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春风化雨都压不住你爹这冲天的火气?。
东池宴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他松开捏环的手,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头顶垂下的方帕一角,缓缓、缓缓地往下拉扯,一点一点儿攥入手心。
上面,还残留着蓝鳞的一丝气息。
一股刺鼻的鱼腥味儿!
明明正盯着金色方帕,可一丝金芒都没照进他双眼, 那双本来温和了的眼眸, 再次变得黑沉沉。
他噙着一抹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三口。”
竹林为幕, 东池宴一身青衣,清隽优雅, 本如绿竹般风姿绰约,然?此?刻眉眼锋利,似笑非笑地朝她步步逼近,极具压迫感的同时——
又该死的充满诱惑!
馥郁芬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她神魂都有些飘飘然?。
而骤然剧烈又急切的铃声,彻底与她心跳相合,像两股紧紧拧在一起?的绳结,一簇火苗从绳端点燃,烧得噼啪作响。
他离得越来越近,秦七弦屏住呼吸,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被无限拉长,他的气?息,逐渐靠近,如?黄昏时刻,光线逐渐消失,夜幕如潮水般缓缓蔓上来,让人避无可避,无处可藏。
然?而下一刻,她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妹走得这么慢,等下是要受罚的。”
急促的铃声好似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如?箭矢一样直冲向天,化?作了刺耳的尖啸。
秦七弦睁开眼。
被他贴近的耳朵倏地发烫。
呼出的气息宛如一簇簇调皮的火星,在她耳朵上跑跑跳跳,将她整个耳朵烧得通红!
他说完后,迅速抽身退开,接着将飞剑踩在脚下,“上来。”
飞剑不宽,双脚站在上面没有一丝多余。
秦七弦刚刚站定,想去把小?青果接过来抱着,就见东池宴已经将小青果从头上取下,单手箍在了怀里。
飞剑骤然?升空,秦七弦眼睛一亮,立刻伸出双手环住了东池宴的腰。
风声很大?,但站在东池宴背后,她没有吹到一丝冷风。
她想将脸贴到他背上,只是即将靠近时,秦七弦感觉到他脊背绷紧,脚尖往前迈出一小?步。
是不能有太多亲密接触的意思吗?
秦七弦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箍紧的环,没有继续向他靠近,她的双手环在他腰侧,手指不安分地?有了一点儿小?动作。
指尖轻轻触碰,缓缓游移,又画成一个个小圈儿。
还未飞出竹林,秦七弦手心里就有了点儿汗,将捏住的那一寸衣角都润湿了。
“师兄……”她声音很轻,“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好香。”
“你摘了花吗?”
东池宴以前曾摘花别到她头上。
这一次,他来接她,是不是悄悄藏了花?
只不过看到她回头看了蓝鳞一眼,就不肯拿出来送给她了?
不知为何,秦七弦觉得说出这话后,香气?更浓,熏得她都有些腿脚发软。
她想靠,又?不能靠,只能将他抓得更紧,都掐住了他腰间的肉。
他的腰紧实有力,肉都不好捏住。
得说点儿别的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秦七弦又问:“乖乖还没取名字。你有什么好听的备选吗?”
“我这几天想了几个,小?名可以就叫乖乖,果果。大?名的话,青玮、青澈、绿旖、拂绿……”
“我取名不如?你,赤焰、焰涟都是你取的,你给乖乖想了几个?”
东池宴低头看了一下在他胳膊里睡着了的小?青果,淡淡道:“这么金灿灿的尾巴,哪里青?”
秦七弦:“……”她小声辩解:“你看他眉眼五官多像你。”
虽然?长成了鲛族,可那张脸跟你一个巴掌拍下来的,精致小?巧,玉雪可爱……
“秦九青。”他不喜自己的姓氏,不愿让小?青果随他姓东。
啊?
