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钰青不理会她,低头问以前发生的事:“陈小南,这个胡婶婶是怎么欺负你的?告诉阿姨好不好!”
陈小南还是怕,甚至不敢和胡杏棉对视,而且,他一直会选择性的忘记痛苦,所以有好多细节不记得。
只记得恐惧。
但看到钰青阿姨好耐心等着,他想,他一定要帮助阿姨。
“那天……胡婶婶对我说,出去买冰棒,我和胡婶婶一起出门。胡婶婶没有买冰棒,她只是买菜,然后我想回家,胡婶婶生气,她脱我的衣服,还脱我的小裤裤,把我丢在马路上,好热,好烫,太阳好大,我的肉肉好痛,我大声哭,可是胡婶婶不给衣服,我一直跟着胡婶婶走,走了好久好久,遇到了一个脏脏的伯伯,那个脏脏的伯伯一直亲我的脸,还亲我的耳朵,摸我的脖子,他臭臭的,我不喜欢,我害怕,我想跑,胡婶婶没有救我,她在笑,她让那个脏脏的伯伯带我去山上,我哭得好大声,然后,一个公安叔叔救了我,赶跑了那个脏伯伯,呜呜呜呜……”
本来已经选择忘记,可是今天又突然想起,陈小南怕得浑身都在抖,婴儿肥的脸蛋上湿润了一大片。
这比他偶尔的号啕大哭更让人心疼。
他的姐姐,陈小起也想起了那天弟弟被公安叔叔抱回来的场面。
当时,胡婶婶解释的是什么来着?
小男娃太调皮,喜欢光着身子在外面到处跑。小男娃真的难带,还让叔叔给她涨工资。
然后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弟弟回到家,就喜欢躲在黑黑的床底下。
这个时候陈小起好恨自己不能快快长大,她抱住弟弟痛哭:“弟弟别怕,姐姐保护你,别怕哈呜呜呜!”
张钰青的手握成了拳头,每听一句,心都在泣血,对陈小南的遭遇充满悲悯,孩子这么小,就经历这么肮脏的事,这个胡杏棉简直不是个人!
胡杏棉暗骂,破孩子记性咋这么好?转动眼珠子,再次试图激怒张钰青:“男娃儿,光着身子凉快,你才四岁,怕什么!”
打吧,只要张钰青打她一下,那陈厂长家里就要倒大霉!
她也能卖个好给副厂长!
只有让陈厂长家宅不宁,那么第九玩具厂的破产速度,才会加快。
从公有变成私有多好,副厂长曾经承诺了她家,只要厂子倒闭,到时候,副厂长花一点钱收购厂子,她老公这个车间主任,就能变成副厂长,她儿子升职当采购,她一家才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
要知道,他们万辰市,已经有两家厂变成了私人厂子,听说没少赚钱!
弯腰用力抱抱陈小南,张钰青起身,一步步靠近胡杏棉:“你这么歹毒,就不怕报应到自己身上吗?”
“哼!”胡杏棉凑过去对着张钰青嘲笑,“我怕啥,我就是想让这对姐弟走丢,可惜啊,那些人拐子太没用,没发现——”
“啪!”
一巴掌狠狠扇在胡杏棉脸上,打断了接下来的话。胡杏棉的鱼尾纹不断抽搐,眼里全是疯狂,摸着脸,这下可以闹了,今天不让陈厂长家天翻地覆,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你敢打我?哎呀我不活了,陈厂长家的保姆欺负人啦,不活了,我要撞死在墙上啊。”
“啪——”又是一巴掌。
胡杏棉的喜悦淡去了一点,愤怒冒出来:“你竟敢打我两次!”
该死,这丫头的凶残超出了她的计划。
“啪啪啪啪!”
这次是左右开弓,“不仅敢打你两次,还敢打你无数次!”张钰青和胡杏棉纠缠在一起,抓住衣领子,不要钱的巴掌,一下又一下招呼过去。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胡杏棉想逃:“哎哟喂,厂长家的小保姆要打死人啦,救命!”
胡杏棉叫苦不迭,乡下来的丫头劲儿大,打得她完全招架不住,后悔万分,早知道不去招惹这丫头。
呜呜呜,脸好痛,快要被打死了呜呜呜!
张钰青作为一个乡下丫头,肌肉扎实,一把子力气,而这个胡杏棉在城市养尊处优,被打蒙,还手都不行,否则就成了互殴,她只能痛得像猪一样哀嚎,疯狂逃跑。
可才跑出十步,高跟鞋质量差,断根了……
只见身后一只手袭来,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后拖。
甚至因为张钰青的力气太大,还把她带翻在了地上,那巴掌跟随过来,“啪啪啪!”
“来人啊,陈厂长家的小保姆打死人了啊呜呜呜……”
察觉衣服即将被扯下来,扣子崩裂,露出半边赤.裸肩膀,胡杏棉吓得心脏病发作,急忙往回扯。
紧紧护住自己的衣服,可力气不敌身后丫头的手劲儿:“耍流氓?!”
“这是在学你……来,脱衣服去太阳下暴晒。”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打得胡杏棉眼前发晕,耳朵嗡嗡响,而这丫头手上动作没停,大力脱扯衣服,不让碰,扣子就被扯下来四颗,胡杏棉快崩溃,为什么还不来人。
陈小起和陈小南嘴巴变成了o形。
看到英勇无敌的钰青阿姨像一个女战士坐在了胡婶婶的身上,一边打胡婶婶的脸,一边拉扯胡婶婶的衣服。
好厉害。
陈小南眼睛瞪得圆溜溜,突然之间,不再害怕那个胡婶婶。
原来胡婶婶只敢欺负小朋友,只敢脱小朋友的衣服,在大人面前,胡婶婶一点都不可怕。
好弱的胡婶婶啊!
