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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弗一时间竟然无法解释。他只是想回来,便回来了,如此而已。
    不过想到?他都已一往一返,她?坐的马车才刚刚行了半段路,他说道:“有?你在,他们不敢颠着你,行车都慢了。”
    小姑娘显见不乐意了:“知知懂了,殿下是在说妾是个累赘。”
    萧弗不置可否,只开怀笑道:“带你去个地方。”
    终年青翠离离的篁竹深处,知知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雅舍。
    走过林间一行蜿蜒而清僻的石子小径,起初还很渺远的沙沙人语声也都慢慢清晰起来。
    许多或着青衫、或服白衣的士子,在这座规模不小的馆阁内走动?。
    想起门口巨石上的刻字,知知好奇地扯着萧弗的袖子问:“列岫汀馆,是什么地方?”
    两侧都是雅间,萧弗不答,只让她?不要?说话,听过路的人都在说什么。
    知知只好遵从。
    隐隐约约却捕捉到?“沈照辛”、“大理寺霍大人”、“重审”之类的字样,一颗心登时扑通扑通直跳,到?最?后简直成了一头撞鹿,一边蹦动?一边悸颤,还带着一点害怕失落的不安。
    她捏紧了一角绮罗的裙缎,才能勉强定住自个儿。
    她?从斗篷绒边的领子里,仰出一段细腻的白颈,就那么用求问的眼神专注地看着他,黑压压的睫下,一双眼莹莹亮亮,好像装着一汪春星。
    萧弗只浅一点头。
    小姑娘脸上含苞待放的笑色须臾间就满满绽开了,艳若夭桃。
    知知几乎想上前抓住每一个走过的人,告诉他们她?的阿爹即将昭雪。
    最?终只能用?双手捧起萧弗的手,深深放在襟口,虔敬地道:“以后,知知一定会想法子报答殿下的。”
    萧弗却抽手顺势将她一搂,两人的重量一齐抵在门上,一下子就抵开了雅间的门。
    四面绝声的雅间,外头如何人来人往都已不闻,萧弗将人按在门背上。
    慢笑:“不必以后,就现在。”
    第44章 撑腰
    知知的惊呼还没出口, 就已从过道到了雅间之内,无论是外头的交谈声,还是竹林簌簌的风响、鸟雀啁啾的啼鸣, 忽而都?不闻了,她只听得见男人略微粗重的呼吸, 还有?……她自己的呼吸。
    即便?她努力镇定, 起伏的胸口还是出卖了她。
    知知总觉得这里安静得异常,才让她和她的紧绷都这般藏无可藏。
    便听萧弗说道:“此处与别处不同, 特意做了隔声的门墙。”
    知知心?道,原来如此, 不是她在疑神疑鬼便好。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 萧弗却来亲她的鬓发。
    一边亲一边勾着笑, “你不是一向害怕别人听去?我也常怕, 知知不能尽兴。”
    浑话!
    每次他一亲她就收不住势,知知急得快哭了,忙喊道:“殿下。”
    可她喊一声,他就嗯一声, 句句都?回应,然后落在她鬓角的气息就更绵长。
    知道挡不开他,知知只能使劲往门上靠。
    雅厢的门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靠在上头, 比那日温泉的石壁还要凉。
    整张桃子似的脸却烧得火热。
    知知想到了他推她进来的时候, 有?两名文士就打他们身侧走过。
    一定是看见了。
    便是听不见又有什么用?
    光是看着个?影,就能臆想出无数羞迫之事了!
    知知热得有?些?恍惚,转盼去的眼睛也水汪汪的, 好似稍有?不慎,就要发了山洪, 她恳求道:“今日当真不方便?,殿下,以?、以?后再说。”
    萧弗终于撤去了一点施加在她身上的重量。
    他没再笑了,合着一线薄唇,看着她。
    知知有?时候会以为自己没有以前那么怕殿下了,现在才发现他凶起来依旧吓人。
    知知忍着鼻子的酸意,想和他说清楚,不单是因为不喜欢这地方她才不愿意,更重要的是她今日身子不便?。
    没等她想好怎么说,萧弗却先开口了。
    “好一个以后。本王还以?为,知知从未想过,要同我有?以?后。”
    知知做贼心?虚,顿时就觉得殿下定是发现了她藏在柜子里的避子汤,整个?人一抖。
    要不,怎么会少了一包呢?
    可明?明?想好的坦陈,此时却怎么都没勇气做到了。
    她低低垂下眼:“殿下什么意思?妾真的不方便?,妾小日子来了,殿下不信的话……”
    知知说不下去了。
    萧弗却接着她的话道:“不信的话如何,知知要脱了让我亲自验看?”
