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闻则周身的气息更冷了,以自身为原点,周围似乎都冰封起来。
秦月头皮发麻,率先移开了目光。
“不过也不用小苏送我,我已经叫好了车了。”她晃了晃手机。
苏元洲脸上的失落十分明显,垂下了眼:“好吧,那月月姐路上注意安全,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可以叫我送的。”
“好。”秦月客气地答应下来。
她似乎听到靳闻则冷笑了一声,抬头去看,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拍的是现代剧,她也不用换衣服卸妆,带好自己的东西,和大家道别,就向外走去。
不等贺兆说什么,靳闻则也转身跟在秦月身后几步,离开了这里。
这里是栋写字楼,秦月站在大厅中吹着冷气,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出租车距离自己多远。
靳闻则的皮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一下下,声音发闷。
他目不斜视,从秦月身边走过。
“等一下。”秦月叫住他。
靳闻则站定,微微侧头,半边俊脸掩在阴影里,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你晚上在明镜公馆吗?”她问。
“嗯。”
“那我把东西送过去。”
“什么东西?”
“上次的礼服和首饰啊,你不会忘了吧?”秦月仰头看他,“我本来是想送去造型工作室的,结果遇上了偷拍事件,就这么耽搁了,现在那些东西还在酒店里呢。”
她这番话落在靳闻则耳中,就是确切地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不是说了不用还。”他磁性的声音,浸透了凉意。
“那怎么能行啊!”秦月一副费解的模样,“那么贵的东西,不还回去,你不怕被追究责任?”
靳闻则猛地意识到他之前为什么觉得怪异了。秦月不让贺兆叫她小婶,似乎并不是因为有年龄包袱,而是……她不知道贺兆是自己的侄子?
他也没和她说过?
还有现在,一套礼服和首饰而已,她竟然觉得他是借的?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就是贺闯?
等等……那天他被靳家的管家叫走,后面再看到请柬,是她递给靳父时。
她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翻开过请柬?
靳闻则愣在原地,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秦月等了片刻,他不答,她就以为他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正好接她的车子开着双闪过来了,她冲他摆摆手:“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话毕,也不管靳闻则什么反应,直接就推开玻璃门,朝着外面跑去。
快速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子扬长而去。
等车子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还在原地伫立。
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接着是贺兆的问话:“小叔,你怎么还没走啊?秦姐真的没让你送?”
靳闻则缓缓回身,目光深重地落在他脸上。
贺兆猛地刹住脚步,忐忑地问:“怎,怎么了?”
“我有话问你。”
*
苏元洲驱车回了家,妈妈做好了饭在等他。
他有心事,只吃了半碗就放下了筷子。
苏妈妈忧心忡忡地问:“就吃这么点啊?”
“上镜胖三斤,我要保持身材的,你们先吃吧。”说完,他起身拿着包往自己房间走。
妈妈还在饭桌上嘟囔:“只是拍个短剧就要这样了,你晚上少熬点夜打游戏,比控制饮食有用多了。”
苏元洲左耳听右耳冒,关上了卧室的门,目光瞥到墙上已经有些褪色的海报,猛地怔住。
海报上,一个身形昕长,穿着黑色队服,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看向镜头,眉眼间满是森冷的锐气。
苏元洲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靳闻则像谁了!
他的眼睛,和海报上这男人简直一模一样!
苏元洲连忙丢开包,给他高中时代的朋友打电话。
“大明星,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啦?”朋友笑着说。
“什么大明星,你别皮。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还记得tyrant吗?他退役之后干什么去了?”
“暴君?怎么问起他了?”