好棒的钰青阿姨!
这边就住了两户人家,一个正厂长,一个副厂长。
而副厂长家的人其实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拉开了一条门缝,看热闹。
瞧见胡杏棉被小保姆打得很惨,没还手之力,脸肿得老高。
作为副厂长夫人,吴桂香整理一下走私来的时髦衣服和新烫的头发,端庄出场。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丫头,快住手,你的雇主可是正厂长,你这样欺负一个车间主任的老婆,可不行呐!”
反正劝架时,往权力上面靠拢就对了。
张钰青坐在胡杏棉的身上,双手继续扒拉衣服。
偶尔冷冷盯一眼来人,仔细看了一分钟,发现这个女人,就是第九玩具厂最大的祸害之一。
张钰青完全不给面子:“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妖婆,滚!”
“你,你……”吴桂香摸着胸口,差点被气出心肌梗塞。
张钰青冷笑:“不滚,待会连你一起打!”
天啦,这到底是哪个山旮旯跑下来的没有开化的野猴子!
吴桂香何曾面对过这样的无赖:“……这事我管定了,我就不信陈厂长能只手遮天,我这就打电话,叫公安过来!”
吴桂香面上没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
自己不能在厂里杀敌,但在后院可以帮到自家男人增加谈判筹码,她一直是一个贤妻哩!
今天这事可大可小,只要操作得当,甚至可以让陈北生停薪留职被调查!
到时候自家老王再制造一点走私贪污的证据,这个陈北生也会像他师父那样坐牢。
“去吧去吧,把公安叫过来也好!”张钰青喜欢一对一,现在懒得废话,一把扯下不停嚎叫胡杏棉的格子衬衣。
如今布料,质量一般,棉绸衬衣被撕成数块,胡杏棉里面只穿一件破了洞的白背心,躺在地上像一个黄花闺女那样抱住胳膊尖叫:“啊啊啊啊啊——”
胡杏棉是真的崩溃,想手撕了张钰青。
好恨,自己一个车间主任老婆,竟然会被压制在地上如此丢脸!
这乡下丫头膝盖重得像如来佛的五指山,压得头都没办法抬起来。
只能喘粗气,双手不停挣扎,但是被一拳头捶了肚子,痛得她脊背弯成了弓形。
胡杏棉眼睛通红,嘴上不服输,“仗着陈厂长的势,这样欺负我,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我等着你报复。”又是一巴掌打在那张脸上,张钰青毫无波澜,把烂布扯掉,丢远一些。
甚至还在继续撕胡杏棉的白背心。
“放开我,你这是耍流氓!”胡杏棉不断尖叫。
明白过来,乡下丫头在报复她,因为她让陈小南光着身子在太阳下面罚站,这是想让她也赤条条。
不要……
她好怕,快五十岁的人了,以后会没脸见人!
怎么吴大姐还不来救她。
“钰青阿姨……公安叔叔来了……”
一道弱弱的小嗓音急切的响起,让冷酷无情只知道抽人和撕衣服的张钰青慢慢回神。
扭脸,看到陈小起担心眼神,里面写满不要,甚至还冲她摇头,似乎很恐惧她会被公安抓走。
又看了看陈小南,那小脸苍白了点,却不再低头,两条小腿也不再发抖。
“别怕,坏蛋被阿姨揍了!”见好就收,也不能真的在小朋友面前扒光了胡杏棉的衣服。
那一身肉,她嫌恶心!
张钰青捋了捋衣服,以骑乘的姿势站起来。
虚弱瘫在地上的胡杏棉泪流不止,今天是最屈辱的一天,鼻青脸肿,耳朵几乎听不到声音,身上好痛,呜呜呜……
另一边,打电话叫公安的吴桂香回来开心得没有办法抑制住表情,只能低头努力控制激动心情。
然后又抬起脸,吴桂香假装难过,一副给过张钰青机会的样子:“丫头,你竟然打人,还耍流氓,等着公安过来抓你吧!”
“哼!”在场的人,除了张钰青淡定,其他人都各有心思。
两个小孩急得像一只只热锅上的蚂蚁,一左一右抱着张钰青的大腿,害怕她被公安叔叔带走,满脸惶恐!
第19章
东区这边来是全市最重要的工业区, 为保证正常的生产,会比别的区多一些公安巡逻,肖军当兵三年, 才转业一个月,今天刚在公安食堂吃了午饭, 饭后, 打算去看看关于最近几年走私的卷宗。
谁知同事递来了一张纸条, 简单说了下事情的经过, 喊他出警。
于是又重新戴上帽子,拿着纸条来到了第九玩具厂的家属区,找到第八单元。
说实话, 他不太喜欢处理这种鸡毛蒜皮吵架断官司的事儿,为了一点小问题, 吵半天,公说公有理, 婆说婆有理, 连带他们这些劝架的公安都要挨上几爪子, 一些乡下妇女那力气可不是盖的, 打起架来,六亲不认。
问了路,肖军发现来的地方竟然是干部楼, 而且还很熟悉, 更加不屑,这些干部家属, 按理说, 应该是有素质的人才对,至少在思想方面会有很高的觉悟, 这里的人怎么也能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