    他格外冷鸷,知知的眼泪扑簌扑簌就下来了。
    她忽然去扯衣带,好似真要给他验个清楚一样。
    萧弗覆住了她的手背,强硬地不让她再继续。
    他认命地把她抱起来,抱到了矮几前,让她跽坐在绫锦包着的蒲团厚垫上。
    坐去了对面,往风炉上放了只白陶茶铛,给?她煎茶,“话是你起头的,裙带也是你动手扯,还哭上了?”
    知知不说话,只?哭着去抢他手里的东西,这些?活该她来才是。
    “眼泪入茶,可就坏了滋味。”萧弗叹气,“知知,不必这样委屈,真的不必。”
    她听的越来越糊涂。
    萧弗道:“吴州的事知知做的很好,无论身份为何,凡为国捐力者,国亦不负也。此番已有?士子为沈照辛请命,故而霍从光答应提审,从不因你屈身为我妾室之故。还哭吗?”
    知知睁着红红的兔儿眼,捋着他话里的事因事果,好半天才想通殿下说的是什么。
    闷闷道:“多谢殿下,和妾说这些?。”
    萧弗继续道:“若沈照辛确为无辜,可择日抬你做良妾,知知可愿?又或者——”
    知知想,良妾贱妾并没什么区别,又或者贵妾,又能好多少?。
    好在大约是不会有那个时候了。
    她忙道:“足够了,这样便?足够。”
    萧弗笑着点头起身,眉间眼底,却全是冷意。
    “足够便好。”他朝厢房外走去,“我另有?要事,这一壶茶,留给?你。”
    萧弗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听她说什么。
    只?知道方才,她的每一声啜泣,都?像一根针,扎在他血肉里。
    这太不像他了。
    …
    萧弗走之前让列岫汀馆的人给知知准备了马车,知知等了一会儿,觉得殿下应该已经离开,就立马开了门,也准备离去。
    门口的小童专门候着她,将她带上了马车。
    知知回到摄政王府,仍比从温泉山庄回来的大?部队要快上不少?。
    可她没想到的是,王府外头,也有?人候着她。
    来人是宫里钟太妃身边的传讯太监,他瞄准了知知从车上下来,站稳脚跟的那一刻,当即尖着嗓道:“沈姨娘,和咱家走一趟吧,太妃办了赏花宴,要请你去赏花呢。”
    这小宦侍用的是“请”字,可笑容寒森森的,知知看着心?里就发毛。
    他和她说话时高高在上的样子,和当日来沈家抄家,带走沈家女眷的那些兵卫如出一辙,甚至笑容更为猥劣。
    平日王府的大门都是关着的,但门房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人叩门就会过来应门。
    知知看着紧合的大?门,朝门迈了一步,谁知那小宦侍却就拦一步:“沈姨娘这是做什么,想抗旨不成!”
    知知自然晓得太妃是个很高的位置,下的旨令不是她可以?违抗的,可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位太妃,何况她听?说过有?其仆必有?其主这句话,本能地就觉得这位太妃是个不好相?与的坏人。
    眼见求援不成,知知只好搬出殿下和老夫人,狐假虎威道:“我是王府的婢妾,去哪里当然要问过主子的意思,而且殿下说了,不让我胡乱走动。”
    但愿殿下和老夫人不要怪她……
    可小宦侍是半点不怕。一挥臂,就又从车上下来了两个狗腿子。他故意掐着腔:“咱家也是奉命行事,沈姨娘这般不配合,就太辜负太妃的太爱之心?了!况且摄政王日理万机,岂能用女眷赏花这般小事杂事去烦扰于他?”
    他们前几日派去温泉山庄打听的人回来可说了,摄政王连一次都?没进过这位沈姨娘的房间,循崇院的消息他们打听?不到,温泉山庄难道还不容易么?
    为了保险起见,今早他们又派人打探了一次,谁知那哨子半道就满载而归,竟打探到摄政王殿下一早就单独离开了,让这位沈姨娘自个儿坐马车回去。
    看来果然就和太妃娘娘预料的那般,什么受宠美妾,都?只?是个?幌子。
    至于带人南下,那多半也是为了遮掩身份,不然又何必早早放出二人在温泉山庄的消息,暗地里却去了吴州呢?
    足可见,这也不过是借人打掩护而已。
    这小宦侍原本还担心?,即便这位姨娘是个空架子姨娘,也有?一干奴仆可以?号令,动静闹大?了到底不好看,谁晓得连个跟着她的人也没有?。
    他彻底放开了胆子,指挥着两个狗腿子就要过来架起眼前娇娇怯怯的这位姨娘。
    她也是命不好——
    知知没了法子,只?能避开两人伸过来的臂膀,主动走上了入宫的马车。
    她禁不住去想,钟太妃究竟为什么找她呢?
    会不会她其实是个好人?
    知知想不到自己和宫里有什么牵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身在浣衣局的阿娘,钟太妃是要带她去见阿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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