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很远。”
简静稍微测算了一下路程,“那你抱。”
“.......”
她才不会为了在人前逞这种强,让自己遭罪。
身边的人见了, 忙说要不要推个轮椅过来。
周晋辰刚接上人, 自己还疼不过来,“不必, 我?抱她就好。”
简静双手绕过他的脖子,头歪在他的颈侧, 嗅着那股洁净如晨雾的香气。周晋辰的手很大,掌心的热度从她的臀弯里传来,稳稳地托住她的身体。
走了十来分钟, 周晋辰也不见气喘, 他步履从容的,把简静放到了屋内仅有的一张床上?。
她抬头打量了一眼这里, 粉刷粗糙的墙面,两?三个角落裸露出水泥来。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天花板上?洇湿了几块。
简静有些担心的,“不会睡到半夜,有蜘蛛掉下来吧?”
别的倒还好。她最怕蟑螂、蜘蛛一类的虫子。
周晋辰也往上?看了一眼,“没?发现有蛛网,应该是不会出现蜘蛛的。”
随行?的人也说,“是啊,我?们都仔细打扫过了。”
简静看了一眼他们。人家也是做工作,这大约是在紧急状况下,能临时找出来最好的房子了。
她瘪了瘪嘴,望两?眼周晋辰,没有再说什么。
周晋辰看出她的心事,对他们说,“你们都先去忙,这两?天辛苦了。”
“周院长,有什么需要,您随时联系我们。”
“好。麻烦了。”
周晋辰客套地送他们出去。
看着周晋辰迈过门槛,回?了屋子。当地那几人才议论起来。
【大公子娶的这是谁啊?他这身份,还对这一位千依百顺的。疼得这么厉害!】
【不知道,好像家里生意做挺大,京城的事情,谁能打听的那么清楚?】
【但这公子哥儿的教养是真?好。不像我?之前接待的那几个,开口就颐指气使的。】
【叶老爷子养大的人,肯定是数一数二的。】
周晋辰端来一盆热水,先给?简静擦手,他拿取暖器对着床边,脱下她脏兮兮的外套,把袖口撸上?去,绞了毛巾给她洗。
“好了,人都走了,想说什么可以说了。”
简静坐在床沿,一双手放在周晋辰的掌心里,“为什么不能回?成都去?”
“因为路况不明?,不确定还会不会再次发生滑坡,先住一夜。”
周晋辰低头,小心避开她手背上细长的口子,用手指抵着毛巾,把周围的污血擦拭干净。
“我来的时候就没有。”简静嘟嘴。
周晋辰点一下她的额头,“你还说,如果真?的碰上就麻烦了。”
“所以依我?说,你下回?别再来这些地方了,学校安排你就不会拒绝吗?”
简静晃着脚的时候,膝盖上的伤口被扯着一下,她嘶了一声。
周晋辰蹲下去,拿了把小剪子,把她的裤子剪开一个圈,这里伤口太深,用毛巾擦怕会感染。
他抬起头看向简静,从出生到现在,她所领教过的、印象最差的环境,大概就是大学时的四人宿舍。
听说简大小姐雄心壮志,迈入大学门之前,跟朋友们说,“就你们名堂多!宿舍那么多人都能住,你们不能住吗?”
可?开学第一天,在宿舍里睡着硬板床,被蚊子盯了一整晚,尤其第二天早上?起来,还要排队用洗手间?的时候,简静当场崩溃了。
上?午就收拾好行?李,灰不溜秋的,搬进了她舅舅给她准备的公寓,离学校只隔了一条马路。
她从高中起周游世界,但不管去哪个城市,都必须订当地最豪华的酒店,提前安排好礼宾车接送,身边乌泱泱一群朋友,永远有人站出来,为她解决所有问题。
这大概是第一次。
自己背起包,冒着随时可能出事故的风险,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一个偏僻的山区来,心惊胆战,又受尽了罪,一步比一步更沉重的,走在一条荆棘泥泞的、刚发生过滑坡的蜿蜒山路上。
周晋辰眼底涌上些热意。
他生平也是第一次,深切地感觉到,被人珍而重之,性命一样要紧的放在心上?,重视到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
周晋辰转身,仰起脸眨一眨眼,平复下心绪来。
他取了两?根药棉,蘸上?酒精,“如果太疼你就喊出来,别憋着。”
简静顺从地点头。
他跟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是上山的时候摔的?”
“嗯,你慢点擦,”简静轻嘶了一声,双手向后撑着,盯着他的动?作,“我?踩进一堆软泥里,没?能站稳,滚下来。”
周晋辰手上的动作一顿,“滚下来?!”