“你先回答我。”
“没人知道他退役后干什么去了,反正没在电竞圈了。说起来他带领队伍拿下世界赛那年真是精彩啊,那之后国内战区再没出过他那么强的神了。我还记得总决赛那天咱们集体逃了晚自习,去黑网吧包宿看比赛,赢了以后差点把网吧的房顶给掀了。”
仅仅是提起当年的事,苏元洲体内的电竞因子就苏醒了,热血沸腾起来。
tyrant是他们最喜欢的电竞选手,不然他也不可能把他的海报挂了那么多年。
“当年有人拍到他长什么样吗?”苏元洲问。
“有吧,不过等咱们去超话找的时候,不都被删掉了,咱们捶胸顿足了好一阵。”那边叹了口气,“你说他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打游戏啊,是不是偷家里户口本出来的?”
苏元洲被好友这个说法逗笑了,“可能吧。我今天看到一个人,长得很像他,年龄好像也对得上。”
“卧槽!!那你怎么不问问他是不是t神啊!如果是的话,拜托一定给我要个签名!!”
苏元洲僵硬地笑了下,岔开了话题,又聊了几句,把电话给挂了。
他怎么好意思说,今天刚和酷似t神的男人交锋完?
他们现在是情敌好吧!
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海报,苏元洲的心情十分复杂。
*
秦月摁响靳闻则家门铃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夕阳彻底坠入地平线,暮色四合,高级江景大平层的走廊都是清新的味道,和她之前住的那个小公寓天差地别。
她左手拎着购物袋,右手垂下来,等了片刻,没人给她开门。
“没在家?”秦月又摁了摁门铃,决定再没回应的话,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好在等了片刻,“咔哒”一声,门开了。
看到靳闻则时,她呆了几秒。无他,男人刚洗了澡,头发还在湿漉漉地滴着水,身上随便套了件黑色的短袖家居服,露出削瘦的锁骨和结实的手臂。
没了衣领遮挡,他锁骨边那颗深色的小痣完全映入眼底。
这几天他的脸色很差,此刻除了唇上稍微有点血色,其他都苍白如纸。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过来时,让秦月莫名想到了“妖精”二字。
“我不知道你在洗澡。”秦月有点窘迫地说。
“没事。”靳闻则垂着幽深似海的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翳,磁性的声音有些低哑。
“这是你的东西,除了礼服鞋子首饰,还有你落在我那的手帕,不过我只把手帕洗了,礼服我不知道怎么清洗。”秦月把购物袋递过去。
男人抬起冷白的手,手背血管发青。
交接袋子时,他们的手碰了下。
她明明记得他以前手很冰的,此刻却滚烫无比,好像要烧穿皮肤。
“喵。”暴君轻轻走了过来,绕开他,娇软的叫声在靠近她是变了调。
它喉咙里发出了示威的声音,后背微微弓着,对着她的脚腕嗅来嗅去,像是自己的领地被人给侵占了。
靳闻则大概是烧糊涂了,表情空白了一瞬,变得十分困惑。
秦月就没见他这么好懂过,有点可爱。
她解释道:“我看房的时候和房东家的狗狗玩了一会儿,它肯定是闻到味儿了。”
靳闻则拎着购物袋,点点头,沙哑地问:“房子看得怎么样。”
“挺好的,各方面都比较满意,等短剧拍完,我就搬家了。”虽说他们之前闹了矛盾,但他毕竟帮自己解决了偷拍的事,还给她提供了住处,秦月真心实意地道,“这段时间谢谢你。”
靳闻则的手猝然收紧,唇上那点颜色更淡了,看得秦月有些心惊。
他真的没事吧?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谢。”男人掀起眼帘,他是单眼皮,眼皮薄薄的,简单的动作,也被他做得充满了禁欲的气息。
“秦月。”他叫她。
“嗯?”
“我带你去靳家那天,我的请柬你看了吗?”
“没看啊。”秦月心想那有什么可看的。
触及到靳闻则瞳孔缩紧,身体晃了晃,犹如大厦倾塌。
她一下子忘了要说的话,伸手去扶他:“靳闻则?”
在她触碰到他之时,他“砰”地一下,单手撑住了门板,心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
秦月和他距离很近,因为能感受到他连呼吸都是烧的。
“没事。”他喉结滚了滚,因为高烧,思绪早就乱成了一团浆糊,这种时候显然不适合和她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