姐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还只发一份薪水,奸商。】
瓜瓜赞同:【皇帝确实心眼子贼多。】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天衡帝的下限。
喻星月接旨后,天衡帝又严肃地说道:“还有一事,朕要交给你二人。若启州玉真郡主来信求助,邵驰你当义不容辞,星夜兼程,立马前去支援!”
邵驰很震惊:“皇上,东越国又要来进犯我朝边境了吗?微臣请求出战,不灭东越誓不归!”
唐诗也很意外,难道又要打仗了?没听说啊。她赶紧翻八卦,等看完后,她非常无语。
【吓死我了,还以为启州又打起来了呢。】
【邵驰想多了,现在鸿胪寺卿国兴贤可是东越国的座上宾。他送的几名道士非常受东越国皇帝信赖,那老皇帝如今天□□都不上了,整日跟着道士们修仙问道炼丹求长生,哪有时间开战啊。】
【果然啊,越是有权势的人越怕死。老皇帝把丹药当饭吃,就他那破身体,感觉撑不了多久就要挂掉,他还有那么多儿子,到时候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打仗是不可能再打仗了……咦,不对啊,既然启州打不起来,那皇帝让邵驰帮助玉真郡主干什么?】
瓜瓜幽幽提醒唐诗:【宿主,你忘了还有个姚远,那可是狗皇帝的心腹大患。】
唐诗秒懂:【我明白了,皇帝是不是打算趁着东越国无暇他顾的时机,让玉真郡主跟邵驰里应外合,干掉姚远,这样傅家傅太后就不足为惧了?】
邵驰大吃一惊,顿时明白只是招降几千海盗而已,为什么皇帝会让他带四万大军,而且还将军器司几个月打造的火器全部给他带过去了。
原来皇上是准备借着招降海盗的名义在启州附近陈兵。
谓州距启州只有两百多里,日夜兼程,只需两天便能到达启州。
只怕谁都想不到,他这次带兵去谓州招安的最终目标是拿下启州的兵权。
天衡帝确实是这个打算。今天闫凯成说要派兵去谓州后,他就意识到机会来了。玉真郡主虽能吃苦也有胆魄,但到底是个女子,而且去启州的时间太短,哪怕有他安排人暗中相助,如今也只掌握了启州极小一部分势力。
姚远在启州经营二十多年,势力遍布军中,即便玉真郡主能暂时掌握军权,那也要对军中的中上层将领进行一次清洗,所以势必得引入一批效忠朝廷的兵力才能镇住场子。
邵驰带兵去正合适。
他父亲一直是忠于朝廷忠于皇帝的中立派,始终不曾倒下傅家,也不愿与傅家为伍,邵驰的忠诚相对经得起考验。
而且为了保证邵驰的忠诚,他还上了另外一层保险,那就是把喻星月派去跟着他出征。
邵驰对喻星月的心思人尽皆知,喻星月很大程度上能影响邵驰的决定。
而他这个皇帝对喻星晖有恩,还给了他们兄妹施展才华的机会,喻星月必然是希望他的皇位能长长久久地坐稳,如此一来,他们兄妹才可继续在朝为官。
此外,邵、喻两家的亲眷基本都在京城,就是为了京中家人的安危的,喻星月也不可能背叛朝廷,她也不会容许邵驰有别样的心思。
只是这事他本打算等启州之事快要爆发时再告诉邵驰,如今被唐诗点破,也只能先交代了:“两国暂时无战事,但启州过几个月说不定有一场巨变,你一切都听玉真郡主的安排即可。届时,朕会提前命人给你送去兵力调动的旨意。”
邵驰明白了皇帝意思,连忙表忠心:“微臣绝不会负皇上重托!”
该讲的讲完了,天衡帝摆手:“下去吧,最后一件事,你们出宫后谨言慎行,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邵驰和喻星月兄妹连忙点头,心情激动又紧张地出了御书房。
刚走到宫门口,旁边就窜出一道人影拦在了邵驰面前。
邵驰蹙眉:“洪国公,您这是做什么?”
洪国公哭得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邵小将军,你一定要帮老头子,老头子的孙子被那海盗抓了,你帮我将他赎回来好不好?”
邵驰公事公办地说:“洪国公,我这次就是奉皇上的命令前往谓州招降这些海盗,自然也会将洪公子以及其他二十七名被海盗掳走的官兵救回来,洪国公您就回去等好消息吧。”
洪国公要是能等几个月也不会特意守在这等他了:“不行,邵小将军,我们家玉民从小就没吃过苦头,如今落到那些穷凶极恶的海盗手中,还不知道会受多少折磨,邵小将军,你就帮帮忙,先救救我孙子吧。”
邵家家风严谨。邵父对邵驰要求一直很严格,时常教导他好男儿当顶天立地,要有所担当。所以他一直看不上洪玉民,现在洪国公还要纠缠,逼着他承诺先救洪玉民,邵驰不耐烦了:“洪国公,我这都还没去谓州呢,那边什么情形要去了才知道。而且这一路过去,恐怕就得花两个月,说不定我还没到谓州,您孙子就被放出来了呢。您放心,要是我去还没放人,我一定跟这些海盗协商,先将朝廷的人放了。”
见洪国公还要纠缠,喻星晖咳了一声道:“洪国公,皇上命邵小将军即可就去点兵,明日出发。这时间紧迫,若是多耽搁一日他就要迟一日到达谓州,将会让洪公子多受罪。”
洪国公讪讪地扯了扯嘴角,这才不拦人了。
唐诗看完这八卦,对洪国公特别无语。
【洪玉民到底给洪国公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让他为这个孙子如此奔波。】
【天啊,他嫌邵驰太慢了,安排了四个心腹,携带了五万两银子请了个镖队前往谓州,准备自己派人去赎他的大孙子。他可真牛!难怪洪玉民是扶不起的阿斗呢,有他这么无底线的惯着,洪玉民能成器才怪了,这洪国公府是没救了。】
洪国公平时看起来挺狡猾的一个人啊,怎么在遇到他孙子的事上就理智全无了呢?
哎,只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吃完洪家的瓜,不知不觉又到晚上了,然后唐诗震惊地发现,周才人又来了,还是如昨晚那般打扮得极为朴素低调。
以前唐诗还觉得她跟周才人一样都是小透明,还曾有过交好的意思,但昨晚的事情发生后,唐诗简直不敢直视周才人的眼睛,太尴尬了,发现同事开假车骗人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唐诗又想骂人。
【今晚还要来啊,狗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天衡帝心情倒是颇好,询问唐诗:“这里没有外人,小俞坐下一同用膳吧。”
“谢皇上,小的不饿。”唐诗拒绝,跟他们俩一桌吃饭,她要消化不良。
这饭吃得跟昨晚一样久,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照旧全程无交流,跟演一出默剧似的,然后便开始重复昨晚的流程。
再次被拉进内室,听着周才人妩媚得腻人的叫声,唐诗又羞又恼,这都什么事啊。
她忍不住问:“皇上,这……这事还要持续多久啊?”
天天晚上都来这一遭,她的脸皮顶不住啊。
也不知这两人为何能如此淡定地面对这尬的要命的假车。
天衡帝坐到床上,露出胸前大片紧实光滑的肌肤,冲唐诗笑了笑:“到周才人怀孕吧。”
唐诗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使劲儿掏了掏,怀疑地看着天衡帝:“皇上,您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周才人怀孕吗?”
【瓜瓜,狗皇帝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他不会觉得周才人一个人嚎几嗓子就能怀孕吧?应该不至于这么白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