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白项英挣扎得如此激烈,他不得不用身体的力量才能控制住他,从此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对方都没有真正反抗过自己,仿佛承受自己施加给他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如果承受不下去了呢?他没有想过。
毕竟自两人相识以来白项英似乎从未有过真正“受不了”的时候,既然那么能忍,为什么不索性再多忍一会儿?
霍今鸿心想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被拒绝的那一个,对方也没有资格拒绝,谁让他一直都不肯爱自己。他不爱,总得有人来爱,让两个人的关系至少能够勉强维系下去。
白项英剧烈地喘息着,疼痛和压迫感再次挑拨他的神经,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掉了。
“你让我证明给你看,我怎么证明?我没有骗你……我想对你好,想爱你,补偿你,可是我能做什么?我连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都没有办法满足你不是吗!?”
“放过我吧,我证明不了!我做不到,我不爱你了……我不要你了!”白项英尖叫起来,在双重的痛苦中恨不得马上就去死。
死了就不会再痛苦,也不用再为了一些不存在的谎言反复证明自己。一切需要活着面对的事情都使他感到疲惫,只有深渊之下永恒的黑暗才能够使他安宁。
那些他没有赎清的罪过,他不想再赎了,那曾经赖以生存的星光他也已经没有力气再回忆了。或许现在抬头,光早就不在那里了。
“我是骗过你,可你也食言了!你说你要救我的,可是你没有,你变得越来越不像你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逼我!”
“哥哥……”
“我早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的,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信呢!!”
……
……
过了许久霍今鸿缓过一口气,脑子活络了,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在最后时刻说了什么,那些在极度亢奋中他没能立刻听懂的话重又在耳边响起。
——我是个废物。
——我证明不了,我不爱你了……我不要你了。
——你说过要救我的,可是你没有,你变得越来越不像你了。
犹如一盆冰水浇在心头,欲望留下的温度瞬间就熄灭了。思维像胶片回放一样一点点往前转,他终于听懂了那些话,明白了对方一直以来所说的“做不到”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这样呢?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尽管现在回想起来处处都是预兆,但不可否认每当面对因为情欲而痛苦的白祥英,他想到的只是“爱不爱”,从来都不是“能不能”。
他惊觉自己从未认真审视过对方的痛苦。
——可即便如此,他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他怎么能够不爱我?怎么可以不要我!?
霍今鸿翻坐起身一把扣住白项英的肩膀:“你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去!”
“听见没有!你告诉我那都是假的,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回应。
白项英像是没听见似的俯趴着不动,脸埋在被单里,甚至没有像平常那样,一旦结束便起身拿衣服遮盖身体。可听那呼吸声和微微起伏的后背,又不像是完全失去知觉的样子。
霍今鸿这时才察觉出异样,试探着叫了两声,见对方依旧没有反应猛地用力将他翻过身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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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声,两声,三声……
警卫不知所措地互相对视两眼,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上楼去提醒科长接电话。
这个时候来电,多半是有重要的事情,不是从特高课打来的就是治安队,或者警察局。霍今鸿平时虽然脾气大,但是对待上面来的命令从不马虎,半夜突然来活也是二话不说马上出门,司机也得跟着随时待命。
然而这回,直到最后一记铃声消失他依旧没有出现,楼下也没人敢上去提醒。这么大的动静科长不可能听不见,所以只能是不想接,既然科长不想,那警卫又何必多此一举。
仅仅安静了几秒钟电话铃再次响起,这回不搭理也不行了。那名姓周的警卫作为方才被霍今鸿亲唤上楼送手铐的倒霉蛋,这时硬着头皮拿起听筒。
果然,是治安队的何司令打来的,语气不善,上来先问霍今鸿现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
话音刚落楼上传来脚步声,霍今鸿出现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冲客厅道:“告诉他我有事,等一会儿打给他。”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通过听筒传到何连胜的耳朵里,当即招来一顿夹着咒骂的暴喝。只可惜无济于事,霍今鸿这会儿跟吃错了药似的横竖不肯来接电话,他骂得再凶也只能对着空气吐脏字。
“别打了!四十分钟之内,叫他直接来治安队见我!!”
何连胜撂下这句话后便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小周夹在中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抬头却见科长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又出来,怀里横抱着个人,用被单严严实实地裹着,径直往浴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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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今鸿不急,左右自然不敢催促,因此等他帮白项英清理完身体再送回房间安置好,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