他淡淡道:“七八九。”
“我们?那边,父君还可称为爹爹、阿爸。”
秦七弦,你为妻。
说罢,东池宴没有继续解释,灵气?运转,渡于剑中?。
脚下飞剑加速,很快,飞过竹林后骤然?拔高,脚下峰峦叠嶂、碧水如?镜,剑似游龙,在湖中?投下长长的一道光影。
一刻钟后,飞剑从高空徐徐降落,离地?面只剩下几丈高,时不时擦过檐下风铃,钻过低垂的藤蔓花瀑。
一朵花不知何时稳稳地插在了她发髻上,秦七弦松开一只手去摸了摸鬓间的花,笑着问?:“师兄,是你替我簪的花,对吗?”
前方的人并未回答,然?银铃轻摇,叮当作响,像是他欢快地?应答。
最后,飞剑越过清溪和浮桥,停在了水中的荷叶上。
踏上荷叶,转眼就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原形石台前。
石台空旷,正中间盘着一条蛇。
蛇长约三米,身子细长如?竹竿,周身都是一圈一圈花色不一的环,尾巴尖儿上更是一圈银环,显然?就是守山神兽七情环蛇。
听到响动,趴着的七情环蛇昂起?头,丝丝吐信:“既人已带到,你先?去寒冰窟修炼吧。”
东池宴仿佛没听到一般,扎根原地?不动。
七情环蛇身子拔高,瞳孔竖成一线,碧绿的眼睛里好似有毒雾萦绕其中。
没有被它盯着,秦七弦都感觉到了庞大的压力,然?而,身侧的东池宴仍毫无反应,神色漠然?地?与它对视。
许久后,七情环蛇的身子重新趴下来,它盯着秦七弦道:“来领你的东西?。”
秦七弦依言上前,领得青衣一套、银环两个。
不知为何,秦七弦接过东西的时候觉得四周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扭头一看,却见东池宴已经走出了几丈远,他还抱走了小?青果。
她忽然?反应过来为何会觉得安静了。
东池宴步履匆匆、手上的铃铛却没有响动。
秦七弦连忙喊:“东池宴。”
身后,七情环蛇的嘶嘶声传来,“东池宴比你先?入门,当尊他为大师兄。熟读门规,否则……”
它顿了一下,“满山的机关傀儡不讲情面。”
话音落下,秦七弦就看到石台上出现了整整八个傀儡人,它们?整齐划一地?迈步过来,停在了她身后。
“此?后一月,将由它们督促你修行。”
秦七弦:“……”
八个傀儡人矗立在她身后,宛如?背后灵。
秦七弦硬着头皮喊:“师兄,你将小?青果抱到哪儿去。”
东池宴并未回头,声音着实清冷:“我能用魂力为他编织摇篮做床,你呢?”
不等秦七弦回答,他继续道:“你能让小青果长成鲛族。”
声音尤在,人已消失不见。
秦七弦神识范围内均不见其踪迹,她很清楚:这回的东池宴是真生气了,不太好哄。
就像——
气得抱着孩子回娘家那种。
为什么呢?
恰这时,身后的七情环蛇道:“问心镜中?,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欲望,而你们?手中?的,皆是情环。”
“情环越多,情根越重。”
“情动则铃动。”
“欲动则含苞,欲深则馥郁芬芳。”
“跟你们?大?师兄相比,你这情环算是少的了。”
秦七弦转头,她从七情环蛇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瞬间明白为何东池宴突然就不高兴了。
他带了那么多银环。
而她仅仅只有两个,两个就算了,刚刚连响都没响。
可是——
这不能代表她不爱呀。若是在剑上的时候她能戴上情环,必然?也能响彻天际。
只是她知道场合,也擅长自我调节、转移注意力……
换位一想,是她她也气。
七情环蛇见秦七弦哭丧着脸,正色道:“你们所在的天地大劫将临,你们?更应抓紧时间、利用一切资源修炼。”
“苍生门不会一次耗尽全部资源,我们?只是守望旁观,并不能直接干预救世,我们?给你们?的,仅有百年时间。”
“每一个通过试炼的生灵都将获得传承,然?而,能拿到多少,取决于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