他以为至多是摔跤,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在他惊痛的眼神里,简静目光茫然的,用中文翻译了一遍,“就是滚着下来的。”
周晋辰放下棉签,急着去检查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他的手指摸进头发里,摸了一遍后脑部,一边不停地问,“这儿疼吗?”
“那这里呢?”
简静都说没?有。
周晋辰又去摁她的脖子和后背,还好,都没有明显的肿块。却在把她的贴身细绒毛衣掀起来的时候,看见一块拳头大的淤青。
安静、醒目而悲恸地提醒着他,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爱起人来,勇敢又热烈。就和她口口声声的不要谈恋爱一样,鲜明?、果决。
幸好她爱他。
幸好她爱上?他。
简静不知他半天不动,是在做什么,她半撑着手肘说,“当时啊,亏得一块石头绊住了我?,要不然,我得一溜烟儿滚到山脚下去,一开始我?上?山的时候,还嫌弃它挡路,没?想到.....”
话还没?说完。
她惊呼了一声,唇已经被周晋辰堵住。
他又凶又狠地吻上?来,吻得她难以招架,拇指难耐地抵进她的手腕,情动?不能自制。
简静被压在床上,掌心里刚抹上?药膏,她推拒他,药膏蹭在周晋辰的肩膀上?,柔嫩白皙的手指缠在他颈间?,又被他大力弯折进枕头。
他们身下那张简易木床,发出难以承受的咯吱声。像抗议。
周晋辰怕她冷,将她圈起来紧抱在怀里,侧过头和她唇舌交吮。
简静低吟着摸上他的喉结,双目如悬珠,长久地凝视他。他们的鼻息滚烫相融,她头一回?敢打开眼睛,眼神雪亮,看着周晋辰是如何气息发紧,穿云裂石般,在她的海面上荡起汹涌波浪。
可?脸上明明又是风轻云净的神情。
很快她的眼睛被蒙住。
“别看。”
周晋辰被她盯得受不住,心跳已经捱到极限,神经在失控的边缘。
简静轻啄他的嘴唇,“为什么?你要变身了。”
“是。会变得很下流。”
他一手蒙着她,一边没有章法地吻着她,一下下极狠极重。
周晋辰声音低哑,“我想你听你说爱我。”
简静不肯,“总说会不好意思,这不是我的风格。”
他使坏,故意加重了几分力道,贴着她的耳廓问,“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和自己打赌,赌你没?事,赌......”
简静眼前一阵发昏,她闭了闭眼,语不成调地说,“赌我?爱你,不会后悔。”
他的喉结反复不住地吞咽,“怎么样才叫后悔?”
简静看住他,眸子因为过分的律动?染上?湿润,“将来,你做任何让我失望的事情。那就算我?输。”
她没有真正的谈过一场恋爱,却在别人的身上?,领教?过无数段相互背叛、指责,爱到末尾,还不如陌生人的感情。她因此退却,剖白出一颗反叛之心。
但一片山栾有一片山栾的起伏,它们错落在峰脉上?,各不相同。
谁又能说,她一定不会赢呢?人生总要体验一次。
周晋辰细细密密地吻她,“你放心。我?这辈子,总不让你输着下桌。”
到最后,简静全不觉得冷,反而薄汗涔涔,黏腻得难受。
周晋辰穿好衣服起身。他用棉被裹好她,“不要乱动?,容易着凉的。我?去给?你打水擦身上?。”
简静闭着眼点头,再多一分的力气也使不上来。
房间?里水不够,周晋辰拎着两个热水壶,到前院来,跨过门槛的时候,腿没?来得及抬,险些绊倒。
住在前面的记者小罗在厨房问,“没?事吧,周院长?”
周晋辰扶着门框,低头看了一眼,勾唇笑了下。刚才做得太凶,蒙着她眼睛的那几分钟里,接连用力挺了数十下,腿有点软。
“没事。我打两壶热水。”
小罗记者说,“放这儿?吧,我给您装进去。”
周晋辰放下水壶,“麻烦你了。”
小罗往热水壶里注水,“您听说了吗?”
“什么?”
小罗说,“就是从成都进叙珉山这段路,上?午又滑坡了一次,两?辆车被冲到了山崖底下,现在还在搜救。大概就是吃午饭那个点。”
周晋辰的心脏猛地跃动一下。
他惊骇,他后怕。劫后余生般地去摸烟,一只手不停地抖,连续拨动?几下打火机,才把烟点着,修长的手指夹住一点火星,急送到唇边咬住,抽了两?口才缓过劲儿来。仿佛已经设身处地的,失去过简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